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挫敗了。
昨晚回家時,我就擔心顧曄承會翻我的包,回臥室時還特意把門鎖上了,可半夜出去喝水鬧了那麽一茬,再次回房時就忘了鎖門。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我慢慢收回手跌坐在**,挫敗地看著地麵某出,聽到他從喉嚨裏擠出話來:“這是你和誰的親子鑒定?”
“女兒。”我脫口而出。
“阮離,別撒這種一戳即破的低級謊言,我已經打過電話確認了,另一份樣本是20多厘米長的成年女性的頭發。”
顧曄承聲音不大,情緒也很穩定,我慢慢抬頭看他,看到他甚至笑了下。他反常的反應令我摸不透,心底也不安起來,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我索性保持沉默。
見我不應,他用手挑起我的下巴,我扭頭想躲,卻被他一整個捏住:“回答我,報告上的另一人是誰。”
我吃痛皺眉:“你沒資格管我。”
他見狀鬆了鬆手:“你不說我也能猜到,你昨天見過林秀月就不對勁兒了,我可以找人取她的頭發,甚至能拿到監控,你要我做到這一步嗎?”
他是在試探我,但他說的也是實話,他確實有能耐查清始末,畢竟鑒定機構都懼於他的威嚴把我的信息泄露給他了。
好像沒有再狡辯的必要了。
我認命般地看著他:“正如你猜的那樣,我是林秀月的女兒,而林秀月是你爸以前養在外麵的女人。”
裝著鑒定報告的牛皮紙袋從他手裏滑落出去,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我,眼神從未有過的迷茫,像是在問我,又像是自問:“怎麽會這樣?”
我逼著自己笑了下:“我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才得知,今天才確認的。我一直在想我的父母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做出遺棄親生骨肉的事情,也想過父母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某天能團聚,那我也沒遺憾了。”
說到最後,我情緒徹底失控,在哽咽中徹底撕下了偽裝,有些歇斯底裏起來:“我從沒想過我的親生母親就一直守在我身邊,還是給了我最多辱罵和傷害的人,更不知道她會眼睜睜看著我和你走入荒唐而不製止……”
他抬起手想幫我擦淚,我搖著頭躲開:“你別碰我,我們不能這樣。”
他深吸了口氣兒,慢慢收回僵在空中的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可就算你是林秀月的女兒,也證明不了什麽。我了解我爸,他是很看重血緣的人,絕不會允許有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的事情。”
我搖頭,眼淚止不住的流:“所以林秀月才把我當做孤兒收養在福利院啊。”
他沒接話,氣氛陷入沉默,房間裏安靜極了,隻有兩人的呼吸聲。後來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拉起我就往外走,我拽住門框:“去哪兒?”
“去做鑒定,做我倆的。與其活在猜忌的恐慌裏,不如直麵現實。”
好像,也隻有這個選擇了。
顧曄承的車在路上開得很快,我們的心情都很沉重,一路上也沒人再講話。他專注地開著車,握著方向盤的手特別用力,關節都泛著白。我不忍再看,扭頭看著窗外,眼淚好幾次都差點落下。
還是去的昨天的鑒定機構,還是一樣的等待時間,還是坐在同一條椅子上等,唯一不同的是昨天是我一個人,今天我坐在椅子的這頭,他坐在椅子的那頭。
等待是漫長的,顧曄承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午飯時間他給我叫了份煲仔飯,我實在沒胃口,連包裝都沒打開,隻讓他也給我一根。
他最初不願給,但見我一直伸著手,最終還是給了。
我學著他的樣子叼在嘴裏,他按下打火機幫我點火,隻吸了一口,就嗆得連連咳嗽,眼淚也一下子就出來了。
顧曄承幫我拍著背,我半天才喘過氣,嚐試第二口時他突然說:“阮離,你最好祈禱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不然我肯定會瘋掉的,我也不排除拉你一起下地獄。”
我沒接話,小口地抽完這根煙,又坐回椅子上放空腦袋。
許是顧曄承給他們施了壓,結果比預定的時間早出來半小時,工作人員走過來,很溫柔地叫了聲顧總。
顧曄承說了聲謝謝,然後接過袋子往外走,走了幾步見我沒跟上,轉過頭示意我跟上。
回到車上,顧曄承就要打開袋子,考慮到需要他開車回家,也擔心他會情緒失態,我出聲製止:“回去再看吧。”
他看了我一眼,順手把袋子遞給我:“你不想第一時間知道嗎?”
“想,”我說,“但我也害怕。”
“怕就對了,怕至少說明你還是在意我的。”
我張張嘴想反駁說是在意女兒和世人的眼光,可見他已經啟動了車子,剩下的話就咽了回去。
回去的時候恰好遇到晚高峰,車子堵得厲害,我以為他會發脾氣,可他竟然還搖下了車窗,欣賞著夕陽。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突然自嘲了句:“我和你可能會像夕陽一樣,很快就要落山了。太陽到了山的另一頭成了朝陽,就像我們從夫妻變成了……”
他語塞著,沒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我心一梗,望著前方的路,突然希望這路能長點,再長一點,長得沒有盡頭,永遠走不到頭。
那我們就不用麵對殘忍的真相,和即將顛覆的生活。
可路終歸還是會走到頭的,他停車,我們一起下車,一起坐電梯,一起回家。
他去冰箱裏取了瓶最烈的白蘭地,我想阻止,可又想,喝酒頂多胃疼,而一醉卻能解千愁。
於是我拿出杯子,讓他也給我倒一杯,一瓶酒快喝完時他指指紙袋:“要一起看嗎?”
“好。”
我走到他身邊,眼看顧曄承就要抽出報告,我瞬間失去了所有勇氣,一把扭頭看向窗外。
我昨天已經獨自承受了太多,不想再經曆一次了,我緊閉著眼睛,等待著顧曄承的咆哮、嘶吼或是沉默。
可幾秒後,他突然從身後一把摟住我,把我的頭掰向一側,低頭吻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