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宋雲喜其實並不開心。

那是父母剛逝世的第一天。宋雲喜被債主逼著從家裏逃了出來,越陽澤他們還沒趕到。

生意上的事情,就等著落井下石,然後欺負孤女。

她跑到了學校的圍牆,從狗洞裏麵鑽進去。

現在學校算是暫時安全的地方。

夜晚的學校很荒涼,已經是關燈後的時間了。

隨風飄動的柳條影影綽綽,教學樓拉出長長的黑色影子投在水泥地上,淒淒涼涼。

宋雲喜手裏還拿著在便利店買的水,說是買水,其實還拿錯了,後麵已經有人追過來,

她隻來得及扔下10塊錢,就不敢再待下去了。

黑漆漆的教室像一個密不透風的塑料袋一樣,壓得人透不過氣。

鬼使神差地,宋雲喜爬上了教學樓的陽台。

啪嗒——嘶——

啤酒的泡沫從那窄窄的鋁罐口裏麵噴出,撒了不少在手上。

宋雲喜也不在乎,仰頭灌了一口。

人生,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她從教學樓的頂樓,看到了緊閉的學校大門,

今天早上在校門口的時候還擁抱著自己的父母,怎麽到晚上就不在了呢。

沒有意識地,宋雲喜朝著大門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快要踩到邊緣。

“喂!”

宋雲喜聽到一道男聲,然後一股強大的拉力,

宋雲喜整個人被往後拉倒,跟另一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拿在手上的酒一下子澆到了自己的臉,她下意識喝下去好幾大口。

咳咳咳咳咳......

宋雲喜被嗆得咳得厲害。

“你幹嘛!”宋雲喜嬌憨地說。麵色駝紅。

“你才幹嘛!”對麵的男聲回嗆道,帶著生氣以及慶幸。

差點沒拉住!

他的手現在都不受控地在發抖!

此時的宋雲喜剛喝下去的好幾大口的酒已經發揮了作用,

眼前的景色變得朦朧起來。

“你別晃啊!”

刑漠:......算了,不跟醉酒的人計較。

轉移話題。“你剛在幹嘛?”

怎麽知道這句話勾出了宋雲喜的傷心事。

“我隻剩自己一個人了!明明早上他們還抱著我!是暖的!溫熱的!怎麽晚上就冰冷冷地躺在那裏了呢?”

說到後麵宋雲喜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大聲地哭了起來。

眼淚鼻涕全流了出來。

下意識拿起手邊的東西,宋雲喜以為是紙巾,就這樣擦。

刑漠看著她,歎了口氣,直接將穿著的T恤脫了下來,塞在宋雲喜的手上。

宋雲喜將臉蛋埋在衣服上,

這下子什麽眼淚鼻涕全蹭在上麵了。

兩人仍然保持著剛摔倒的姿勢,

她跪坐在地在哭,刑漠就這樣伸腿,兩手往後撐著坐在地上,望著天空。

刑漠想起第一次看見宋雲喜也是在校門口。

那時候她笑得燦爛向著他揮手。

燦爛的笑容,亮晶晶的眼睛直擊他的心髒。

咚咚咚,耳朵裏麵清晰可聞的心跳的聲音。

他正想揮手回應,

卻隻見宋雲喜已經跑著經過了他的身邊,跟身後的父母結結實實地擁抱。

嗯,不是對著他笑。

但他卻窺見了太陽。

刑漠從來沒有看過那麽純真的笑容,沒有夾雜任何的欲望,單純又熱烈得像天空中的太陽一樣,生機勃勃。

是的,刑漠的家族,天生帶有神力。算是半神之軀。

一直以來,他們隱匿於人群中,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特殊。

聆聽著世人的願望,看破世人的喜怒哀樂,看透每個人心中的陰暗仇恨,卻又獨自穿行其中,俯視眾生。

刑漠以為自己對眾生都是平等的,直到遇見了宋雲喜。

從那以後,他就開始默默留意著她。

都說學生是最純潔的,但其實即使年紀再小,也會有很多難言的欲望。

有的對成績有著偏執、有的厭惡父母管控,有的煩著青春情事,甚至享受追逐校霸......

但她好像從來沒有特別的欲望,

身邊有開明和善的父母,友好善良的發小。

就像一顆閃閃發光的鑽石,通透又閃耀。

那天的笑容像一顆小種子一樣,在心裏的土壤,以不為人知的速度,紮根,然後冒出小嫩芽。

等到刑漠留意到的時候,已經長成了參天的大樹。

也給與他貧瘠生命中帶來了燦爛的光芒。

然而現在這個如小太陽一般的女生坐在他身旁哭得那麽傷心。

“發生什麽事了?”刑漠斟酌著語氣。

宋雲喜哭了一輪,情緒已經稍微平複了,噎噎磕磕,打著嗝將事情說了出來。

她也知道眼前這位同學幫不了她什麽,可是宋雲喜急需一個情緒的宣泄。

這事情,遇上誰也沒辦法感同身受。

即使是刑漠,也不能幹預。

並且他隻是遺傳了神力,而不是真的是神。

即使是真神,也需要尊重自然的運行規律。

宋雲喜說完後,心口像空了一大塊。

深吸一口氣,踉蹌著想要站起來,可是腳一軟,整個往下墜。

刑漠連忙抱著她。

其實宋雲喜現在已經神誌不清了,

抬頭望向眼前的男生,麵前也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晰。

第二天醒後,

宋雲喜發現自己躺在學校的一間宿舍裏麵,旁邊桌子上放著溫開水和解酒藥。

刑漠出去後回來,看見兩樣東西原封不動地放在桌上。

人已經不見了。

立刻出去尋找。

隻見越陽澤以及他的父母嚇得趕緊圍住了她,問她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

許是醉酒,又或者身體出於自我保護,忘掉了最痛苦的那段時間的記憶,

宋雲喜隻是搖了搖頭。

乃至於後麵在學校遇到刑漠,也沒有認出來......

......

時間回到現在。

少年的刑漠並沒有這段記憶。

可宋雲喜卻隱約覺得眼前的人,此情此景異常熟悉。

後腦勺有點抽痛,

宋雲喜呆呆地問,

“刑漠,我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唔......”似是斟酌表述後又說,

“我指的是,不是在遊戲裏麵,而是在進入遊戲前,我們就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