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神霄
隻是很短的時間，隻是無意間的一瞥，但我好像看到了邋遢的老瞎子的整個人生，雖然隻是幾個一閃而過的畫麵，但是那些太過真實，還是讓我看到了些東西，好像也明白了許多東西。大概是老瞎子為了不傷害我，對我全無防備，又或者是老瞎子全身心的投入到畫皮中去，才讓我看這許多過往。這些畫麵十分雜亂，以至於老瞎子叫醒我，我都沉浸在思索中。
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上午，一個身穿華貴道袍的年輕道士，他長得不算英俊，但是器宇軒昂，有一種年輕人無所畏懼的風采。他的身後站著上百名年輕道士，氣勢都不凡。可以看出他是這群年輕道士中的帶頭人，他對著麵前幾個老道士恭敬的行禮，那幾個老道士身後，赫然寫著“正一觀”三個大字。
畫麵一轉。
那已經是個晚上了，還是那年輕道士，他的麵色焦急，手緊緊的拉住一個女人，雖然他們看起來十分著急，但是拉住的雙手，卻是緊緊的。這女人的麵孔我看不清楚，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她十分年輕貌美。那道士滿頭大汗，帶著那女人這山間的小路中不斷繞行，跑的十分狼狽。身後有人不少人吵吵嚷嚷的追趕著，這群人舉著火把，緊追不舍，身上穿著的卻是道服。年輕道士最開始始終是猶豫而慌張的，最後仿佛下了什麽決斷，毅然決然的推開那女人，交給她一樣東西，讓她先走，自己反身迎上了追來的人群。
畫麵又是一轉，這次的主角是個七八歲的小孩，他在村子裏十分淘氣，不是抓鳥掏蛋，就是偷看村裏寡婦洗澡。但畢竟是個小孩，也沒有人真的生氣。村裏那俏寡婦每次都笑著罵，該死的娃子，讓你偷看，早晚有一天瞎了你的狗眼。雖然是十分好玩的一幕，但是我能感到這記憶帶著無言的憂傷。
畫麵再轉。這次卻是有些晦暗了。
烽煙四起，我看到的是一片戰後的廢墟，主人公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他抱著父母的屍體大聲哭喊，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那一刻他的情緒是如此絕望，對這個世界的極大憤怒，他握緊了拳頭，哭累了便睡去。睡醒了之後，這個小少年的坐著一個笑嗬嗬的老道士，老道士穿的很破，但是笑的很和藹，他給了小少年水和幹糧，也不說話，隻是麵帶笑意。
畫麵再轉。
小少年對著老道磕頭，老道士的臉色不再是溫和的笑容，而是一臉的嚴肅，他受了小少年三拜，然後喝了小少年奉上的茶。道士打開一個很厚的冊子，那冊子有一種古樸的氣息，冊子上寫著“神霄”兩個大字，老道士用毛筆寫了幾個三個大字，“林、靈、？”第三個字我還沒看清，畫麵就轉換了。
這次又是那年輕道人，他跪在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裏。聲旁是一群激憤的道士，雖然跪著，可是他的臉上卻全是不屑。這時候一個很老很老的道士出麵了，他安撫了人群，然後用浮塵點了年輕道士幾下，這年輕道士便頹然的趴到了地上。
接下來的畫麵轉的太快了，我甚至都看不清楚太多，不知道是老瞎子不想回憶這記憶，還是內心潛意識的保護這這些畫麵。
我看到他已經身穿常服，指揮若定，周圍的人對他非常恭敬。
我又看到他仿佛十分得意的算了一卦。
我看到他被挖了雙眼，於是記憶裏再也沒有顏色......
