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貪狼

淩霄在能量倉間飛速地穿越著,就算是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監控器,也隻能勉強捕捉到屏幕上掠過的一個灰影。

淩霄從大廳的一端飛奔到另一端,終於在盡頭的拐角發現了同樣一閃而過的嬴風。

“別想著要甩掉我,”淩霄一個加速躍到他跟前,嬴風隻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並沒有為他的出現感到意外,“別忘了,我也是股東之一。”

嬴風沒有表示歡迎也沒有拒絕,他把從枕鶴那裏得到的芯片向空中一丟,隨即比出一個放大的手勢。透明的地圖被打開,上麵用白線詳細畫著路線,當他們移動時,地圖也跟著一起移動,甚至會隨著麵向而旋轉,就連沿途攝像頭的位置都細心地標注出來了。

在它的指引下,他們避開了監控範圍,徑直來到一處偏僻的實驗室,實驗室的門上貼著警告語——研究重地,閑人免進。

大概是覺得不會有人來,這扇門沒有上鎖,嬴風收了地圖,兩個人推開門走了進去。

所謂的研究重地比淩霄預想中要簡陋得多——幾台不明用途的儀器,一些顏色迥異的藥劑,書架上堆積的陳年檔案,角落裏還有一台模樣十分普通的計算機,這台計算機的型號古老,現在很多人都不屑於使用。

“看來這位叫太殷的大師果然是一位念舊的人,”不管是對人還是對東西。

嬴風二話不說按下了開機鍵,老舊的機器已經很久沒有被啟動過了,生鏽的主板發出一陣不耐煩的轟鳴,淩霄對著蒙塵的鍵盤用力吹了口氣,頓時被揚起的灰嗆得直咳嗽。

嬴風在對方做出吹的動作之前就警覺地掩住了口鼻,等灰塵散去後,露出淩霄因為咳嗽而泛起淚花的眼眶,手掌還在不停地在麵前扇動著,肉眼可見的塵埃微粒隨著他的動作恣意飛舞。

“笨蛋,”嬴風低低罵了聲。

眼淚汪汪的淩霄怨念地瞅著他,這還不是怕一會兒敲鍵盤手會弄髒,可惜他現在嗆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嬴風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將枕鶴給的解鎖器接入電腦,屏幕上立刻出現等待讀條的畫麵。

片刻功夫,密碼破解成功,在他們的麵前出現了一套特別老舊的係統,淩霄隻在計算機發展史的課本上看到過這種操作界麵。

嬴風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淩霄也不知道對方幾時學會操作這種古董機,感到十分驚奇,“你為什麽會用?”

嬴風知道不回答他就不會罷休,“有種地方叫圖書館。”

“你特地借書來學習已經淘汰的操作係統?”淩霄難以理解,“為了尋找前世的戀人你也是夠拚的。”

“你不會懂,”嬴風已經進入到太殷的研究日誌中,並在裏麵靈活地搜索起關鍵字。

“是這個了,”聽到嬴風這樣說,淩霄立刻湊過去看,兩個人還是第一次頭並頭挨得這麽近。

——x年x月x日,今天殤瑒意圖自殺,他偷走了我的匕首,並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原來太殷的契子叫殤瑒,”淩霄看到這裏就忍不住說,“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他前世的名字,還是這一世的名字。”

“肯定是前世。”

“你怎麽知道?”

“因為這日誌是太殷寫的,不管這一世的雛態叫什麽,在他眼裏都是前世的殤瑒。”

淩霄無法反駁,憋了憋嘴繼續看下去。

——我在發現他的舉動後,上去搶奪匕首,他在反抗中同樣割傷了我,我們兩個的血液同時流到了地上,緊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他流出來的血如同有生命一般湧向了我的,血液中就像有磁性一般相互吸引,我們兩個都被這種景象驚呆了,他求死的行為也因此而停了下來。

——最終兩泊血液凝聚到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我懷疑,是他的血液這一世沒有被汙染,仍舊繼承了前世的記憶所致。

——如果這個猜想成真,那麽每一個沒有經曆過成人儀式的雛態,都可以用這種方法,來尋找前世的配偶。隻可惜,我沒有辦法取得更多的血液樣本來證實這個猜測是否屬實。

這則研究日誌就到此為止,上麵介紹的鑒定方法比淩霄預想的還要簡單許多,隻是真實度連太殷本人都無法證實。

“你覺得他寫得可信麽?”良久的沉默後,淩霄率先問起。

嬴風看樣子也在思索,但並未表態。

淩霄略一沉吟,“要不要試試?”

