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有些難以消化,尹檸眨了眨眼,迷惘的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顧烽眼神微黯,心裏隱隱的痛,臉上表情不變,很平淡的說:“我們需要時間冷靜,要想清楚彼此的關係。”說完,他點燃了一支煙,樣子顯得很悠閑。

從他嘴裏噴出的煙霧嫋嫋散開,漸漸的模糊了五官的輪廓,明明近在咫尺,卻讓尹檸有遠得無法觸及的感覺。她揪住發緊的喉嚨,很努力的想要說點啥,卻發不出聲音。

她完全不知道是怎麽離開的,遊魂般走出去,直到回到以前的家。那個在城中心文化保護區的老宅院沒什麽變化,可是物是人非,連每一塊牆磚都似乎能引發她的悲傷。

外公留給姐妹倆的遺產真的很多,就不算被姐夫跟楊婷謀奪的那些財產,隻算外公藏在祖屋的那些翡翠原石,也足以讓她幾輩子都花不完。可是,她寧可窮得一文不明,隻要家人安好,隻願……顧烽,除了他之外,她一無所有了!

她背抵著院牆滑坐在地,臉埋在膝間低泣:“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麽,外公不要我,姐姐不要我,連顧孔雀也不要我了……”

在尹檸埋頭哭泣的時候,顧烽在不遠處的樹後靜靜的站著。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脖頸微垂,露出一小截柔滑細膩的頸,有一隻蜘蛛沿著從牆頭垂落的蛛絲爬下來,眼看就要落在她的頸上。他的手微抬,一根金針彈射而出,精準的穿透那隻蜘蛛的身體,把它釘死在院牆的磚縫裏。

尹檸對此一無所覺,更沒想到顧烽會尾隨而來,也不會留意到他在樹後站了好久,又悄然離去。過了一會兒,她哭累了,聽到以前的老街坊說話的聲音,沒好意思打招呼,捂臉逃似的跑了。

老街的路上沒什麽車輛,她沿街走了好久,直到看見一個大排檔掛了招服務員的牌子,就走了進去應聘。

老板是個上了年紀的瘸子,頭發花白,背對著門口在抹桌子。聽到身後的問話,他扭過頭來,赫然是滿臉的絡腮胡

子。沒料到尹檸尖叫一聲,見了鬼似的掉頭就跑。他也很鬱悶,吼了一嗓子:“撞鬼了啊!”

跑得再也跑不動的時候,尹檸扶著人行道的護欄,無比痛恨的悲呼:“應個聘也會碰上絡腮胡子,這個世界已經被絡腮胡子攻占了嗎?”

來往行人都看精神病患者般打量著她,有個好心的妹子還問同伴:“要不要報警啊,她好像神智不太正常?”

“你才是神經病,你全家都是神經病!”尹檸怒目而視,感覺沒了顧烽的世界簡直是快要崩潰了。隻是,也是這一刻,她忽然想:“我對顧烽到底是真的愛上了,還是溺水的人撈到的救命稻草?”

這個問題冒出來,讓她的心顫栗,很想聽到他的聲音。那個被她罵的好心妹子過來問:“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有沒有什麽可以幫你的?”

“借手機用下好嗎?”尹檸急切的問。那妹子爽快的把手機遞過來,她接過來撥通顧烽的電話,卻聽到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軟糯的蘿莉音聽著有些刺耳,讓她有種被仙人掌的細刺紮中的感覺,不像那種極其強烈極其銳痛,卻無法忽視。

尹檸剛準備按下掛斷鍵的,鬼使神差的又看了一下號碼,才發現撥錯了一個號。忽然有種從地獄飛上天堂的感覺,她把手機還給機主,連聲致謝,熱情得讓那位好心的妹子憂心不已,好意的問:“你真沒什麽事吧?”

“謝謝你,讓我想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放心,我沒病。”尹檸開心的說完,百米衝刺般飛快的跑開。跑了好遠之後,她才發現……搞反了方向!

道路兩側的濃蔭如織,遮得整條路格外清幽,路上行人也是大貓小貓三兩隻,而且都行色匆匆,尹檸想找個人問路,一個個都像避瘟疫的避開,態度最好的那人給了“不知道”的答案,她真是欲哭無淚。

尹檸終於走不動了,毫無形象的在路邊坐下,捂著臉說:“顧孔雀,要是你能再一次像神般降臨,我就天天煮麵條給你吃。”

有個清冷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你煮的麵條能吃嗎?”

“你又沒吃過,怎麽知道不能吃?”尹檸順口說完,才留意到麵前有一雙高得誇張的深紫色高跟鞋,嫩藕色的小腿曲線優美,往上是淺紫色裙擺隨風輕揚。她猛的抬頭,看到白露那雙透著鄙夷的烏眸。

“醜小鴨永遠變不成白天鵝。別再癡心妄想嫁給顧烽,你跟我們不是同一次元。”白露微微一笑,充滿惡意的嘲弄,以及浸潤在骨子裏的優越感。

“你怎麽知道我煮的麵條不能吃?”尹檸堅持不懈的追問。

白露嘲弄的神色更濃:“你腦殘啊,顧烽要娶的不是廚娘。”

尹檸很認真的說:“我當然知道顧烽要娶的不是廚娘,因為他的廚藝太好了,不給個機會讓他發揮所長,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所以呢?”

“所以他隻能娶個吃貨,比如我。”說完之後,尹檸才發現剛才問話的不是白露,而是從樹後走出來的顧烽。他突然出現的場景,唯美如畫,在她腦海裏定格。她就那麽癡癡的望著,渾然不覺坐在地上不雅,隻是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顧烽的目光在尹檸身上略作停留,就移到白露臉上,平靜得近乎冷酷,聲線是尹檸所不熟悉的寒冽:“花了多少錢找黑客在我電腦裏植入病毒?”

白露心虛的說:“我隻是找出你以前的號,試著點了視頻通話就連上了。我真沒有找黑客在你電腦裏植入病毒。”

“你可以抵賴。”顧烽冷冷的說。

尹檸聽得稀裏糊塗,不妨他伸手來,指尖停在她鼻尖前。她心裏一抖,又聽到他酷酷的說:“願意牽我的手,就一起走吧。”頓時像長了毛的猴子跳起來,雙臂勒住他的脖子,像無尾熊掛在他身上。

白露不甘心的說:“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帶出去應酬,就是闖進貴族圈的猩猩,會讓顧家的臉都丟光,顧伯母說了寧死也不會讓她進顧家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