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小少爺昨晚睡得不怎麽行,夜裏起哭好幾回。”
雲歡抱著熟睡的小宇,奶娘在一旁回話。
雲歡點點頭,突然換了個新環境,周圍沒一個認識的人,是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不自在,更不提一個小孩子。
“今晚讓他跟我睡。”
這孩子還算對她有點依賴,這兩日裴鬱定不會來,便讓孩子跟她睡吧。
“是。”
入夜,下了幾天的雨驟然停歇,寂靜得仿佛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雲歡照顧小宇吃飽飯,又和春桃等人逗他笑了會,便抱著他睡著了。
“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小宇眼睛忽悠忽悠地轉,一直仰頭看著雲歡,遲遲不閉眼。
雲歡摸摸他的腦袋,知道他這是害怕一覺醒來她也不見了。
小宇像是知道自己的母親沒了,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以後照顧他的人,聽了她的話小嘴動了動,拉著雲歡的手閉上了眼睛。
雲歡回握住小宇的小手,慢慢閉上眼睛。
她以為裴鬱不會來,但又不是很確定,便讓人準備了水和膳食。
雲家現在是裴鬱的第二個家,得了空他可是很愛往雲家跑的。
雖然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翻牆進,翻牆出,但隻要進了雲歡的房間,他就像是進了和雲歡的家。
後半夜,裴鬱從窗戶閃身進來,房間隻亮著一盞小燭火,不亮,但可以照亮屋內的一切。
裴鬱知道這是雲歡特意為他留的。
他揚唇笑了笑,這種進屋有人為他留燈的感覺真的很好。
來到床邊,本想先看看雲歡,不想床幔掀開,他竟看到雲歡抱著一個孩子入睡。
裴鬱凝了片刻,倏忽想起那天雲歡抱了個孩子回來。
前兩日真是忙昏了頭,竟將這事給忘了,昨兒來也是未見到這個孩子,真是將他的事忘得一幹二淨。
裴鬱站在床邊,看著**的女子和孩子發呆。
上輩子雲歡懷孕後,這樣的畫麵他幻想了無數次。
他回到家中,雲歡和孩子在**熟睡。
沒想到這輩子真就看到了。
即使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但隻要雲歡喜歡,那他也喜歡。
裴鬱抬手想要觸碰雲歡和孩子,看到自己手上的汙血,驀地抽回手來。
他這雙手抬過死人,身上也是沾染了很多東西,還是洗幹淨再觸碰他們吧。
裴鬱不動聲色後退出去,進了耳房,池水早就準備好了,還溫熱著,寢衣放在台前。
不用想都知道這一切是雲歡準備的,裴鬱眉眼笑地掩下去。
他好像真的從雲歡身上感受了對他的愛意,不同於上輩子的偽裝,現在的愛意甚是明顯。
洗淨一身汙濁,累了一天的他有些吃不下,隻想抱著雲歡去休息。
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上床,長臂撈過雲歡腰肢,將她身子禁錮在自己懷中。
雲歡翻身睜眼,“嗯?你來了!”
“嗯,睡吧。”裴鬱抱她更緊些。
“你去那邊睡吧。”孩子黏著雲歡,兩人將這邊的半張床占了,現在加上裴鬱真是有些擁擠。
“我要挨著你睡。”裴鬱拒絕去那頭,他要挨著雲歡睡。
雲歡:......
寬大的床榻三人隻占著半邊,雲歡睡在中間,胳膊上摟著小宇,她則被裴鬱擁在懷中,腦袋枕在他胳膊上。
這一夜睡得可真是不舒服,雲歡被一大一小擠得渾身難受。
天不亮,裴鬱照例睜開眼睛要離開,卻發現那頭的孩子也睜開了眼睛,眨著迷茫的眼睛看著他。
小宇是第一次見裴鬱,還和他們睡在一起,有些害怕,小手揪著雲歡的寢衣。
裴鬱要起身的動作頓了下,上下看過小宇。
突然之間有了這麽大個兒子,他還有點不適應,應該怎麽稱呼這孩子?