嬴風眉頭一蹙,“試什麽?”

淩霄將臉轉向一旁的計算機,這樣的提示對於嬴風來說已經足夠了。

“沒有這個必要。”嬴風不為所動。

“為什麽沒有必要?”淩霄攔住他正欲關機的手,“你是覺得我們兩個前世不可能?當然我也覺得不可能,可要是萬一前世你是我的契子……”

“不可能,”嬴風冷冷地打斷他,“就算是前世,我也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契子。”

“不試怎麽知道?”淩霄麵無表情地激將他,“還是說,你怕了?”

嬴風右手一晃拔出了匕首,“誰先來?”

淩霄方才的淡定都是裝出來的,見對方拿出了匕首,一把奪了過來,“我先!”

對於自己匕首被搶嬴風顯得很不滿,“你就不會用你自己的?”

“沒帶,麻煩。”

嬴風簡直對他無語,匕首是每個天宿人必備的貼身武器,重要性幾乎可以與終端和磁卡並列,淩霄居然連這個都不帶。

在他腹誹的功夫,淩霄已經毫不猶豫地刺破了自己的指尖,舉著流血的手指東張西望了半天,最後選擇了相對寬敞的窗台,雪白的台麵上,一滴暗紅色的**就這樣滴了上去。

“該你了該你了,”他把匕首交還給嬴風,看著他學自己的樣子同樣刺破手指,作勢要往附近的地方滴。

“太遠了,”淩霄緊忙掰過他的手,朝著自己那滴血又靠攏了些,“離得那麽遠,就算想流都流不過來。”

“你有完沒完!”嬴風低聲喝道,“你幹脆直接滴到一起算了!”

雖是這樣說,嬴風還是在淩霄的外力作用下將指尖移了移,將自己的血滴到了窗台上,與旁邊的血珠隻有一指之遙。

淩霄牢牢盯住窗台上的兩滴血,精神出奇地緊張,嘴唇抿得死死的。

“夠了!”聽到嬴風的低喝,淩霄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還抓著對方的手不放。

他連忙撒手,手心火辣辣得燒,索性在衣服上嫌棄地蹭了蹭,嬴風的臉色更不好了。

不遠處的某個血珠突然間顫動了一下,劍拔弩張的二人難以置信地同時扭過頭去,震驚的視線幾乎要將窗台貫穿。

沒人知道在百米開外的廢棄實驗室,有兩個人正在進行著這種“儀式”,他們都被監控巨幕上的畫麵吸引了。突破大氣層後依舊幸存的隕石拖著熊熊火焰從高空呼嘯而來,立體的視覺效果讓人懷疑它們下一秒就要砸向大殿的屋頂。

這還是學生們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目睹這種天文現象,膽大的看得目不轉睛,膽小的已經驚呼出聲,這是非常難得的教學觀摩,直尚分派好各崗位的任務,索性走下指揮台,對學生們進行起現場解說。

“天宿星由於周邊存在著星雲漩渦,小行星解體事件時有發生。為了應對這種意外,基地配置了比軍部還先進的防護罩,不僅可以防物理碰撞,還可以防高溫、輻射、防磁防毒,就連炙陽射入的紫外線都會被淨化。”

為了向同學們更好地演示,同時也是出於安全考慮,直尚下令工作人員啟動基地的防護罩。隻見一個巨大的半圓形透明罩自地表緩緩升起,將整個基地籠罩在其中,罩子的可見度非常低,若是不仔細看,壓根察覺不出它的存在。

“好了,現在我們是絕對安全的,就算隕石直接砸下來都不必擔心。”

