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壬子年間,蘇記冥器坊。

“先生,我要買件東西……”

屋外下著毛毛細雨,昏暗的天空猶如黑夜的地獄般讓人忍不住戰栗,沒有打傘就匆忙跑來的少女發絲和衣服都已經被雨水打濕。

一直未曾抬頭的冥器店老板專心致誌的看著手中的書本,冰冷的聲音像是寒夜裏的冰淩,“這店裏有的你自己看著挑選。”

遇到這樣不熱情的老板,我隻能自認倒黴。轉了兩圈,發現店裏都是些極普通的陪葬物品,連一塊像樣的玉都沒有,老爺說的老鐲,究竟藏在哪裏呢?

咬了咬牙,我摸出懷裏的那袋金葉子,走到櫃台前,“張老板,溫公子讓我贖回他寄存在你這裏的東西。”

“是嗎?”

借著昏暗的燈光,安靜坐著的冥器店老板緩緩抬頭,如月光般清秀俊朗的麵容仔細打量著我,片刻,微微發白的麵上布滿笑意,與剛才冷漠的態度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柳枝,你回來了。”他笑容安定,用的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我愣愣的看著這個年輕的店主,一個做死人生意的竟然可以長得這麽好看?

男人起身背對著我,不清楚在翻找些什麽,僅一個背影就讓周圍的空氣都微微顫動。我看著他翻箱倒櫃,過了很久,腿都站麻了,男人終於拿起他身後架子最底層的一份記事簿,彈了彈上麵的灰塵,嘴角微微上揚。

“實在是抱歉,年紀大了,有些賬目記不大清楚,容我找找。”

我去,我在這裏等半天,他竟然才找到記事簿??

“那您慢慢兒找。”我恨恨的咬牙,拉了張椅子坐下等。

“好。”男人拿起脖子裏掛著的金邊眼鏡,仔細拿衣袖擦了擦,戴起眼鏡慢條斯理的翻看簿子。又過了很久,男人終於抬起頭,麵帶微笑說:“找到了。”

我翻了個白眼,見他起身往裏麵的房間走,便好奇的跟過去瞧瞧。

與外麵不同,裏麵的房間更大一些,更像日常居住的地方。映入眼簾的是民國時期獨有的複古裝潢,老式留聲機、咖啡壺、以及老上海穿旗袍的美女畫,到處都透著一股神秘感。

老板在屋裏轉了一圈,想起了什麽,徑直往書架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他從書架底層翻出個紅木盒子交給我。

“喏,你要的東西。”

我伸手接過來,心裏好奇,什麽東西值一袋金葉子錢,該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古董吧?他好像洞察了我的心思,笑眯眯的對我說:“不打開看看嗎?”

我心癢癢,雖說是老爺的寶貝,我打開看一眼沒什麽大問題吧?這樣想著,我擰開了盒子上的梅花扣。

一隻玉鐲靜靜地躺在紅絲絨墊子上,羊脂一樣的白帶著點點翠綠,鐲子上刻著奇怪的花紋,連我這樣不識貨的人都一眼看出了這個鐲子價值不菲,老爺果然是個有錢人!

一種傍大款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拿著那隻鐲子左看右看,沒注意身旁的冥器店老板邪魅而詭異的目光,他問我:“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