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鍾良險些迷失,許諾衝口而出時,目光卻滑落到她脖子上,那裏明顯有新種的草莓,看得他心裏悶悶的,半晌沒吱聲。

“不可以嗎?”尹檸問,眼神黯沉了。

“你真的願意離開他?”鍾良輕聲問,眼神無比複雜。

猶如風過平湖漾起漣漪,尹檸心生不舍,是回答鍾良,卻更像是說服自己:“難道我要留下來等著被他媽害死嗎?”

“也是,他媽驕縱跋扈又任性,絕不可能答應你嫁入顧家,早離開也許是好事。”鍾良低聲說,與其說是在對尹檸說,還不如說是勸服自己。

兩人很快商定出逃計劃。確定要離開,尹檸不期然想起昨夜裏顧烽的臉……挾在手裏的煙頭閃爍如星火,他的五官本應該模糊不清,卻為何在她眼裏如刀刻般清晰?這一瞬間,她終於無法否認,心裏還是有一點點的放不下他。

鍾良大約是看了她的眼神,悶悶的問:“他是哪一點打動了你?”

幾乎是沒經過大腦,尹檸張口就說:“他的眼睛很亮,像星星。”說完,她才反應過來,雙頰像霞色暈染,一直紅到脖子根,昨夜種下的草莓更加紅豔,刺激得鍾良更鬱悶了。

“我也眼睛也很亮啊!”

“兩眼賊亮賊亮的,說的就是你這號人。”尹檸的窘迫來得快去得快,十秒不到就調整好心態,沒心沒肺的打趣起鍾良。

“我要找他決鬥,你不要攔我!”鍾良捂著胸口怪叫。

“你確定是找他決鬥,不是暗中給他下藥?”尹檸問,抿唇也沒忍住露出一抹壞笑。她才不要提醒鍾良,其實顧烽到了門外。

“嗬嗬,當然是暗中下藥,我是文明人,怎麽可能跟那頭暴力蠻牛一樣動拳腳。”鍾良不知危機來臨,笑得無比招搖。下一刻,他眼角餘光掠過玻璃窗,頓時像見到鬼一樣叫:“你屬鬼的啊,走路都不帶聲音?”

笑得肚子快抽筋的尹檸

還不忘糾錯:“十二生肖裏沒鬼的好吧!”

“閉嘴呀,你這個薄情冷血的女人,枉費我對你那麽好,你竟然陰我。”鍾良衝尹檸擠了擠眼,暗示她不要說錯話,然後他靈活的避過顧烽拍來的一掌,抱頭鼠竄。

顧烽也沒追鍾良,麵無表情的看著尹檸,像是在生氣,實際上是盯著她脖子上的紅草莓,目光逐漸熾烈。

尹檸斂起笑容,十分乖巧的坐著不動……從小到大,她幹壞事被抓包的機率太高,早已明白一個巔撲不破的真理:做錯事不要死強,誠懇認錯就好。當然,悔改與否是另一碼事,不能一概而論。

輕咳一聲,顧烽終於把的目光移到她垂落的長長睫毛上,看不出她是不是心虛,不由質問:“剛才你是建議鍾無良給我下藥?”

這一聽就知道他沒有聽到前麵的出逃計劃,尹檸更輕鬆了,抬眼露出一抹狡黠笑意,半是挑撥半激將的說:“那個醫界敗類的給你下藥,你就有暴打他的理由了嘛!除非,你被他下藥整怕了。”

顧烽其實也不是真的介意,笑了笑,又說:“我有事要出國,你是跟我一起去,還是留在家裏。”

“當然是留在家。”尹檸麻利的接茬。

“你不想跟我走嗎?”顧烽忍不住問。

“我暈機。”尹檸順口撒了個謊,才不要說她恨不得有鐵扇公主的芭蕉扇,能夠一下子把他扇到飛機上,她就可以順利出逃了。

“那好吧,有事你給金特助打電話。”顧烽也不勉強,隻是又不嫌囉嗦的交待:“雖然我安排人保護你,不過在我回來之前,你就醫院到家裏兩點一線,不要去別的地方,免得被絡腮胡子找到可乘之機。”

尹檸差點說不用安排人保護,幸好想到言多必失,話到嘴邊給忍住沒說,隻揮手示意他快走。

對她的異樣,顧烽自有獨到的解讀方式,揉了揉她的臉,寵溺的笑道:“別生氣了,我會盡快趕回來。”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酸酸澀澀的,尹檸眼圈居然紅了。憑良心說,顧烽對她真的不錯,要不是他那個心狠手辣的媽,她或許就舍不得逃了。

“別哭。”顧烽眼底劃過一抹憐惜,俯首吻了下去。

長達幾乎一個世紀的熱吻,被抱小孩進來看病的年輕媽媽打斷,尹檸臉紅得要飆血了,顧烽卻若無其事的說:“我走了。”

尹檸裝沒聽到,紅著臉招呼抱小孩的媽媽進來坐。她有個優點就是敬業,能很快進入工作狀態。等顧烽走出門,她的心思已經完全放在病孩身上,連眼角餘光都吝於舍顧烽一絲,讓他罕見的心生失落之感。

快到中午的時候,尹檸算著顧烽該上飛機了,心頭竟生出絲絲不舍。她猛的咬了咬唇,打電話給金特助。先問清楚製藥廠縱火案的確實與鄭三哥無關,警方也拿到絡腮胡子縱火的證據了,她跑回去把尹順接到醫院來,對林媽說的藉口當然是做常規檢查。

鍾良來接她吃午飯時,看到尹順也在,詫異的問:“今天就走嗎?”

“遲早要走,何不趁早走呢?”尹檸說,臉上透著一絲苦笑。看他沒吱聲,她又擔心的問:“你是不是不方便?”

“沒什麽不方便的,壞顧烽的好事是我最樂意幹的事。”鍾良答得爽快,隻是眼神透著掙紮。想了想,他又說:“以我對顧烽的了解,他這次是玩真的。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他跟齊燁不同,從小就叛逆,家裏的意見不能左右他,就算他媽媽反對,最終妥協的也絕對不是他。”

尹檸沉默了一下,才黯然說:“誰妥協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個道德底線,他媽媽那種做事不擇手段的風格,我無法忍受。所以,你不方便幫忙,我也是要走的。”

鍾良不再說話,把尹檸跟尹順帶進藥庫,藏進送貨的廂式貨車裏。他又以朋友要借車的名義,讓貨車司機放空車跑一趟東陽市,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送出了省城,連貨車司機都被蒙在鼓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