這個保證讓一部分人放下心來,但學生中仍有幾個人無法避免地麵露焦慮。

“請問我們的同學找到了嗎?”這是放心不下淩霄的屏宗。

“嬴風也沒有回來,你們有誰看到他了嗎?”逐玥大概是所有人中第一個發現嬴風不在的人。

“大家放心,我們已經有同事去相關地區查看了,其他同學請原地待命,不要擅自行動,”工作人員攔下了蠢蠢欲動的逐玥。

而逐玥心中惦記的那個人,此刻一反平素的冷靜,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緊了窗台上的兩滴血,它們靜止在那裏一動不動,不免讓人懷疑方才的顫動隻是他們的錯覺。

一分鍾過去了,血液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嬴風率先恢複過來,覺得自己配合淩霄做這種試驗真是蠢斃了,而方才有一瞬間居然會感到緊張更是蠢上加蠢。

“現在你滿意了吧?”他的聲音又恢複到平時的冷漠。

淩霄片刻間變換了好幾種表情,可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些表情意味著什麽,嬴風就更不會知道了。

開啟基地的防護罩無疑是多慮的,多數隕石在墜落的途中就被燒毀,隻在空中留下滾滾濃煙,還有少數幸存者落入海裏,濺起了巨浪。

“燈塔是不是在海邊?”嵐晟認真觀察了半天,突然開口問。

“是的,”直尚回答他。

“那豈不是燈塔所處的位置最危險?”

簡直是為了證實他神一般烏鴉嘴的存在,有工作人員緊急匯報,“首席,發現一枚體積較大的隕石,以飛行方向和角度推算燈塔正處於它的運動軌跡上!”

“啟動燈塔防護罩,”直尚沉著地下令。

“是!”

片刻的安靜。

“報告!燈塔防護罩遠程控製發生故障,啟動無效!”

“什麽?”

直尚迅速奔去,連續按動了數次啟動鍵,燈塔方向毫無反應。

“不是每天都有例行檢查嗎?今天負責安檢的人是誰?”

“報告,是我!”一個人站了出來,直尚一見到他就皺了皺眉,這名叫昱泉的助理研究員性格孤僻、少言寡語,很少與人溝通。

直尚在公是他的現任上級,在私是他的前任師兄,可即便這樣的雙重關係,也不曾拉近二人的距離,除去工作上必要的對話,二人幾乎從未有過交流。

“你今天檢查過啟動裝置了嗎?”

“是的,當時一切正常。”

“那為什麽會突然故障?”

昱泉的撲克表情一成不變,“我不知道。”

“計算隕石有可能擊中燈塔的剩餘時間。”

答案幾乎是瞬間給了出來,“兩分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

直尚把現場指揮權移交給副官,自己則進入了殿內傳送裝置。

“首席你去哪?”

“燈塔上有備用的手動啟動鈕。”

“可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可能趕得過去……”副官的話還沒說完,直尚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傳送器內。

“喂,你來看這個,”淩霄在太殷的實驗室胡亂翻看著對方留下來的檔案,在其中一頁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他指著檔案上的照片,“這不是瑤醫生的契子,直尚博士嗎?”

淩霄再次翻回到檔案的封麵,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原來太殷曾經是直尚博士的導師。”

嬴風把電腦關掉,順口接道,“他們是基地的前後兩任首席研究員,是師生關係也不足為奇。”

淩霄翻到下一頁,驚訝地叫了起來,“原來瑤醫生也是太殷的學生?她之前也是基地的研究員?”

嬴風也被這個消息吸引了,走過來與他一同瀏覽,太殷的學生相當有限,這份名冊翻到下一頁就沒了。

“所以這位天才首席研究員前輩叛逃前收的最後三個徒弟,分別是直尚博士、瑤醫生,還有這個……叫昱泉的助理研究員,枕鶴說太殷的敗露源於自己學生的背叛,難不成就是他們三個中的一個?”

淩霄喟歎,“這三個人如今一個是首席,一個去了初等學院當保健醫,還有一個不知道在哪裏,也不曉得當年他們的老師鬧得驚天動地的時候,他們都在做什麽。”

淩霄隨手把檔案放回原處,又被實驗台上色彩鮮豔的藥劑吸引了視線。

“這些又是什麽……”

他剛說出這幾個字,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拖到了實驗室的角落,他本能地想呼叫,卻發現連嘴巴都被對方捂上了。

“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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