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話，張生若有所思，道：“那個時候，是不是剛好鳳來回來了？”
我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完成後蜀那趟任務之後，我在仙樂斯第一次見到小青，從他口中聽說了雉雞精，而鳳來，第二天就出現在老宅。
“嗯，她的確是在那個時候回來的。”我確定道。
“那便沒有錯了，鳳來曾受申天師指點，會一些禁錮的法術，大概是溫垚發覺了你的記憶有蘇醒的跡象，所以讓鳳來幫忙，再次封印了你的記憶。”
我想起那個曖.昧橫生的晚上，溫垚說等我洗澡回來，結果中途阿碧出現，溫垚一去未返，我在房間裏聽見他和鳳來一起進了書房。我曾因為此事與他鬧過別扭，可如今當我知道真相，心中仍舊五味雜陳……
我忘記的，究竟是怎樣一段記憶？
為什麽所有人都記得，獨獨我不記得？
以往的疑惑再次湧上心頭，我抬眸望向張生，“夙夜之前跟我說，那些我所附身的人，全都是我的前世，所以，溫垚讓我執行這個任務也不是偶然，對不對？他需要的十二滴眼淚，究竟是誰的眼淚？”
小青剛想說話，就被張生阻止了。
“這件事，我想親口告訴她。”他側頭橫了小青一眼。後者悻悻的說道：“那好吧，我去附近轉轉，你們兄妹兩個聊吧。”
張生轉過頭來看我，他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那麽，小柳兒，你好好聽我說。”
在我點了點頭之後，他繼續說道：“這個故事要從遙遠的殷商說起了。不知道你在你的那個時代有沒有聽說過武王伐紂的故事。”
我微微一驚，想起最開始做過的夢裏，有人跟我說，太卜大人卜了一卦，卦象上顯示大王的妃子是狐狸精轉世……
而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鳳來的名字十分耳熟……
“在很久很久以前，紂王無德，民不聊生，女媧娘娘便派三妖下凡去往朝歌，潛入宮禁，迷惑紂王。狐狸精附身在冀州候蘇護之女蘇妲己的身上，她初入宮廷便以傾城的美貌和過人的聰慧博得帝辛的專寵，很快，她開始在朝中拉攏勢力。”他似乎極力回想了一下，“那時候，薑皇後與妲己爭寵爭得厲害，朝堂上很多臣子都分成了兩派，原本我並不想加入她們其中任一陣營，直到遇見鳳來……”
“她向你使了美人計？”
張生苦笑：“沒錯。就這樣，我聽從鳳來的話，歸到妲己麾下，成為她的一枚暗棋。朝堂之上，我繼續假裝中立，而私下裏，申天師測出太卜溫斯年會成為他們伐紂的阻礙，便讓我找機會除掉他。巧的是，我發現你與溫家的公子因一次意外偶然相識，經常偷偷跑出去與他相會。我便借此機會任你與溫垚發展感情，直到溫斯年卜出那一卦……”
“這一卦是薑皇後授意溫斯年卜的，卦象上顯示，妲己是狐狸精變的，對不會？”我接口道。
“沒錯。”張生望了我一眼，又繼續說道：“得知這個事情，妲己很慌張，申天師便提議讓你去溫府偷出那張卜卦。開始你是拒絕的，妲己便用我和柳家上下的性命逼迫你答應，那時你已與溫垚私定終身，他對你百依百順，在你提出要參觀溫家占卜台的時候，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帶你進去了。”
我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些害怕繼續聽下去，可是，又不得不聽。
“你偷走那張卜卦，獻給了妲己。妲己將它呈給紂王，偽裝出楚楚可憐的樣子添油加醋一番，紂王大怒，下令把薑皇後和溫家上下全部處死。”張生仿佛在回憶著一件極為痛苦的事情，聲音微微發顫，“溫垚死後，你鬱鬱不樂，沒多久便病逝了。我心中悔痛難當，發誓再也不參與朝中爭鬥。可我沒想到，溫垚的魂魄因怨念過重，一直遊**在世間，他在機緣巧合中拿到了鬼玉，得到了可怕的力量。而他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你報仇。”
“得知你已病逝的時候，他一怒之下血洗柳府。鳳來找到我的時候，我已氣絕多時，為了救我，她將自己千年修為散盡。我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非人非妖的怪物，我不會使用妖法，卻和妖一樣不老不死。而鳳來，從此失去了消息。”
“怎麽……可能……”我喃喃道，“溫垚既然沒有轉世，那他為何不知道我病逝的事情？”
張生幽幽開口：“這就要感謝夙夜了，他瞞著溫垚將你送去轉生。可惜，這件事情還是很快敗露。”
