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的過去。

渾身酸痛的尹檸醒來，身側已無人。她的腦子裏好一陣空白，才逐漸回神。“姐姐！”她驚叫一聲，猛的坐起來。看到床上的血漬，有種天雷劈中的感覺：她是真的簽了一份雇傭協議，把身體交給了一個陌生男人？

衝到浴室，她趴在馬桶上狂吐不止，直到吐得苦膽水都冒出來，才打了淋浴頭衝洗身體。像是要搓掉一層皮，她用力的搓得全身發紅，才換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手機調成了震動模式，剛拿出來就接到鍾良的電話。

“尹檸，快到醫院來。”

“我姐姐怎麽了？”

“你先過來再說，不要著急。”

“說啊，告訴我，姐姐現在什麽情況？”尹檸抓狂的尖叫道。

電話那頭的鍾良沉默了一下，說：“昨天做的手術，我也參加了，手術比較順利，送到重症監護室情況還算穩定，剛才又出現血管**，以及手術相關區域的新發腦梗死。”

尹檸的脖子像被掐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抱著手機，狂奔出門。這一帶連公交站都沒有，她跑了好久，才有個好心的大嫂開車送她到醫院。到了醫院打鍾良的電話，卻是一個女人接的：“尹檸是吧，鍾醫生有個很急的手術，他說讓我陪你去太平間，你在……”

掛了電話，尹檸眼前一片黑暗。她抓了一個人問明太平間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衝進了太平間。姐姐躺在那裏，平靜得像是睡著了。她顫抖著伸手去摸姐姐的臉，哭著說：“姐……醒醒啊，我是檸檸，你也不要我了嗎？”

姐姐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

尹檸痛哭失聲，撕心裂肺的痛讓她幾次昏厥。看守太平間的大爺看不過去，過來勸道：“丫頭，節哀順便吧。趕緊通知你家裏人，該給你姐準備後事了。”

用力的咬著手背，咬得冒血，尹檸才忍住哭，給姐夫撥了一個電話，電話關機。把手機砸在地上，

手機四分五裂，就像她的世界崩潰得四分五裂。她跑到停屍間外的水籠頭下洗了把臉，腦子像突然清醒了，還知道谘詢要怎麽給姐姐辦後事。

大爺很善良，耐心的回答著她的問題，還主動幫她聯係火葬場的車，幫她估算辦喪事要多少錢。

聽大爺提到錢，尹檸想起家裏還有她跟姐姐的首飾，跟大爺打了個招呼，就坐的士回家，把姐姐所有的首飾拿了，然後姐姐常去的白氏珠寶。

總是對姐姐一臉諂媚笑容的老板迎上來，熱情的招呼：“尹小姐，今天想看點什麽？”

“我要賣姐姐的首飾。”尹檸幹巴巴的說。

老板馬上變了臉，問明尹檸的姐姐病故了，他臉上的假笑也沒了，愛理不理的說：“打包價十萬，願意賣，我可以吃虧點收了。”

尹檸不懂珠寶行情，也知道姐姐買其中幾樣珠寶的價，加起來都遠遠不止十萬。她也不懂討價還價，說：“我要付住院費，還要給姐姐辦後事。十萬不夠。”

黑心的珠寶店老板擠了擠三角眼，歎了口氣說：“誰讓我善良呢，那就再給你加兩萬吧，不能再多了。”

“好。”尹檸明知道被黑了，也懶得計較。拿了報紙包的十二萬現金，裝進雙肩包裏，她抱著包回到醫院，先去結賬，得知鍾良已經結清了住院費。她要了一張費用清單，聽說鍾良在腦外科住院部，找了過去，恰好在電梯口碰到他。

“尹檸，是來找我嗎？”鍾良問。

“住院費還給你，協議作廢了。”尹檸從包裏拿了五紮一萬的錢塞給鍾良，平靜的說：“你要違約金的話，要等我給姐姐辦完了後事，剩下的錢都給你。”

“沒有什麽違約金，你需要錢的話，還可以跟我說。”

“是你不要違約金，那我走了。”

“你就這樣抱著一包錢到處跑啊，你家裏沒別的人了嗎？”鍾良問，眼神透著憐惜。

尹檸沒有回答，轉身

走了，像個走向決鬥場的鬥士。

忽然後悔昨天的惡作劇，鍾良想要追上去為她做點什麽，卻被護士叫住。等他忙完了，趕到太平間時，她已經跟火葬場來的車一起走了。

抱著姐姐的骨灰盒剛剛上了一輛的士，尹檸就看到鍾良開車駛進了火葬場。她沒有絲毫的好奇心，目無斜視的看著前方。她還要讓姐姐入土為安，可是不想讓姐姐留在這個城市，打算把姐姐送回寧市的鄉下祖屋安葬。

火車站人山人海，尹檸下了車之後，就把雙肩包抱在懷裏往售票大廳走去。很快有四五個男人圍了過來，問她要不要票，被拒絕後仍圍著她。周圍的旅客紛紛避開，沒人敢過來給解圍。

“我給你們錢，讓路好不好？”尹檸隻想快點買票，快點讓姐姐入土為安，從包裏抽了幾張百元大鈔扔給對麵的絡腮胡子男人。

絡腮胡子拿過錢在手裏看了看，呶了呶嘴。尹檸右邊的胖子搶過她的包就跑，她要追去時被絆了一腳，朝絡腮胡子撲去，本能的抬膝猛的向上一頂。

“妞兒，急著投懷送抱……啊，臭三八，敢跟老子來這陰招！”絡腮胡子捂著下身似蝦弓，被她掀開後，反應也非常敏捷，翻身一個餓虎撲羊，把她撲倒在地上。

周圍的旅客驚散，兩個巡警也遠遠的掉頭走了。遠處，有個嘴巴損的大嬸還說：“打扮得像個狐狸精，還帶那麽錢出來顯擺，不搶她搶誰啊！”

“砰”的一下子頭磕在地上，尹檸眼前金星直冒，身上有無法承受的重力壓迫著，肺裏的空氣被擠壓出來，像是馬上就要溺在深海，絕望的哭喊：“包，還給我啊，姐姐……”

“叫爹也沒用！”絡腮胡子咆哮著，粗暴的拽著她的頭發，抽出一把尖刀抵在她臉頰上，獰笑道：“要不是老子今天有急事，就不是劃花你的臉這麽簡單了。”

冰涼的刀尖刺破了臉，尹檸沒有感覺到痛，隻覺得身體向無底的深淵墜去，無比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