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到蘇悅會主動聯係我,短暫的愣神後,我回過神來:“蘇悅,是你啊,你……身體怎麽樣了?”

“好多了,今天上午出的院。”

“那就好,真為你高興。”我默了默,又說,“對於之前欺瞞你的事,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知道你身體抱恙,才……”

“阮姐姐,”蘇悅打斷我,“我知道的,我哥已經和我解釋清楚了始末,是我哥知道我暗戀小橙子……不,我現在不應該這樣叫他了。是我哥知道我暗戀顧大哥,想讓我在臨死前圓了心願,才請求顧大哥騙騙我的。這善意的謊言,我是能理解的,而且我也感受到了幸福,所以很感激顧大哥和你。畢竟因為我,你們複合後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愛,是我該說對不起。”

我有點恍然,看來我和董晨晨、丁阿姨她們都錯看蘇悅了,她是愛得偏執,但她生性善良,想通後就能與我們和解。

於是我很開心地笑了下:“不要說對不起,我們都是真心希望你能康複的人,而且我也要謝謝你能原諒我們騙你的事。不管謊言是善意還是惡意,騙你總歸是不對的。還有,你要好好地配合醫生,身體一定會健康的。其實我也有想過去看你,但擔心你不願見我,冒昧前去而刺激到你,就沒有過去。”

“阮姐姐,你說的我都記住了,其實我是想問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現在不方便出門,但有些話想當麵和你說。”

“好……好啊。”

我換了套中規中矩的衣服,去小區門口的商店買了些水果和一捧花束,去蘇悅家的路上時給顧曄承打了電話,告知了此事。

“你別去!”顧曄承很嚴肅地說,“蘇悅有點喜怒無常,我這邊又走不開,改天等我有空了,我陪你一起去。”

“你別那麽緊張,蘇悅的態度很好的,而且我都已經答應她了,臨時爽約不太禮貌。”

他想了想:“如果有情況,及時聯係我。”

“知道了,不過我感覺你純屬杞人憂天。”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不希望你再出事了。”

“你說的是,但蘇悅家又不是龍潭虎穴,你也別那麽緊張,探望結束我會第一時間聯係你。”

來到蘇悅家敲門,開門的是保姆,說明來意後保姆帶著我往屋裏走。

房子很大,大到寂靜的程度,我輕聲問:“蘇總不在家嗎?”

“蘇總去公司了,就我和蘇小姐在家。”

說著來到最裏麵的房間,保姆輕輕敲了下門:“蘇小姐,你的朋友來了。”

蘇悅的聲音隔著門傳來:“讓她進來吧。”

我走進去,看到蘇悅正在書桌上畫畫,我把營養品放在門邊靠牆的地上,舉舉手裏的鮮花:“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就讓店家挑了幾樣。”

她站起來接過:“很好看,滿天星和百合是我最喜歡的,很合我心意。”

“喜歡就好,我幫你拿去放著吧。”

“謝謝阮姐姐,”她往梳妝台指了指,“就放在上麵吧,待會兒我在找花瓶插上。”

我把花放好後走過去:“在畫山水畫啊,畫的挺栩栩如生的,沒想到你還有這麽手藝。”

“小時候經常生病不能出去玩,哥哥就讓我學畫畫學會獨處;長大後貪念多了,煩惱也多了,哥哥又讓我畫畫精心。”

“蘇總確實是很好的人,一定有很多人羨慕你,就連我都渴望能有這樣的一位哥哥。”

她手中的畫筆停頓了下:“其實我也挺羨慕自己的,前提是我不那麽短命的話。”

我想安慰她,卻又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措辭,蘇悅把畫筆擱在筆架上:“你一定在想要說點什麽安慰我,其實不用的,我自小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事,能活這麽久已經超出醫學上的數據了,就算明天死了,我也無憾了。”

她說著話時,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意,我一下子就特別心疼起她來:“蘇悅,你別這樣想,隻要有良好的心態,索命的閻王來了都要懼怕三分而逃離。”

“是嗎?那我一定要樂觀一點。”蘇悅說著指指衣櫃最上麵的櫃子,“裏麵有點東西,你能幫忙幫我拿一下嗎?”

我把椅子搬過來踩上去,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大袋子,她又讓我把東西拿出來。

當看到手中的是手工編織的白色鏤空蓋布時,我整個震驚了。“蘇悅,這是你織的?”

“嗯,好看嗎?”

“不是好看,是美翻了,真沒想到你的手這麽靈巧。”

“你喜歡就好,我原本就是要把它送給你。”

“送給我?不行,你編織它肯定很累,我不能要。”

“阮姐姐,你真的得拿著,這是我編織的頭紗,原本想編織一件婚紗的,可我身體已經不允許了。這頂頭紗,原本打算等和顧大哥結婚那天使用的。可我沒這個機會了,所以我想把它交給你,希望你不要嫌棄,戴著它和顧大哥舉行婚禮,也算幫我個忙,圓了我的心願。”

“我當然不嫌棄,可是這是你的心血,我不能奪人所愛。”

“阮姐姐,我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如果你不要,我會死不瞑目的。”

蘇悅說這句話時,眼底泛起的淚光刺痛到了我,我到底還是內心不忍:“好,我先收下,如果將來你遇到了喜歡的人,要走進婚姻殿堂那一天,我就把它還給你。”

她搖頭:“不會有那天的……”

我握住她的手,她手指冰涼得又令我有些心酸,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會有的,蘇悅,別輕言放棄。你有那麽愛你的哥哥,還有我們這群關心你的人,我們大家都努力一點,你也再堅持一下,說不定某天醫學在這個領域就取得突破性的進展。”

她眨了眨眼睛:“但願吧。”

我握緊她的手:“心存希望,終見微光。”

蘇悅還想說什麽,保姆就來敲門,提醒蘇悅該吃藥了,吃藥後還得午睡。

蘇悅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地說:“晚吃一會兒不可以嗎?”

“蘇小姐,這是醫生要求的,也是蘇總交代我的工作。”

我從保姆手中接過藥和杯子:“你先吃藥吧,吃完就午休,我改天再來看你。”

“好吧,不過你真的會來嗎?”

“當然會。”

蘇悅這才又笑了:“那阮姐姐一定要記得來哦,我沒有多少朋友,所以我很害怕失去身邊的任何一個朋友。”

“放心,隻要你不介意,我永遠就是你的朋友。”

蘇悅喝完藥睡到**後,我給她蓋好被子才離開,走出小區後我的情緒久久難平,手中的頭紗也顯得特別的沉。

我站在路口,某個瞬間有著怔愣,這時手機響了,是顧曄承打來的電話。

我接起來,顧曄承就問:“你還在蘇悅家?”

“沒,已經出來了。”

“聲音怎麽聽起來悶悶的,是她欺負你了嗎?”

“沒有,”我苦笑了下,“我倒真希望她能欺負我,這樣我心裏可能還會好受些。”

顧曄承嚴肅起來:“怎麽會這樣想?她到底對你說什麽了?”

“你別著急,她真沒對我說什麽,可當她說自己命不久矣,還把親手編織的、想嫁給你時所披的頭紗送給我時,我心裏真的很不好受。顧曄承,我真的覺得自己是罪人,如果我們多忍忍別那麽快的住到一起,能再多騙她一段時間,讓她安心幸福的離去,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