接下來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溫垚修改了我的命格，所以我附身的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沒有和自己心愛的人白頭偕老……
“那十二滴眼淚呢，又是怎麽回事？”我著急的問道。
張生眼神複雜的望著我，“這一世，在我們初次見麵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溫垚想要複活，需要十二滴眼淚，而這些眼淚的宿主，隻有你。”
我瞬間明白為什麽那麽多次，明明任務的關鍵人物已經流淚，而我卻還沒有離開的原因了……
原來，隻有我為愛流出眼淚，任務才算結束……
我的心裏忽泛起了一陣密密的心疼，針紮一樣。那些湮滅在曆史長河中的男子，真的都是我曾經愛過的人麽？
夙夜沒有騙我，張生更不可能騙我，他們說的都是事實。這麽想著，我頓時覺得手腳有些發冷，腦子裏突然竄出一個念頭——我要去找溫垚，聽他親口再說一遍。
我吃力的站起來，一言不發的便朝著矮牆的方向走去。
張生拉住我的胳膊，“小柳兒，你不能去找他！”
他剛一說完，腳下的土地便震了震。
我一個站立不穩，險些就要摔倒，張生趕緊伸手拉住了我，而後微微眯著眼睛抬起頭，隻見前一秒還平靜的天空，竟然出現大批鬼物，他們盤旋在頭頂哀嚎不斷。
“哥……好像有點不對勁，會和寶寶有關嗎？”我一邊緊緊抓著張生的衣袖，一邊遲疑的開口。
那頭外出轉轉的小青也發現了不對勁，噠噠的跑了回來，“這些鬼好像突然之間變得狂躁了啊，怎麽回事？”
張生臉色沉重，我抿著唇沒有說話，隻感覺自己一顆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隨時都會跳出來一樣。
密匝在竹林周圍的邪氣越來越重了，小青說道：“再待在這裏怕是要被發現，我們得趕緊離開。”
我站在原地沒動，“哥，你和小青離開這裏吧，我想回矮牆那邊看看。”
“小柳兒你瘋了嗎？這些鬼物看起來就跟要把咱們撕碎一樣，你居然還要回去，你……”
“請問，是七月姑娘嗎？”
小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嬌媚的聲音打斷，我皺眉回頭，便看見竹林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個麵色蒼白，穿著一身紫色衣裙的女鬼。她身上並沒有散發出太大的鬼氣，像是刻意收斂了起來。
“做什麽？”
張生攔在我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那女鬼畢恭畢敬的朝他福了福身，而後道：“司馬大人，小奴紫苑，奉了鬼王大人的命令來請七月姑娘過去。”
她說話很客氣，饒是如此，張生依舊沒給她好臉色，“這冥界又不是他的地盤，他說過去就過去，萬一路上被人發現怎麽辦？”
“就是啊，誰知道你是不是夙夜那個混蛋派過來迷惑我們的！”小青氣哼哼的說道。
紫苑笑了一下，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麽說一樣，她伸手入懷，摸索了一陣之後又朝我們攤開手掌。
我垂眼一看，卻詫異的發現在她手心裏躺著的竟然是我和溫垚的婚書。
“怎麽會在你這裏？”
這婚書自打我交給溫垚之後便被他收了起來，先前我以為是留在了冥婚時的那座宮殿裏，但後來想想應該是在幻境民國的書房裏。
紫苑對著我又是嬌媚一笑，連帶著聲音都揚了起來：“姑娘如此聰慧，又怎會不知這婚書從何而來？”
我皺起眉，這樣重要的東西，溫垚竟然把它隨便給了一隻女鬼？
興許是見我愁眉不展，紫苑又把語氣壓低了一些，溫聲道：“姑娘還是不信嗎？這可是鬼王大人親自給我的呢。說隻要有這個東西，姑娘就不會不相信小奴了。”
我嘴巴動了動：“他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讓你過來找我？”
按理說，溫垚來到冥界，應該就是識破了夙夜的詭計，這個時候，他又將我叫過去，絕對沒什麽好事……
雖然很想去見溫垚，但我卻不想跟著紫苑去。我張了張嘴，剛想拒絕她，小青突然撞了我的肩膀一下。我轉過頭去，小青俯身在我耳邊小聲說：“小柳兒，你看右邊。”
右邊？
右邊不是什麽都沒有……
我疑惑的轉過頭去，卻愕然發現，剛剛還什麽都沒有的小路的盡頭，就在我轉頭的瞬間，突然站滿了穿著紅色衣服的小鬼。
他們幾乎把整條路圍了個水泄不通，長長的隊伍甚至都看不見頭，最讓我吃驚的是領頭的那幾隻還抬著一定花轎。
我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