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遭受過院長林秀月長達18年的毆打,從澄澄身上的傷痕得知她暴戾不減,早料到女兒也不可能幸免。
但尋思有孫元彬從中周旋,林秀月不會做得太過火。
可當看到女兒的眼睛被打得腫脹成一條縫,下巴流膿發炎的照片時,我才意識到他們根本不是人。
林秀月不是,孫元彬也稱不上。
若孫元彬真有良心,就不會放任林秀月對一個不到三歲的幼兒施予暴行。
更別提女兒自出生就落到他們手上……
我不忍再想,一把擱下筷子站起來:“帶我去見林秀月和孫元彬。”
顧曄承原本坐在我對麵,見我這樣立馬起身來到我跟前:“你冷靜一些,這件事我在跟進,他們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我憤憤道:“可隻是讓他們伏法都無法解恨,鞭子得打在他們身上,他們才知道疼!”
“我知道,我的心和你一樣的,所以相信我,女兒遭受到的痛苦,將會翻倍反噬到他們身上。”
他說著扶著我坐下,把我握成拳頭大手一根一根地掰開,直到他提醒,我才知道指甲竟戳破了手心滲出了血。
後來他拿了醫藥箱給我止血消炎,我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淚就往下滾,顧曄承連忙用嘴給我呼呼:“是弄疼了嗎?對不起,我會輕一點。”
顧曄承的溫聲細語令我更好哭了,我連連搖頭,用手按壓著胸口:“我是這裏疼,我確實是在住院的時候就懷疑女兒在他們手裏了,我當時想著孫元彬對我有恩,如果他能把女兒偷偷從林秀月手裏救出來,就算功過相抵,就不追求他的責任。哪知他們竟把女兒傷到這種地步。是我太過愚蠢了,是我害了女兒,我不配做她的媽媽。”
“阮離,你別這樣!”顧曄承緊緊地抱住我,“這不怨你,沒人會想到他們會喪失人性到這般地步。”
自責的情緒包裹著我,我淚意漣漣地搖頭:“我是沒想到,可我早應該想到的,我就是在林秀月的暴打下長大,她不善待我,又怎會善待我的女兒。”
我想了想,又說:“我這三天還埋怨你冷酷自私不給我看女兒,可我現在突然就特別理解你的心情了。如果身份互換,隱藏女兒行蹤的是你,別說三天,就算是三輩子我都不願給你見女兒,因為我也會恨一個不把女兒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女人。”
“阮阮……老婆,你先別哭,你看著我。”他用雙手固定著我的腦袋,讓我看著他的眼睛,“你和女兒都是受害者,該被譴責和受懲罰的都是施暴者,而不是你。那天在福利院我是有些埋怨你,但不讓你見女兒,更多的是怕你承受不住刺激,畢竟女兒當時的情況遠比照片上看到糟糕。”
見我情緒平和了一些,他又說:“至於你的隱瞞,我想也是有正當的理由,我已經想通不怪你了,你別鑽牛角尖了。”
我沉沉地呼吸了口氣兒:“女兒身……身上也有傷吧?”
“是有一些。”
“那精神方麵……”
“是有些膽小怯生,抗拒和外人接觸,也害怕封閉空間以外的環境。不過我已經找了最好的兒童心理專家,積極幹預一段時間後,會好起來的。”
一種心碎的感覺幾乎要把我撕裂了,顧曄承捏了捏我的臉:“嘴巴癟著又想哭啊?其實女兒哭起來很像你,她要哭之前,也是先癟起嘴巴。”
“是嗎?”
“不信的話趕緊吃完飯休息,明天親自去驗證。”
“可我飽了。”
他皺眉:“你就吃了幾口,再吃點。”
我搖頭:“真的飽了。”
“行吧,那我抱你去睡覺。”
顧曄承不顧我的拒絕,抱著我就往臥室走,擔心吵到傭人,我隻能安靜地摟著他的脖子。
他把我輕柔地放到**,又幫我蓋好被子,揉揉我的腦袋:“睡吧,明天見。”
他說著打開床頭燈,又關閉了頂燈,然後就朝外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幾經猶豫還是叫了出來:“顧曄承,就睡這吧。”
他聞言停步,轉過身朝我走來,臉上掛起淡淡笑意:“你說什麽?”
床頭燈很矮,他上半身浸在忽明忽暗的陰影裏,但能感覺到他是高興的。
我隻是單純的不想一個人待著,怕他誤會為某種邀請,便說:“我是說‘晚安’。”
他輕笑著來到床邊:“我聽到你讓留下了,不過你放心,我什麽都不做。”
顧曄承的話令我如釋重負,我現在真的沒有任何心思,他上到**伸出胳膊讓我枕著,然後把我往懷裏一拉,我就縮在了他的懷裏。
這睡姿瞬間有種夢回以前的感覺,以前他也是經常這樣抱著我,即使我肚大如球,變得像個笨熊。
心裏正百轉千回,而他有些哽咽地說:“你真的瘦了好多,對不起……”
我知道他在為入獄的事道歉,便搖搖頭:“其實我能理解的,死的是你最敬愛的媽媽,是唯一支持我們結婚的人,喬清青偽裝的證據又那麽天衣無縫,你懷疑到我頭上也是情理之中。”
“可偽裝的證據再真也會留下痕跡,如果我相信你,隻要去查,肯定能查出來。所以你不用安慰我,我錯了就是錯了,我欠你的,就算是用一生來彌補都不足夠。”
他說著輕輕地摸了摸我的手指:“還會疼嗎?”
“不疼了。”
“肯定會疼的,我問過專家,氣候變化時神經會不舒服。”
“真沒事,”我說,“我的食指確實成了觀賞品,曾經想到不能再做醫生,我確實很痛苦,可我知道你盡力了。而且眼下我有了新目標,要照顧好我們的女兒,讓她忘掉陰影快樂的長大。”
他用額頭蹭了蹭我的:“會的,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短暫的沉默後,我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其實上次在醫院,我確實猜到了是院長林秀月要殺我,但孫元彬又及時給我打了挽救的藥,我沒告訴你,是念在孫元彬這幾年不停幫助我的情分上,想著他應該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加上他承諾會把女兒找到交給我,所以才想給他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至於你說的辦假護照出國的事,我真的不知情。”
“我知道,”他在我的額頭上親了下,“我已經見過他了,他承認是一廂情願要帶你們走而已。”
“那你知道他們這樣算計傷害我的原因了嗎?”
沉默半響,顧曄承語氣有些沉重:“知道,他們是衝我來的,你和女兒,是被我牽累了。”
我用胳膊輕輕碰了碰他:“能說具體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