“還不醒來！”老瞎子是真的怒了，我感到一種來自靈魂的壓迫。認識這麽久，我第一次看到老瞎子真的對我發火！
“你看到啥子了？！”我清楚的感覺到，老瞎子的靈魂帶著無盡的怒火……
“看到有個熊孩子偷看村裏寡婦洗澡！”我避重就輕。
“還看到啥子了？”老瞎子冷了一下，氣勢竟然真的也就弱了些。
“那熊孩子讓寡婦攆著跑，然後他就去隔壁村，看隔壁村的寡婦洗澡。”我信口胡言。
“錘子哦！老子啥子時候幹過這事？！隔壁村那寡婦長得跟張飛是的！”老瞎子臉憋得通紅，不跌的否認這一切。
“沒看就沒看唄，急啥眼，不能好好嘮嗑啊。”被我這麽一攪局，老瞎子顯然不像剛才那麽生氣了。
“我的事情，不是不告訴你，而是還不到時候。”老瞎子歎了一口氣，仿佛是妥協了。
“整那麽神秘幹哈啊，有啥說啥唄。”見老瞎子不生氣了，我完全沒有見好就收的覺悟，反而蹬鼻子上臉。
“說個錘子！”老瞎子又罵了一句，不過我看出他是真的不生氣了，“你非要知道這些做啥子？難道是到現在還不放心我？”
“放心錘子！”雖然和他在一起不到兩天，我去也有點沾染了他的習慣，我這人，好的學不會，罵人啊吐槽啊學的倒不慢，我也不以為意，沒準這還是一種天賦嘞！“你忘了你拿那黃紙做替身符，差點弄掉我一條命啊？你忘了你搞不定那*八卦陣，我差點讓毒蛇吃了啊？你忘了......”想起這些我就來氣，劈裏啪啦說了一堆。
“行行行行行！你還真是東北人，嘴皮子不是一般的溜。”老瞎子一臉無奈，轉而說“你如果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我也不介意告訴你一些東西。”
這麽好的機會我怎麽能錯過，立馬也不噴他了，“其實說來也挺簡單的，這次如果你真的幫我還陽了，就算是又給了我一次生命。我也沒法報答你什麽了，雖然你說我幫你做幾件事就行了，不過幫你做完事，我總不能看著你又叫花子似的流浪吧？我還是賺了點小錢的，看你這歲數也活不了幾年了，給你養個老估計也花不了幾個錢，沒準還沒養個藏獒貴呢。”
“你tm才藏獒，你們全家都藏獒！老子身強力壯，再活個三五十年沒問題！”老瞎子笑著罵我，但是五官卻擰在了一起，我知道，如果他有眼睛，他一定是要哭了。
“就你這二兩肉還年富力強嘞，真能扯犢子。可是，我就算是給你養老，我也得弄清楚你到底是個什麽人吧？聽你一會兒洪門一會兒吉家的吹牛b，我還真有點不敢把你這尊大神弄回家了，誰知道是不是什麽麻煩啊！萬一你是個欠債的主，我可就不虧了。”我嘴上說的輕鬆，心裏卻也清醒，這老瞎子背後肯定有我不知道的東西，我還是有家人的，報恩歸報恩，但是我還是要為自己家裏負責的，已經過了少年熱血的時候了。
“你個砍腦殼的！心眼還不少！”老瞎子被我逗笑了，思索了一下道：“很多事，還是不能和你說的，這是為了保護你。讓你幫我做的事，也是個老人想在死前完成的心願。至於其他的，我也無妨告訴你。”
見到老瞎子的臉色變得正經起來，我提起精神，用誌玲姐姐的大眼睛天真的眨了眨。
“我是神霄派第十二代傳人。”老瞎子一臉驕傲。
“哦。”
“我、是、神、霄、派、第、十、二、代、傳、人！”
“哦！”
老瞎子啪的在我頭上打了一下，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打我幹什麽，我聽到了，你倒是說你的啊！”這次我還真有點委屈。
“瓜娃子！”老瞎子剛開始還總是普通話，最近川普越來越多了，他歎了口氣，“現在的人們隻知道正一道和全真道了，這難道是我神霄派的命？我且和你說說神霄派吧”
“神霄派在北宋末年從天師道演化形成的道教宗派，主要修習五雷符，傳說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當然我是沒見過有人做到了。神霄派的在宋徽宗時期發展壯大，‘神霄’之名，來源於《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古代天有“九霄”之說，其中最高一重為‘神霄’，神霄是指道教神仙所居的最高仙境，神霄道士以此名其派，取其高遠尊貴之義。”
“哦。”我對這個還真沒什麽興趣。
“南宋時期傳習神霄雷法的支派甚多，神霄派在當時傳法頗盛，在南宋時期傳播十分繁盛，但也十分雜亂。到了元代，神霄派除莫月鼎一係十分昌盛外，其他派係都已經籍籍無名了。說起來神霄派起源於正一道，最終又歸於正一道，也許也是天命。”
“神霄派的創始人是北宋的道士王文卿，但是真正讓神霄派的影響力擴大的人，是北宋的林靈素，雖然人們對他褒貶不一，但是後來許多人認為，林靈素才是神霄派的創始人。”
“等會兒，你說這人叫啥？”我好像想起了什麽。
“林靈素啊！”
我赫然想到，我在老瞎子的記憶裏，看到那個老道士喝了小少年的拜師茶之後，在那本寫著“神霄”的厚冊子裏，寫了三個大字，但是記憶轉的太快，我隻看到，“林、靈、？”
“你tmd多少歲了？老妖精？！”我的嘴都快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