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霆之的話,著實嚇了我一大跳。
別說我從沒參加過酒會,以我不能說話這一條,就該與這類活動無緣的。
杜霆之看出我的顧慮,解釋道:“你不用擔心,主辦方是我爸的朋友,我爸臨時有事來不了,才派我去捧個場。到時候露個臉我們就走,不會待太久的。”
心裏還是有些顧慮,但我不好拒絕一個對我慷慨解囊的人,何況這人還是我的上司,我隻能用手機寫道:“如果你不怕我讓你丟臉,那我可以陪你去的。”
杜霆之眉眼清澈地看著我:“當然不會丟臉,你長得漂亮,脾氣不錯,笑得也甜,到哪兒都是焦點,唯一的缺憾是不能說話。但人無完人,隻要你從內心深處接納自己的不完美,它就不會給你帶來自卑情節,你甚至會因自信而更加動人。當然,想真正的接納缺點也不是容易的事,需要時間和過程慢慢磨礪,你可以先從別那麽封閉自己開始嚐試改變,內心強大起來,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這話但凡換個人說,我都會覺得對方是在糊弄的安慰我,可偏偏是從杜霆之口中出來的,而且他清明的眸子和溫和的語氣都透著真誠,令我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
我確實接受了自己是啞女的事實,可潛意識裏又有隱隱的自卑,這令我喜歡獨處,厭煩一切熱鬧。可作為群體**的人類,我無法拒絕一切社交,所以經常處在一種痛苦矛盾的拉鋸中。
於是我頭腦一熱,就欣然答應了。
隨即,杜霆之把我帶到造型師麵前。
造型師根據我的體型和氣質長相,給我挑了套大紅色的吊帶齊膝小禮服,然後讓發型師給我燙了一個齊耳的梨花燙,再配上清新素雅的妝容,一種水火不容又水火交融的衝撞感與和諧感,就那樣呈現了出來。
這造型太過亮眼,我擔心太過吸睛想換個中規中矩的,可杜霆之說很漂亮,選了根水晶吊墜的項鏈給我戴上,然後帶著我去了酒會。
酒會在一個私人莊園舉行,得憑入場券進場,可大門口檢查門票的保安對杜霆之很熟,連門票都沒看,畢恭畢敬地叫了聲“杜總”就讓我們進去,隻是側肩而過之際,我發現保安看我的眼神比較古怪,我以為是衣服太低了,就往高處提了提。
走進莊園,看到很多人都來了,大家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喝酒,杜霆之低頭附在我耳邊說了句話,讓我牽著他的手。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要幫忙,我就秉著幫忙幫到底的心思,沒做多想就搭上了杜霆之的胳膊。結果沒走幾步,一個中年男人就笑著朝我們走了過來,眼睛有意無意地看了我幾眼,然後對杜霆之說道:“霆之,你總算來了,白白一直在念叨著你呢。”
杜霆之叫了聲“許叔”,然後用左手輕輕拍了拍我搭在他右胳膊上的手背:“等女朋友化妝,所以來得晚了些。”
被稱為許叔的男人聞言,臉色肉眼可見的僵硬了下:“前幾天和你爸通話,沒聽說你有女朋友啊!”
杜霆之低頭衝著我溫柔一笑:“剛確定關係沒多久,想過段時間再帶去見他們,得請許叔替我保密了!”
許叔笑著點點頭,讓我們自便,隨即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待他走後,我才卸下甜甜的笑容,抬頭不解地看著杜霆之。
他撓撓頭,歉然地看著我:“這位許叔正是辦酒會的主人,和我家是世家,兩邊的家長都想撮合我和許叔的女兒許慕白交往結婚,可我隻把她當做妹妹,根本沒有男女之想。礙於家族關係我不好明說,才想著帶你來一趟,是想隱晦地表達下自己的態度。可剛才許叔打量的眼神和試探的語氣,令我一個緊張就把你說成女朋友了。為表歉意你可以提幾個要求,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會滿足。”
看著杜霆之緊張的樣子,我突然釋懷地笑了,掏出手機快速打了一行字:沒關係,扮演假冒女友沒什麽實際性的損失,我很樂意能幫上忙。
他看完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那我們是現在走,還是再待會兒?”
我打好字,把屏幕亮給他看:再待會兒吧,他女兒還沒看到我呢,既然要演,就得對症下藥,隻要她對你死心,你才能真正的清淨。
杜霆之皺了下眉頭:“她的性格比較極端……”
“霆之哥!”
杜霆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我收起手機回頭看去,一個穿著LV高定的女孩朝我們跑過來,快到我們跟前時她腳下一滑,整個人撲進了杜霆之的懷裏,手裏的紅酒則潑到了我的臉上。
粘稠的紅酒順著下巴流到了脖子上、胳膊上,不照鏡子我也能猜到自己有多狼狽。杜霆之立馬推開女孩,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許慕白,你怎麽還是那麽急躁。”
“我又不是故意的,”許慕白委屈地說,“你幹嘛那麽凶我!”
說著說著,就露出一副要哭的樣子。
後來許慕白的媽媽過來打圓場,替她女兒的莽撞道歉,隨即又讓她女兒帶我去房間換身衣服。
長輩出麵,自然不好再說什麽,杜霆之摟著我的肩膀往房子走去,許慕白的媽媽見狀笑道:“霆之,你就別去了,和阿姨說說話吧,畢竟有段時間不見了。再說了,女孩子換衣服,你也幫不上忙。”
杜霆之有些不放心地看著我,我搖搖頭,意在告訴他沒關係。
跟著許慕白來到臥室,她關上門,隨即從衣櫃裏拿出一條黑色長裙遞給我,在我伸手要接時,她又一把收了回去:“給你多少錢,你才願意離開杜霆之。”
許慕白一臉高傲之色,但到底是個小孩心性,我就起了逗逗她的心思,舉起手機想打字,她卻跑上來阻止我:“能不能來場女人之間的對話,別找杜霆之告狀?”
見她誤會,我指指嘴巴擺擺手,她了悟:“你是個啞巴?”
見我點頭,她鄙夷道:“那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的離開他,因為杜家是不會接受一個殘疾人當兒媳婦的。”
我忽視掉心頭的不適,拿回手機輸入文字:你能給多少?
“十萬最多,像你這種女人,也就值這點錢。”
我慢慢抬起頭看著她,她瞪大眼睛吼道:“怎麽?嫌少啊!像你這種有缺陷的女人,他隻是圖一時新鮮才會選擇你,等玩膩了就會一腳把你踹掉,倒不如拿上十萬塊回老家找個老實人嫁了,畢竟很多窮鄉僻壤的男人,對女人的要求也就是傳宗接代而已。”
見我麵露不悅,她瞄了眼我的肚子,又說:“該不會你跟過太多男人,連生育能力都造沒了吧?”
她機關槍似的對我突突,我很想反駁,可終歸還是輸在不能言語這塊。
我淺吸口氣兒,告訴自己別往心裏去,反正也是假扮女友,但我還是用手機反擊:你還是把十萬塊留著當嫁妝吧,像你這種嘴巴惡毒的人,大概也隻有娶不上老婆的才會選擇你傳宗接代。
確定她看完了,我也不打算換衣服了,轉身就往外走,可剛打開門許慕白就衝上來拉住我的手,然後往她臉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哭嚷著大叫起來,我倉惶抬頭,就看到了站在客廳裏喝酒的顧曄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