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有人托住了我的腰往上走,我甚至還聽到他叫我的名字。

他說:阮離你會沒事的,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我想睜開眼睛,可眼皮卻沉得掀不開,最後一絲意識殘留時,我感覺我被人托舉出了水麵。

之後又聽到各種模糊的說話聲,有人在給我做心肺複蘇,而我還依稀聽到有人大喊顧少體力不支沉下去了,讓打撈隊趕緊救人。

後來我徹底沒有了意識,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滿目全白的病房,能用的醫療設備都往我身上用了。

有護士走過來,我有話想問她,可嘴巴帶著氧氣罩說不出話,我試圖摘下氧氣罩,可手剛抬起來就又昏睡了過去。

之後又醒來幾次,但每次醒來的時間都很短,更多的時候是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有次我依稀聽到護士們在聊天,說那個叫阮離的病人命挺大的,被人綁著石塊沉海,是她老公沒戴任何潛海設備救出來的。為了救他,不僅被礁石刮傷胳膊,還因體力不支差點溺亡,被打撈隊救出來後卻因水壓和海水感染的關係,誘發左耳的失聰。

護士的話令我心裏久久難以平靜,後來摘下氧氣罩想問護士,卻被護士製止並重新戴上,說我因嗆水誘發了吸入性肺炎,整個肺部感染嚴重並誘發呼吸衰竭,用了很多抗生素才撿回條命,讓我多休息少說話。

又過了兩天,我的病情穩定一些後,才被允許短暫的取下氧氣罩。

我氣息奄奄地問:“救我的人……”

“是你老公救的你,他也在住院,這幾天他有來看你,隻是你睡著了不知道。你安心休息,狀態好的話再過幾天就能轉去普通病房了。”

老公……

原來我沒聽錯,真的是他救了我。

顧曄承……

我在心底默念著他的名字,心底有些五味雜陳。

有擔心他健康狀況的憂慮,有他救我的感激,也有他為什麽會那麽及時救下我的好奇。

在監護室住到第六天的時候,我的狀況基本穩定,但整個人仍是倦倦的。

中午病房開放半小時家屬探視時間,我尋思顧曄承會來看我,便強打精神等著他來,結果到了時間,他還真的第一個走了進來。

不過六天沒見,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連眼睛都凹陷了下去,見我醒著,便疾步走到我跟前:“好些了嗎?”

我有很多話想問他,可真的見到了,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是快速掃了一眼他的耳朵和胳膊,然後微垂著頭嗯了聲。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停留兩三秒後收了回去:“沒燒了,有沒有想吃的,我讓傭人燒了送來。”

六天前最後一次見他是在民政局辦完離婚申請,他當時走得決然。而六天後,他又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現在我麵前,這令我有些無所適從,但在他眼神灼熱的注視下,我還是開了口:“不用了,病房提供的營養餐就挺好的。”

他像沒聽到似的,溫柔而霸道地說:“醫生說喝點魚湯有利於病情恢複,我晚點送來。”

整個說話過程裏,他都用右側身子麵向我,在我說話時還微微朝我傾過身子,一臉認真專注的樣子。

想到護士說他左耳失聰的話,我抿抿唇,到底問了出來:“聽說是你救的我,救助過程中胳膊和耳朵都受了傷,傷口怎麽樣了?”

他無所謂地說:“一點小傷,早就好了。”

我默了默:“你那天怎麽會出現得那麽及時……”

他一瞬不瞬地看著我:“那天從民政局出來,我原本準備回公司的,可等紅燈時突然想到你以前多次申辯自己是被冤枉的,又想到你從拒不認賬到突然承認的事,我察覺到有異常,便調轉車頭想找你問個清楚。”

他說著突然朝我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樣用指頭刮我的鼻子,但在距離鼻尖隻有幾毫米的時候,又想到了什麽慢慢縮了回去:“剛回到家就看到屋裏一片狼藉,喬清青說有人從後門闖進來綁走了你。我動用關係查到綁匪的逃跑路線,借來快艇追上漁船。”

他說得雲淡風輕,可他為了救我體力不支沉入海裏的事我仍有印象,想來也是差點丟了命的。

我有些動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說了謝謝。

他搖頭,慢慢坐到床邊的椅子上,輕輕地握住我的手:“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還活著,給我贖罪和彌補你的機會。”

傷後未愈讓我的大腦反應有些遲鈍,還沒領悟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他又說:“綁匪當晚就被抓到並招了供,喬清青已經被依法逮捕,在搜查取證中還找到了她害死我媽的證據。”

聽到這兒,我總算聽明白了:“喬清青認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