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瞬時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丁叔叔立馬對丁阿姨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扭頭往門外看,我緊貼著牆縮成一團,丁叔叔確認無人才說:“隔牆有耳,小點聲。”

丁阿姨聲音不減:“聽到又如何?我們一直以為唯唯諾諾隱隱藏藏,不就是怕嚇到小顧嘛。可從他和顧樹生下午的談話來看,他早就知道顧樹生不是自己生父的事,說不定他也想找到親生父母,那我們主動相認,省了中間的折騰環節,於他於我們,都好。”

都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我曾經不信,如今卻被啪啪打臉。

一直以為丁阿姨他們對我們關愛有加,甚至是任勞任怨,是話題投機的忘年之交,沒想到卻是荒誕又狗血的倫理劇情。

豪門出身的顧曄承,竟也有著身世之謎。

估計古老言情劇集,都不敢這麽編,可這狗血卻活生生地灑到了我身邊的人身上。

震驚之餘,丁阿姨要衝出來和顧曄承相認,我默默退到拐角的冰箱旁邊,把自己的存在感減到最低,但丁叔叔最終攔住了丁阿姨。

“老婆,你冷靜一點,我們找了兒子三十年,如今他就在我們跟前,還和我們相處甚好,這就夠了。今天可是除夕,加上他亂事纏身,貿然相認隻會把他的生活攪和得更亂,所以緩緩吧。說不定等他和阮離穩定下來後,他也會找我們,到時相認也不遲。”

“可……可他能找到我們嗎?”

“隻要他想,他肯定能,我們默默陪了他兩年,他的能耐我們有目共睹。我們能查到,他更不在話下。”

丁阿姨起初沒說話,似是思索了一番後,才歎了聲氣:“行吧,那我暫且不說,再等段時間吧,等他和阮離把結婚證領了再決定說與否。不過這期間我們得當個合格的助攻,爭取讓他倆早點熬過別扭的時期。”

丁叔叔不大讚同,持反對意見:“其實依我看,他倆是有濃厚的感情基礎的,隻是因蘇爽和顧樹生而在強壓自己的感情。如果沒有孩子,可能說散就散了,但現在有了安安,安安會像一塊強有力的磁鐵,把兩人緊密的吸在一起,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帶好孫子就行,別瞎操心了。”

好脾氣的丁阿姨,有些埋怨道:“按你的話說,沒有兒孫還我享福呢,那我們何必把人生最好的三十年浪費在找兒子身上。而且我總覺得阮離不會留下,她可能找到機會就會逃走,連帶著安安。”

“不至於吧?”

“怎麽不至於,阮離看著溫溫柔柔文文弱弱的,但挺有主見的,要不然也不會獨自生下安安……”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們在廚房待太久了,趕緊收拾好出去吧,再過一會兒安安也得醒了。”

丁叔叔中斷了談話,而我趁他們不注意,貼著牆快速溜回客廳,抱起還在小床裏睡得正酣的安安就往樓上跑。

顧曄承以為我是因剛才的親吻而反應過激,倒也沒懷疑,說累的話先去洗漱休息,把安安留給他照顧。

我聞言,把安安抱得更緊了。

從丁阿姨他們剛才的對話不難聽出,顧曄承才是他們的孩子,而安安也就是他們的孫子。

他們找了顧曄承30年,直到前年下旬才找到,這般執著,若我要帶著安安離開,恐怕都會被他們製止。

更別提丁阿姨還留意到了我要逃跑的心思。

顧曄承見我這樣,眉頭緊鎖:“安安都被你勒得哼哼了,我隻是親了你一下,你的反應未免也太大了一點。而且你反應這麽大,會讓我以為你對我還念念不忘……”

見丁阿姨他們已經朝這邊走來了,我還沒想好要怎麽麵對他們,對顧曄承丟下一句“不要臉”就繼續爬樓梯。

關上臥室前,我聽到丁阿姨問我和安安去哪兒了,顧曄承說孩子肚子餓,上去喂孩子了,見丁阿姨他們深信不疑,我懸著的心才暫且放回了肚子裏。

經過這番鬧騰,安安也醒了,我給他洗了個澡,又把他喂飽,然後在**陪他玩了會兒玩具。

安安還小,對外界的感知不多,隻對能發出聲音和亮光的玩具、以及人們誇張的逗笑方式感興趣,輪換著逗了他一會兒後,顧曄承來敲門,說安安沒睡的話他帶下去陪丁阿姨他們玩會兒。

我有些抗拒。

人與人之間若沒有情感,那就沒有羈絆和傷痛,反之感情越深,分離的過程就會越痛苦。

雖然我媽林秀月讓我對上一輩的事釋然,雖然顧樹生不是顧曄承的親生父親,可我要離開的念頭還是很強烈。

所以,我說:“算了吧,他們帶了一下午的孩子,還弄了那麽多菜洗了那麽多碗,肯定累壞了,讓他們看會兒電視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顧曄承往樓下的方向看了看:“我也是這樣說的,但他們就稀罕安安,覺得看著他不吃飯都能飽,不睡覺都不困,簡直是最上等的精神良藥。”

見顧曄承堅持,我最終還是把安安抱給了他,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去,抱穩後問我要不要一起下去。

“算……算了,我早點睡,明早起來弄飯。”

“累就睡吧,但明天的飯我會弄,你不用早起。”

他說話時,臉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和臉上被顧樹生打出來的紅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斟酌了下,還是問了出來:“對了,一直想問你,你的臉,是怎麽了?”

顧曄承以為顧樹生來時,我在二樓臥室帶孩子,沒看到他們爭執的場麵,於是說:“下午搞了下衛生,不小心撞到了家具。”

“真的嗎?”

他笑:“這也不能有假。”

我眉頭微皺,頗嚴肅地看著他:“這還真的有假,下午安安睡醒哭鬧,我拉開窗簾哄他的時候,恰好看到你爸顧樹生來找你,還打了你的畫麵。”

顧曄承的皮膚很白,臉上的紅暈直接撞入我的眼簾,他有些緊張地笑了下:“竟……竟然被你看到了啊,但我不是故意瞞你,而是怕你擔心,才說是家具撞的,你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