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去拒絕這樣一個,才見過兩次,就善良到主動維護我自尊心的男人。
可我的身體是不自由的,心也是。
正要在手機上輸入文字,杜霆之的電話就響了,他看了一眼就把手上的藥遞給我:“記得噴藥,一日三次,也可以加我的微信,微信就是名片上的手機號。”
隨後,杜霆之打著電話離開了,我握著手裏的名片看了許久,後來手機突然震動起來,看到“顧曄承”三個字時,我的心髒不由一悸。
他會找我,肯定不會有好事。
我用力的呼吸了幾次,才接起來,一接通就聽他說:“我今晚要帶蘇欣回去吃飯,你現在就去買菜,她想吃牛蛙。”
他頓了頓,補充道:“對了,她覺得市場裏殺牛蛙的機器很髒,你得買活的回去自己弄。”
別說我沒殺過活禽,就算殺過,以我手指的狀況,也很難完成這一道菜。
可我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隻能照做,在海汀蘭苑的廚房裏,一隻又一隻的殺著。
我不知道我弄了多久,我隻知道等我雙手疼痛到顫抖的把一盆牛蛙煲端上餐桌時,看到顧曄承幾分鍾前發來的他們臨時決定在外麵吃的短信時,我有多崩潰。
可我的崩潰也是無聲的。
一個啞巴最大的悲哀,無非是連痛哭都不能被人聽到。
可哭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最終還是擦幹了眼淚,把牛蛙煲倒進廚餘垃圾桶,再把廚房收拾幹淨,隨後拎著垃圾來到樓下。
垃圾進了垃圾桶,我則進了公司的辦公室,想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窩著過一夜。
這是我除了住院,第一次沒住海汀蘭苑,因為我今天突然不想隔著一堵牆,聽著他們吃飽喝足後回到家的恩愛歡愉。
我不敢開空調,便裹緊羽絨服蜷縮在沙發上,許是太累,我很快就睡著了,後來被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吵醒了。
這個點給我打電話的,不用猜都是顧曄承,所以我沒接,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摸索著按了拒接。
電話很快又打了過來,我再掛,他再打,幾次之後睡意一下子就沒了,而我也清醒過來,考慮到眼下的處境,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我不能說話,我隻能聽到他的咆哮,他把每個字都咬得很重,似乎能把它們咬碎一般:“阮離,你長能耐了,竟然敢擅自離家,還敢不接我電話了。”
見我沒應,他又說:“限你十分鍾內滾回來,不然我讓你好看!”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我看著手機的屏幕由亮轉黑,但身體始終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那麽生氣,看來是蘇欣惹到他了,所以才拿我撒氣。
現在回去,無非是當他的出氣筒罷了。
我突然不想去了。
我隻願意承擔該承擔的,那些與我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我不想再去背鍋。
可我最終還是回去了。
因為我的雙手真的很疼,不想明天一睜開眼,就麵對他新一輪的折磨。
冬天的午夜街頭人跡寥寥,我站在路邊等了很久的車,在身體快凍得僵硬時才攔到了一輛出租車。
午夜的車費要比白天貴,看著蹭蹭上漲的計費器,我放手口袋裏取暖的手,一度緊握。
住院時,董晨晨擔心我沒錢用,轉了一千元給我,買了些生活用品和交通開支後,微信裏隻有五百多了。
而這五百多,得用到月底發工資的時候,花了也就沒了。
到了小區門口,費用已經跳到兩百多了,司機問我住幾棟,說他送我到樓下,我連忙搖頭拒絕,用手指指路邊的停車位,示意司機讓我在門口下車。
我聽到司機低聲自語,說原來是個啞巴,輕視的語氣毫不掩飾,我裝作沒聽到,付完錢就下車往小區走。
小區裏寂靜極了,我遠遠的往顧曄承家看去,發現家裏沒有開燈,但我總感覺在沒開燈的客廳窗戶後麵,顧曄承肯定站在那裏看我。
頭皮發麻的感覺傳遍全身,我加快腳步,果然一打開大門,就看到顧曄承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
他手裏有忽明忽暗的東西,是在抽煙,見他不看我,我也就往書房走,打算睡回地鋪上去。
快要走到過道時,顧曄承出聲叫住了我:“你沒有什麽話要說的嗎?”
我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他,客廳暗極了,他的五官陷在陰影中,糊成一團,但我還是能捕捉到他臉上的憤怒。
我掏出手機,已經淩晨四點多了,再睡一個多小時,我就得在六點時起床,把家裏收拾幹淨,煮好蘇欣愛吃的早餐,然後敢去公司打掃廁所,下午又得去展廳幫忙。
我必須睡一會兒,哪怕再睡一會兒,明天的精神狀態都會更好一些。
於是我用手機打了行字,遞給他:我錯了,你消消氣,明天還得上班。
可他不依不饒:“你錯哪兒了?”
我低頭要打字,卻被他一把奪走手機,他挑起我的下巴,逼迫著我看著他:“用嘴巴說,你錯在哪兒了?”
我沒話可說,我隻能眨眨眼睛看著他,他嫌惡地看著我:“你白天就是用這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杜霆之,他才會親自給你抹藥,還讓你去他公司上班的?”
我的眼睛睜大了些,他昨天和蘇欣在一起,怎麽會知道這些,而且他還認識杜霆之?
他眼底的眸色加深,整個人透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我試圖甩脫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捏得更緊:“你真不簡單,以一個啞巴的身份,還勾搭上了海市首富的獨子杜霆之,今天沒回來,是用受傷的手,又去找他安慰了嗎?”
我說不了話,他又不準我用手機,我隻能扮演收聽者的角色。
我想,他快點說完吧,說完了我就能去睡了,可不知怎的,他竟然突然挑高我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