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完流.氓就想逃,嗯?”
“咳咳,原來你醒了呀。”我幹笑著轉回頭去。
孟昶湊過來,愛昧的在我耳邊說道:“我若是不醒,你還想對我做什麽,是不是還要脫.光我的衣服……”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一把將他推回**。孟昶壞笑著再次靠過來,“一大早就這樣吃我豆腐,幹嘛還偷偷摸摸的,你以後若是想要我了,說一聲便是,我洗幹淨了躺好等著你。”
我:……
手腕上老鐲再次發出了灼燙感,我立馬站起身來,離孟昶遠遠的,“時候不早了,快起來,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去個好地方嗎?”
孟昶住了嘴,穿著鬆鬆垮垮的寢衣下了地,衣帶半解,露出一小塊精壯的胸膛,我看了一眼就急忙轉過身去。
跟溫垚一樣,丫簡直就是一妖孽!
吃完飯,孟昶帶我去了一個地方——蓉城的城牆。
這個時候,花朵早就凋謝,大片大片的芙蓉株株相纏,枝幹相連,原本青石堆砌的城牆,遠遠看去蔥鬱一片,這樣的陣勢,不難想象幾個月後,芙蓉花開堆霞疊錦的景象。
下了馬車,孟昶下令不準任何人跟著,牽了我的手便踏上了城牆的石階。守城的將領認出了他,卻沒有見過我,正想行禮,孟昶皺著眉頭開了口:“朕和貴妃隻是來看看,你們該怎樣便怎樣,不用在意。”
雖是這樣說,那將領卻不敢怠慢,重重咳了一聲,提醒那些打盹開小差的小兵打起精神來。這一咳下去,果然所有的人都挺直了腰板,看著他們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來。
孟昶瞪了我一眼,拉著我登上了城牆。
烈烈長風掀起我們袍角,我側首看見孟昶英俊的側臉扯出一抹魅惑的笑,他的眼睛裏閃動著炙熱而長遠的光,他用深沉的語調問:“蕊兒,你看到了什麽?”
我轉回頭去,眺望城下,一望無際的長道,來來往往的商賈和行人,喧囂的城池和繁華熱鬧的市井。
“那,你又看到了什麽?”我不答反問。
他一字一句的答:“天下。”
“天下?”我小聲的重複這兩個鏗鏘有力的字眼。
孟昶輕笑:“蕊兒,待芙蓉花開的最好的時候,我再與你一道來賞花可好?”
我看著他滿目的溫柔認真,重重的點了點頭。
然而,還不到芙蓉盛開的季節,北方的宋朝在取代大周朝後,便積極改革軍製,發展生產,國力日漸強盛,朝綱穩定,趙匡胤便開始出兵荊南、湖南。這兩處地處長江中遊要衝,南北相鄰,又東臨南唐,西接後蜀,南靠南漢。占領荊、湖便可割裂江南諸國,為逐個擊破創造條件。
宋國的版圖以極快的速度擴張起來,平定荊、湖之後,趙匡胤立即部署攻蜀,遠在蜀地的孟昶聞訊大驚,欲托川陝險要地勢,嚴兵據守,同時遣使約北漢共同反宋。
孟昶來後宮的時間越來越少,睡至半夜,我常常聽到寢殿中珠簾響動,迷迷糊糊中被擁入一個寬闊的懷抱,鼻尖都是龍涎香的味道。睜眼,便看到一身白色寢衣的孟昶閉眸躺在我身邊。
“你回來了?”
“嗯。”長臂緊攬著我的腰,孟昶淡淡的應了一聲,似是極為疲憊。
我看著他越發削瘦的臉龐,手指撫上他蹙起的眉心,問:“是遇上了什麽大事麽?”
孟昶輕歎一聲:“沒事,朕累了,睡吧。”
年後,宋軍兵分兩路攻蜀。
北路以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為主,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為輔,率步騎三萬出鳳州,沿嘉陵江南下。
東路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劉廷讓為主,率步騎兩萬出歸州,溯長江西進。
兩路分進合擊,約期會攻蜀都蓉城。
據說,出征之前,趙匡胤便下令八司丈量地皮,建造房屋五百餘間,物資齊備,就等著孟昶投降以後投入使用。此舉,顯然是對這次出兵成竹在胸。
孟昶聞訊,派王昭遠、趙彥韜等人帶兵迎戰。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是出征在即。孟昶兩個晚上沒有來後宮,我獨自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趙彥韜這個名字總覺得那麽耳熟,思來想去,我終於醍醐灌頂:那天去沐蓉居,鈴鐺不是還跟我提過這位趙將軍嗎?那時候她說什麽來著?這位將軍是個妻管嚴……不對,我又想起了那個奇怪的趙炅,突然覺得他的名字也很耳熟。
但我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他究竟是誰來,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突然做起了夢,夢裏是高中的曆史課,老師正講著“燭影斧聲”的曆史典故。
開寶九年十月十九日夜,趙匡胤召其弟趙光義飲酒,共宿宮中;隔日清晨,趙匡胤暴死。《湘山野錄》認為趙匡胤是被意圖篡位的趙光義謀殺,在他死後,趙光義為了證明自己即位的合理性,提出了世所未見的“金匱之盟”一說,說趙匡胤生前承諾母親杜太後,日後將帝位傳給光義……
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趙光義!
