過了幾日,好似一切都極為平靜,沈珺的院子裏麵送來了一些人,白羽和白芷姐弟也被安排進了府。
元姑也因為之前的事被東家委以重任,如今在雲閣可是一把手的存在。
世人皆知她出手救了奕王妃之女,與奕王府、顧家皆有關係。
換句話說,沈珺是雲姑在高門的人脈,而雲姑又何嚐不是沈珺在商場的人脈呢。
此次白羽與白芷入府,是混在新買的婢女之中進來的。
沈珺端坐於書房,窗外陽光斑駁,灑在側臉上,為這靜謐的午後添了幾分暖意。桑葚輕步上前,手中捧著新沏的龍井,茶香嫋嫋,與書房內的鬆香、墨香交織成一幅淡雅的畫麵。她輕聲詢問:“今日一早,大夫人已經將院子裏的人送過來了,是否需要對白家姐弟格外照顧些呢?”。
沈珺聞言,目光微斂,望向窗外隨風輕擺的竹葉,緩緩道:“桑葚,我這院子從不缺人,缺的是真正能擔事、有才華之人。白羽白芷姐弟,雖有過人之處,但能否在我沈府立足,還需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你且暗中觀察,不用對二人格外照顧。”
桑葚輕手輕腳地移步至沈珺身側,從精致的雕花木盒中取出一柄骨雕象牙梳,梳齒滑過沈珺如瀑的青絲,發出細微而悅耳的聲響。
庭院深深,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下一地斑駁光影。沈珺身著淡雅的青衫,立於院中,微風拂過,衣袂輕揚,顯得格外清冷而高潔。
她的父親,沈遠舟,身著華服,步伐略顯沉重地步入庭院,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與無奈。
“珺兒,”沈遠舟終於開口,聲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歉意,“你離家多日,為父甚是擔憂。幸好如今你平安回府,為父思量再三,決定讓你與茵兒一同入女學,學習禮儀詩書,也是為你將來打算。”
沈珺聞言,眼眸微動,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既有釋然也有堅定。“多謝父親成全,女兒定不負所望,勤學不輟,為沈家爭光。”她的話語清晰而有力。
沈珺心中冷笑,目光輕轉,落在父親沈遠舟那試圖掩蓋疲憊卻仍顯威嚴的臉上。她微垂眼瞼,遮掩住眼中複雜情緒,指尖輕輕摩挲著袖邊細膩的繡紋,仿佛那每一針每一線都織進了她前世的不甘。
不由低眸,唇角不由得泛起一抹冷笑:“她最不屑的便是這父愛,上輩子不稀罕,這輩子自然也不稀罕。”
雖然嘴上是滿口的疼愛與關心,可眼中的淡漠與疏離,仿佛隔著千山萬水,沈珺又怎會看不出。
原本沈珺作為沈家嫡女,必然是最先入女學才對,可奈何沈家一直對外宣稱她身體抱恙,加上那時候的自己蠢笨至極,又哪裏會計較這些。
母親改嫁之前自己這個父親便偏疼平妻朱氏所生的沈茵,顧氏改嫁之後更是對自己這個嫡女不管不問。
朱氏親自將沈珺帶到了女學。
沈家女學不但有本族子弟,更有外家的子弟在此就讀。
隻因沈家祖上,沈珺曾祖父那一輩可以說是文學大儒,大房伯父更是繼承了沈家曾祖父的才能,年紀輕輕就是推舉首選。
隻是奈何大房是妾室所生,所以在沈家便不那麽顯眼。
女學是單獨設在一所宅院,進門便可見那假山水榭,流水潺潺,假山好似屏風一般,隔絕了庭院內外。
傳過假山一路向北,就見那庭院之中開了一處垂花小門,繼續往裏麵,便是女學所在。
而假山往西,是沈家族學之所,那裏是族中子弟在進入京都書院之前學習之所。
族學授課的先生,正是沈家大爺。
沈珺今日帶的是白芷,跟著朱氏進來,一路上所見皆是她上輩子從未涉及的。
“珺姐兒往後就勞煩先生費心了,往昔身體抱恙一直在府中養病,如今歲數也到了不能再耽擱了,身體也修養的不錯,還請先生多費心提點。”
女學的這些個先生,都是授課許多年頭的,並不是朱氏的人,大多都是瞧著沈家的名氣來的,或者說,在一定程度上算是沈老夫人請來的。
朱氏如今算是沈家的當家主母,明眼人也不會怠慢了她。
近日沈家的事在京都城中也算是傳的沸沸揚揚,不過眾人皆是緘口不言。
至於其中細節如何,眾人也是不好評判。不過如今沈家主母親自送沈珺入女學,說朱氏虐待嫡女的名聲倒是不攻自破,變成了府中下人奴大欺主,看著主母事務繁忙便陽奉陰違。朱氏落了個治下不嚴的過錯。
一番客套與虛情假意的寒暄後,終是露出了幾分不耐之色,她輕撫過袖口的精致刺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隨即溫婉地轉向沈珺,眼中卻無半點溫度:“珺姐兒,你既已入學,便要好生學,”言罷,她故作親切地拍了拍沈珺的手背,那力度輕得仿佛隻是掠過一片羽毛,隨即轉身,裙擺輕擺間,已踏出數步。
沈珺目送朱氏離去的背影,隻覺惡心至極,很快收斂起所有情緒,隨著宋先生步入那古樸典雅的學堂。
學堂內,一排排書案整齊排列,窗欞半開,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書卷氣。宋先生站於堂前,聲音溫和而有力:“諸位學子,今日我為大家介紹一位新同窗,沈珺,望大家日後相互勉勵。”
言罷,沈珺才緩緩步入,目光逐一掠過眾學子,
沈珺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放緩,目光輕輕掠過一張張或陌生或熟悉的臉龐,最終定格在不遠處一襲淡綠衣裳的沈茵身上。
就見她緩緩走向沈珺,聲音柔和:“姐姐,許久未見,身子可大好了?日後咱們可以一同習文論道了。”
這番話,沒有預想中的刁難與挑釁,讓沈珺有些驚訝,按照沈茵驕縱跋扈的性子,不應該當場掀桌才對麽,看來沈茵回朱家的這一個月,倒是長進了不少。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深意,輕輕執起沈茵的手,語氣溫柔而真摯:“妹妹掛心了,近日來確是好了許多,得父親母親準許入女學,實乃幸事。”說著,她微微側身,讓出一旁的位置,示意沈茵同行至書案旁。
周圍的學子們見此情景,紛紛投來或羨慕或探究的目光,在旁人看來倒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