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兒不花將我的窘態一絲不落的收入眼中，在我連忙去拿梳妝台上的梳子的時候，他快我一步打開手中的檀木盒，拿起那把帶帽梳輕輕的替我梳理起頭發來。
他的手指隨著梳子溫柔地劃過了我的發間，麻麻的，癢癢的，竟是說不出的愜意，一種柔軟的感覺從我的發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我舒服的歎了口氣。
一刹那間，我似乎產生了一種幻覺，我與他，此時就像是一對最普通的夫妻……
“看，這樣是不是好了很多。”
乃兒不花的聲音拉回了我的神思，我往鏡子裏瞧了瞧，楚楚的頭發很黑很長，卻又不是沉寂的黑，而是翻湧著點點陽光色彩的黑，猶如一片流動著的鑲嵌著點點金沙的墨色雲母碎片。
此時，這頭美麗的長發已經被乃兒不花用一支白玉簪簡單的綰了起來。
“楚楚，我不擅長梳漢人的發式，你莫要嫌棄我手笨。”
我摸了摸那隻簪子，心想，這比我梳的好看多了，我除了紮馬尾，至今什麽發式都不會……
乃兒不花扶著我的肩，直視著鏡子裏我的眼睛，說：“楚楚，你不願嫁我麽？”
我說不出話來，如今我不過是暫時借了楚楚的身份，真正的楚楚與乃兒不花從小一起長大，麵對這樣優秀的男子，楚楚真的不會動心嗎？
“楚楚，回答我。”乃兒不花的眼神流露出一絲傷感，“那時在北元，你明明也是……”
我心裏一緊，突然不想再聽他說下去，拍掉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站起身來，說：“大哥，我想你誤會了，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親哥哥，同我哥哥觀童一樣的哥哥。”
“我知道了。”乃兒不花的眼睛裏隱約閃爍著傷感，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逸出嘴角，他將那隻裝著玳瑁梳的檀木盒塞到我手裏，“我乃兒不花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想要，便丟掉吧。”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大哥……”我的心裏突然也有些莫名的傷感。
還來不及歎息，突然又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乃兒不花去而複返，我心裏大驚，難道我剛才的那番話一點用也沒有？
“別動，楚楚，讓我抱抱你。”他低低輕語，呼吸在我耳邊徘徊，“楚楚，你可知道，歸降燕王，不隻是因為我仰慕他的雄才偉略，更重要的是因為你在這裏？”
“我……是楚楚辜負了大哥的一片真心。”我閉了閉眼睛，不無難過的說。
楚楚，楚楚，楚楚……乃兒不花一次次地輕喚，似乎永遠也不厭倦。他的聲音盤繞在我的心頭，化作一種沒有形狀的東西，卻牽絆著心情，揮之不去。
許久，他忽然放開我，轉身衝了出去。
我靜靜的站在原地，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我很清楚，我的話起了作用。
他放棄了，通過那個最後的擁抱宣告了他的放棄。
有溫熱的水滴落在手背上，我手忙腳亂的去擦，卻越來越多……我捂著刺痛的胸口，怔怔的想，一定是真正的楚楚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