曆史上的趙光義本名趙匡義,後因避其兄趙匡胤名諱改名趙光義,即位後又改名趙炅……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我的整顆心,緩緩低沉下去。想也不想,套上鞋子就往外麵跑去。
門口,突然出現的溫垚攔住我的去路:“你去哪裏?”
“我、我去告訴孟昶,不要把趙彥韜派去打仗,他可能已經被宋軍收買了!”
溫垚淡淡的答:“來不及了,他已經去城牆上送軍了。”
話音剛落,宮外突然想起長長的號角聲,我的頭頓時轟一聲炸開,難以置信的倒退了一步,“你、你早就知道對不對,為什麽不告訴我?”
“七月,以往的任務我也沒有跟你透漏過分毫,為什麽這一次你會那麽計較,是蜀地這溫柔鄉待久了令人疲懶,還是孟昶對你來說終究與他人不同?”溫垚站在我麵前,一雙黑眸靜靜地望著我,似乎要看到我的心裏去。
他的話很快讓我冷靜下來,自從俞氏死在我麵前,我似乎真的完全投入了徐蕊這個角色,把任務忘得一幹二淨。同孟昶過著蜜裏調油的生活,我漸漸開始麻痹自己,欺騙自己這就是我和溫垚正常的生活狀態,什麽任務,什麽眼淚,什麽答案,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是,溫垚的一席話再次將我打回現實,我認清了自己的現狀,這不過是我十二次任務中短暫停留的一站而已……
我捂著臉坐在台階上,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
溫垚歎了口氣,慢慢蹲下身來:“七月,你在逃避什麽?”
“我、我不知道……”
“好了,”溫垚眼中染上一抹不忍,將我擁進懷裏,“你要記住,以後無論對象是誰,無論用什麽方法,你隻能沿著曆史的軌道行進,這樣才能保證完成任務。”
“完成所有的任務以後,我就會回到我的時代裏去嗎?”我冷不防拋出一句。
溫垚頓了頓,“七月,你想回去麽?”
“我、我不知道,我要是回去,還能再見到你嗎?”我將臉埋在他懷裏,悶悶的問。
“不能。”溫垚的聲音突然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愣愣的看著他。在這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麵前的溫垚好陌生……
“別多想了,早點休息吧。”溫垚的手撫上我的額頭,我知道他又要在我身上施睡眠術,趕緊拉住他的手,“等等……”
“怎麽了?”他低頭看我,黑眸中帶著疑惑。
我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隻要能跟你永遠在一起,其實,不回我的時代也可以……”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我低著頭,壓根不敢去看溫垚的眼睛,繼續道,“不過,你可要好好對我,要是像我那臨時爹爹徐國璋一樣見一個娶一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溫垚似乎被我的話驚到了,怔怔的看著我。
我才反應過來,他們古代人的思想裏三妻四妾根本就是尋常事,於是補充道:“我知道你們古代人都三妻四妾的,可是在我的時代,大家都遵循一夫一妻,我……接受不了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如果你娶了別人,我便會離開你。”
溫垚的眼中掠過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他抱了抱我,歎息一般在我耳邊說:“我知道了。”
“嘿,你知道就好。”我得意的搖頭晃腦。
溫垚扶住我的腦袋,深邃的黑眸望著我,就在我以為接下來一定是個纏.綿悱.惻的深吻的時候,他卻忽然說道,“那七月也要記得,將來不論我做了什麽,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能夠和你長相廝守。”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我來不及深想,唇上忽然一暖,他那溫軟的唇已經輕輕覆了上來,猶如羽毛拂過湖麵,讓我的心泛起陣陣漣漪……
“七月,不要再從我的身邊逃開,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生生世世,我隻為你而存在。”
“溫垚……”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很幸福,很幸福。這樣的幸福幾乎衝昏了我的頭腦,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所有的任務,打開我和溫垚之間的最後一道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