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空氣之中帶著涼意。
沈珺的眼眸因熬夜而略顯疲憊,卻閃爍著不屈的光芒。她輕輕倚靠在斑駁的木椅上,椅背因年歲久遠而發出低沉的吱嘎聲。
窗外,細雨如織,偶爾有幾滴頑皮的雨珠跳躍進來,落在地板上,濺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她下意識地攏緊了身上的薄衫,試圖抵擋住這侵入骨髓的寒意,但終究還是抵不過夜涼如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噴嚏,聲音在空曠的室內回響,抬手揉了揉鼻尖。
沈珺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房間的一角,那裏,謝辭景靜靜地躺著,麵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仿佛與世隔絕。他的身軀被層層紗布包裹,隱約透出斑駁的血跡,每一縷紗布都承載著不為人知的傷痛與堅韌。微弱的燭光搖曳,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更添了幾分脆弱與孤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敲門聲突兀地打破了室內的靜謐,輕盈而急促,沈珺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警覺。
“主子,您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現在要不要拿進來?”聞言,沈珺才緩緩站起身,步伐略顯踉蹌,走到門前,她輕輕拉開一條縫,寒風趁機溜進,攜帶著外界的濕潤與涼意。門外,白芷的身影模糊在雨幕之中,隻隱約可見她手持一盞燈籠,昏黃的光芒為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輪廓。白芷的眼神裏滿是關切,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滑落,滴落在青石板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主子,隻找到了這些,您看看能不能用?”
沈珺接過白芷遞來的木盒,指尖微顫,仿佛能感受到盒中物品的沉重。她輕輕掀開盒蓋,一縷幽光自內溢出,映照在她緊鎖的眉宇間。
盒內,是幾株罕見的草藥,葉片上還掛著晨露,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那是她遍尋不得,對謝辭景傷勢至關重要的藥材。沈珺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草藥,每一根都如同對待稀世珍寶般輕柔。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望向床榻上的謝辭景。
身後似乎有水珠落地的聲音,沈珺緩緩轉生,便看見白芷渾身都是雨水,她眉頭緊皺:“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下雨也不知道躲一躲麽,怎麽這麽傻?”
沈珺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責備,更多的是心疼。她輕輕放下手中的木盒,幾步跨到白芷麵前,伸出手想替她拂去發梢的雨水,指尖卻在半空中頓住,轉而輕輕搭在了白芷的肩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因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而拉近。
白芷眼中閃過一絲暖意,連忙搖頭笑道:“不礙事的,主子,我皮實得很。倒是您,熬了一夜,自己也得注意身體。”說完,她微微側頭,避開了沈珺的手,生怕自己身上的濕氣沾到主子。
沈珺見狀,心中更添幾分柔軟,堅持道:“快去換身幹爽的衣服,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言罷,她的目光溫柔而堅定,仿佛能穿透雨幕,給予白芷最堅實的依靠。白芷終於點頭,轉身步入雨中,那盞燈籠在夜色中搖曳生姿,漸漸遠去,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在青石板上漸漸模糊。
沈珺凝視著手中的草藥,目光逐漸深邃,她緩步至窗前,細雨如織,模糊了窗外的景致,恰如她此刻的心境——複雜而迷茫。指尖輕輕摩挲過草藥的葉片,她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滴晨露中都蘊含著生命的抗爭與希望。
看著手中的東西,沈珺若有所思,自己萬萬都不會想到,謝辭景竟然中毒了,而且時日不短
她轉過身,目光再次落在謝辭景身上,心中泛起陣陣漣漪。夜色中,燭火搖曳,映照著謝辭景那張平靜卻透著不安的臉龐,沈珺的心被深深觸動。她深吸一口氣,決定要揭開這隱藏在平靜背後的秘密。
緩緩走至床邊,沈珺輕輕揭開包裹謝辭景的紗布一角,露出那一道道猙獰的傷痕,以及隱藏在傷痕之下,不易察覺的青紫與斑駁。
沈珺的手微微顫抖,卻異常堅定地從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瓷瓶,瓶身泛著淡淡的冷光,在搖曳的燭光下更顯神秘。她輕輕旋開瓶蓋,一股清新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與室內的濕潤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異的氛圍。
俯身靠近謝辭景,那雙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眸緊緊鎖定在他平靜的麵容上。她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烏黑圓潤的藥丸,指尖輕觸,感受到其表麵微涼的觸感,隨後緩緩送至謝辭景唇邊。
謝辭景的雙眸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所觸動,微微顫動,卻仍無法睜開。
沈珺見狀,心中一緊,語氣更加柔和:“這是能助你緩解痛苦的藥,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著,她輕輕捏開謝辭景的唇瓣,將藥丸送入,再用指尖沾了些許清水,輕輕滴在他的唇上,助其吞咽。
沈珺猝不及防間,手腕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緊緊攥住,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的腕骨捏碎,痛楚瞬間席卷全身,讓她不禁蹙起了眉頭。
她驚訝地望向謝辭景,隻見他的眼瞼微微顫動,雖未睜開,但那緊鎖的眉頭透露出他內心的掙紮與不安。沈珺試圖用另一隻手輕輕覆蓋在那隻緊握的手上,試圖安撫這份突如其來的激動:
“是我,別怕,我在這兒。”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試圖穿透他意識的迷霧,給予他一絲安慰。然而,謝辭景的手勁並未絲毫鬆懈,反而更加用力,仿佛要將所有的無助與恐懼都寄托在這唯一的接觸上。沈珺強忍著疼痛,目光中滿是對他的擔憂與不解,兩人之間,一種難以言喻的張力在悄然蔓延。
沈珺心中暗自腹誹,麵上卻努力維持著那份溫柔與堅韌,她深吸一口氣,試圖用眼神傳達更多的安撫與力量。月光透過半掩的窗欞,斑駁地灑在她的側臉上,為她平添了幾分不容侵犯的聖潔。
她緩緩閉上雙眼,輕輕覆蓋在謝辭景緊握的手上,試圖撫平他內心的焦躁與不安。
漸漸地,謝辭景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手勁也悄然減弱,直至完全鬆開。沈珺趁機抽回手腕,輕揉著那圈淡紅的痕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自發誓:
“救你性命已是仁至義盡,若你醒來還敢如此無禮,定讓你嚐嚐我的厲害。”她的話語雖輕,卻帶著不容小覷的堅決,仿佛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不容挑釁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