他張嘴想要說話,但瞧見雲歡還在睡覺,她昨晚翻來覆去未休息好,他還是不要說話驚醒她,讓她多睡會。
裴鬱食指搭在嘴唇邊,示意小宇不要說話,乖乖睡覺,不要吵醒雲歡。
小宇看著他那動作有些滑稽,咧嘴笑了起來,兩邊酒窩淺顯,有那麽一瞬間跟雲歡有點相似。
裴鬱眸子一掠,鬼使神差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性地讓他閉眼睡覺吧。
在他胳膊展開的那一瞬間,小宇嚇得脖頸瑟縮,眼睛眨個不停,像是害怕裴鬱會打他一樣。
可他隻是安撫性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裴鬱讓小宇睡覺,自己下床穿戴整齊,臨走前俯身親了雲歡一下。
他一直都這樣做的,隻是今天一抬頭便看見一雙眼睛盯著他。
裴鬱:......
當著一個孩子的麵這樣做是不是不好。
小宇看了會裴鬱,竟也爬起來親了雲歡一下。
裴鬱剛剛親的是雲歡的額頭,他便也親額頭。
裴鬱一怔愣,旋即笑了起來,無聲大笑。
他再次摸摸小宇的腦袋,讓他睡吧,自己閃身離開。
裴鬱剛翻牆而出,便看見雲起站在那,雙手抱胸靠著樹幹陰惻惻等著他。
裴鬱心一驚。完了,被發現了。
雲起雖然默認了裴鬱可以來雲家找雲歡,但是沒有默認裴鬱夜夜都來找雲歡。
“大將軍府在那頭,雲府在這頭,我就說咱們的路線怎麽會一樣,原來你是到我家來了。”雲起危險的語氣。
從前兩日他就發現不對勁了,裴鬱雖然謹慎,但有些小細節沒注意。
今天他起個大早前來抓他,還真被他給抓到了。
膽子也太大了些,敢夜夜宿在雲歡房間。
這事是裴鬱理虧,確實是他做得不對,但他控製不住自己想來找雲歡。
“你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的聲名。”雲起怒道。
這要被人知道,他們就是當場殉情也會被人唾罵鞭屍。
“我一定會娶雲歡的。”裴鬱保證。
“就目前的情況,你怎麽娶她?”雲起反問。
“娶不了她我就入贅。”裴鬱想都沒想道。
雲起:......
他真是一氣之下氣笑了一下,裴鬱真是......怎麽說出這話來的?
裴鬱將上輩子雲歡殺他時的匕首扔給雲起。
“我既然這麽做了,此生便隻娶雲歡一人。若我做不到,你便殺了我。”他說得格外認真。
雲起接過匕首,認出這是裴鬱最近幾月一直帶在身上的匕首。
他眸子閃了閃,抬頭一看裴鬱,他滿臉認真,不像玩笑。
雲起再什麽話都未說,將手中匕首扔還回去。
“我記下你的話了,若敢負雲歡,我定不會放過你。”話落他轉身離去。
裴鬱拿回匕首,別到自己腰間去,閃身離去。
雲歡在家等了兩日,裴鬱再未來過,哥哥中途回來過一趟,隻是叫府中人再不要出門,命人將雲府大門關閉,也再未回來。
雲歡和小宇逗著笑,可心裏止不住擔憂著外頭的情況。
這兩天府宅的人慌慌張張,可以預料到外頭是什麽情況了,聽說是死了好些人。
用過午膳,雲歡輕裝出門了。
街上不見一人,荒涼之極。
她前往災民聚集地,隨處可見堆積在一起,無處存放沒來得及處理的屍骨。地上一灘又一灘的血水。
雨水混跡著血流的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染紅了半邊天。
雲歡眉心擰動,她以為自己提前準備可預防這樣的事,不想還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