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正欲旋身離去,一抹輕挑而熟悉的聲線悠然飄入耳畔,帶著幾分玩味,幾分不羈,不正是那謝辭景麽?

此情此景,她心中不禁五味雜陳,進退間似有千鈞重。輕歎一聲,她悄然側身,宛如林間避風的幽蘭,悄然隱於一旁,眼簾低垂,唇邊未啟,心中卻已翻湧起千般思緒。

一方是朝堂之上,權柄在握,近侍天子的重臣;另一方則是皇族血脈,尊貴非凡的殿下。兩者間的風雲際會,宛若天際驚雷,而她,卻似不慎卷入其中的微塵,隻覺“閻王爭鬥,小鬼難安”。

她敢動嗎?

“謝大人來此作甚?”趙崢的話語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絲不悅,那情緒如同夜色下悄然湧動的暗流。

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凝固,彌漫著一種不言而喻的緊張與對峙,靜得隻能聽見彼此呼吸間微妙的聲響,無聲之中,較量已悄然展開。

“今日宴飲之上,喝得多了些,頭腦間仍纏繞著幾分醉意,不甚清明。”

沈珺旁觀著這一切,隻見謝辭景的眼神中確乎染上了幾分迷離之色,麵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言談舉止間,真有幾分醉態可掬的模樣,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確是被美酒溫柔地擁抱過了。

“出來透透氣醒醒酒,不曾想還遇到了殿下。”

他唇角微勾,似乎邪魅一笑:“殿下放心,今夜您私會美人之事,下官自是不會說出去的。”

“你胡說什麽!”

聽到謝辭景的話,沈珺都覺得他真的勇啊!

在趙崢已故母親的寢宮,說他與女子私會,這不是妥妥的說趙崢不孝,喪盡天良嗎?

她心中正打算誇謝辭景罵得好,可卻突然一愣。

““大人此言差矣,”她輕輕啟唇,聲音溫婉中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小女子與殿下之間,實乃一場誤會。絕非外界所傳那般不堪。望大人明察秋毫初次入宮不認得路,這才誤入此地。”

“誤入?巧了,在下也是誤入,如今瞧著,我與姑娘當真有緣。”

不等幾人反應,一陣夜風穿堂而過,帶起幾片落葉,在空曠的寢宮前院內旋轉起舞,更添了幾分詭譎與微妙。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斑駁地灑在三人身上,為這突如其來的對話添上一抹銀白。

謝辭景突然身形一晃,似是酒意更濃,他踉蹌幾步,卻巧妙地拉近了與沈珺的距離,嘴角那抹邪笑更甚,低語道:“既是誤入,美人便與我一同,如何?”語畢,他竟伸手欲扶沈珺的肩,舉止間既有不羈也有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

沈珺心弦驟緊,正欲輕移蓮步,避其鋒芒,卻見趙崢眸光驟寒,語氣冷冽如冰泉,字字清晰:“謝大人,酒意雖濃,切勿失了風度。”此言一出,周遭氛圍驟降至冰寒,空氣似乎都凝滯不動,唯餘三人沉重的呼吸,在幽深的夜色中交織成曲,回響不絕。

這場景,宛如一幅精心布局的水墨畫,墨色深淺間,勾勒出人物間微妙的情感張力與即將爆發的暗流湧動。夜色為幕,星辰隱匿,唯有三人身影,在這靜謐中演繹著一場無聲的較量。

驟然間,沈珺的身形仿佛被夜色輕輕托起,不由自主地滑入了謝辭景那寬厚的胸膛之中,空氣中彌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與微妙。

頭頂,謝辭景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悠悠響起,帶著幾分戲謔與不容置疑的堅決:

“殿下,看來今晚微臣確是貪杯過度,頭昏目眩得厲害。眼前這位姑娘,倒是與微臣頗為投緣,不如就由她代為護送微臣回府,殿下意下如何。”

言罷,沈珺隻覺腰間一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溫柔卻堅定地攔腰抱起,瞬間被謝辭景的氣息所包圍,臉頰不自覺地貼上了他溫熱的胸膛,心跳如鼓,手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襟。

“大人此舉,未免太過唐突,請速速放我下來!”沈珺的聲音裏夾雜著不悅,麵色極為難看。

沈珺的雙眸圓睜,怒意與羞赧交織,她奮力扭動著身軀,試圖掙脫這突如其來的束縛,雙手胡亂地拍打著謝辭景堅實的胸膛,每一次觸碰都似激起層層漣漪,卻更似落入他無形的網中。

“大人還是放我下來得好!”

月光下,她的掙紮顯得那般無力而誘人,如同被風卷起的落葉,雖奮力卻終難逃宿命。謝辭景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她摟得更緊,嘴角那抹邪笑在夜色中更顯魅惑,他低沉的嗓音在沈珺耳邊輕響:“別動,免得傷了你。”

言罷,他輕巧地調整了姿勢,讓沈珺的掙紮化為徒勞,兩人的身影在夜色中緩緩移動。

“客棧之中的人是你,對吧。”不是詢問,是肯定。

沈珺一愣:“大人是酒喝多了嗎,說的都是些什麽?”

謝辭景停下腳步,目光深邃如夜,嘴角那抹邪笑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認真。他低頭,與沈珺四目相對,月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為這場景添了幾分柔和與神秘。"沈姑娘是吧,當真是江南絲紡的傳人?"他的話語輕柔,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仿佛能穿透夜色,直擊人心。

沈珺聞言,心中微震,抬頭望向謝辭景,那雙漆黑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秘密。她輕咬下唇,猶豫片刻後,終是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蚋:“是,祖上便是在江南,小女承蒙不棄,習得幾分技藝。”言罷,她也不說了。

謝辭景輕旋身形,將沈珺緩緩放下,兩人的距離瞬間拉開,卻仿佛有股無形的絲線仍緊緊相連。月光下,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中帶著幾分玩味與深不可測的意味,如同暗夜中綻放的曇花,美麗而又危險。他的眼神在沈珺身上遊移,最終定格在她略顯慌亂卻又強自鎮定的麵容上,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的偽裝與防備。

“哦,當真如此麽?那沈姑娘便是沒有去過平川客棧了對嗎?”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個字都像是精心雕琢,落在沈珺的心湖,激起層層漣漪。緩緩逼近,步步緊逼,直到沈珺不得不後退幾步,直至背抵冰冷的石牆,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