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浮世繪（五）
大和尚說的是真的嗎？最近，我的腦海裏越發有些模糊的記憶，我覺得這是好事，畢竟不久之前，我連這些模糊的記憶都沒有，而是一片空白。
這模糊的記憶裏，似乎有個女人，我很愛她，她應該也很愛我，她好像一直是在騙我，但是我還是接受了。所以大和尚的話，並沒有讓我很動搖。
“小偉，你來接我吧，我在派出所這裏。”這個小如看來是從派出所出來了。
“你咋自己過去了，也不和我說一聲。”那邊那個小偉說道。
“這幾天你這麽忙，我能做的事情我就自己做了，”小如說道，“墓地選的怎麽樣了？”
“還好吧，昨天選的那塊，有的人說風水不好，我今天又去問了問，正打聽呢。”小偉說道，“等我回去的時候把壽衣棺材什麽的就都帶回去了，叔叔阿姨那……有結果了嘛？”
“嗯……”小如頓了一下說道，“有了，警察說是被人殺害的，根據現場看，很可能是入室盜竊被我家人發現了，後來凶手就殺人了……小偉，我好害怕……”
“別怕，我很快就回去了，以後我保護你……”小偉說道。
我心裏感覺怪怪的，不知道為什麽我有點可憐這個小偉，忙裏忙外的，還要哄著這個小如，這倒是沒什麽，一個男人，一個女人的男朋友，在這個時候就該做這些事。可是，忙死忙活，有些事還被蒙在鼓裏，給人的感覺，真的是有點別扭。
在竊聽小如小偉這幾天，大和尚獨自離開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他的手機有時候就會丟失竊聽的功能，我問他幹嘛去了，他說小如和小偉都會換衣服，竊聽器不保險，幹脆在手機上做手腳。至於他怎麽做的手腳，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問過他是不是趁獨自外出作弊，以此來贏我，他冷笑一聲，說他還不至於做這麽下作的事。
到了當他晚上，我們又聽到了小偉和小如的對話。
“小偉，我爸其實一直不喜歡我，他覺得我是個女孩，沒人給他養老，到老了，連個給他摔盆的人都沒有。”小如說道。
“沒事，出殯那天，我披麻戴孝，給叔叔摔盆！”小偉說道。
“小偉，你……你對我真的……太好了……”小如說道。
“你是不是傻，我是你男人，這些事是我應該做的。而且，叔叔是我嶽父，一個女婿半個兒，我給他摔盆，也說的過去。”小偉說道。
摔盆，這是北方的發喪的時候的一個習俗。我腦子裏許多正事想不起來，但是這些奇怪的東西總是記得很清楚，傳說這是舊習俗，有的摔大盆、綠盆，有的摔治喪期間用來燒紙的大沙鍋，也有的摔一塊瓦，反正摔法很多，說法也很多，現在一般都是摔大泥盆，盆下鑽有七個孔。據說這個習俗是諸葛亮吊孝留下的，諸葛亮到柴桑口祭拜周瑜，東吳的人在靈前地下埋了火藥，火藥的引子就在喪盆底下，所以盆底特意鑽了孔。等諸葛亮一燒紙，引著炸藥，就把他給炸死，給周瑜償命。但是諸葛亮能掐會算啊，視線命趙雲帶一塊新磚放在盆子下麵，假說是視周瑜“財帛高升”，這樣盆被墊高了，也沒法點燃引子了，諸葛亮抱住自己一命，破了東吳的火藥之計。於是對這些磚啊盆啊的，就總是在吊孝的時候出現了，至於為什麽發展成了“摔”，具體我也不清楚了。
盆可不是能亂摔的，是有規矩的。一般是家中長子摔，長子不在則長子長孫摔，無長子、長子長孫則次子，要是什麽都沒有，就同姓親族中血緣最近的堂侄子摔，但條件是要這個堂侄子未婚。要是他結婚了，就從未婚的親族堂侄裏挑個人摔，以此長幼輪序。
但是在有些地方，有個規矩，婿不可摔，據說女婿要是摔盆，對女婿不好，對死去的人也不好，除非是真的沒人了，這小偉和小如現在麵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這個小如，我不知道她怎麽想的，竟然覺得她爸不喜歡她，真相是，如果她爸不是為了想弄點錢供她出國，可能還真不會因為那些錢動手；要不是怕她日後的生活艱難，被人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也可能在失手傷了大嫂之後，趕快報警了。雖然這麽說不太負責任，但是小如的確是李老二最終走向不歸路很大的原因。
“等過完了頭七，我送你回學校。”小偉說道。
“爸媽都死了，我也不想念書了，之前我爸一直想送我去國外，現在……哎，現在我也念不起書了，還是早點出來工作吧。”小如說道。
“我供你。”小偉堅決的說道，“咱倆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當時你爸怕我把你帶壞了，拿著一個板凳，追著我看了三條街。不過叔也沒看錯我，我最後高考也的確沒考上……”
“小偉……”小如不知道要說什麽。
“小如，你聽我說完，”小偉說道，“那時候你跟我好，咱們都小，你可以跟我說是咱們不懂事，是過家家。可是你上了大學之後，還是樂意和我好。你是大學生，我隻是個修車的。那會兒我去你們學校看你，去之前，身邊的兄弟都說，我去了，你肯定不會理我，或者跟你同學說我是你村裏的哥哥。可是我到了之後，你跟你舍友說我是你男朋友，說你畢業了就嫁給我，從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對我和我對你一樣，都是真心的。你爸老念叨要送你出國，我家裏人都說，你要是出國，那就是鳳凰跳出雞窩，再也不會回來了，就算回來，也看不上我這隻土雞了……”
“小偉，不會的……”小如說道。
“我知道不會！”小偉似乎很自信，“我還能不懂你？你要是真不想和我好了，肯定也會告訴我，不至於拖著我。這些年我也攢了點錢，本來是準備自己開個店的，就先拿給你上學吧，反正我留著也沒啥用。出國我是供不起啦，不過咱倆以後一起努力，沒準也有機會呢？這兩年我沒事就去你家早點攤上幹活去，你爹雖然不喜歡我，最開始總是轟我走，可是後來也默認了，而且我覺得你媽應該對我印象挺好的，我每次去的時候，都挺開心。”
小偉同學，你可能真是有點天真了，就李老二那個媳婦，那麽小心眼，肯定是看你去了白給幹活才顯得那麽熱情。你去了光看著不幹活，你看她還開心不。
“小偉……這輩子能碰到你，是我的福氣，等我再過兩年畢業了，我就嫁給你，到時候我也能掙錢了，我會好好回報你這些年吃得苦，我會永遠對你好……”小如說道。
“不用說啦，我都懂，我都懂……”小偉說道。接下來，就是些情話了，父母死了幾天，明顯是屍骨未寒，我不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反正我有點不爽。
“這個女孩，有點意思，哈哈哈，看了這麽久，都是小角色，是時候加點名角了”釋刑天說著打通了一個電話，“喂，是不是孫聖。”
“是啊，您哪位？”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聽聲音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十歲。
“我是釋刑天。”大和尚說道。
“啊……啊？啊！”電話那頭明顯被嚇了一跳。
“啊什麽啊？沒聽過大和尚我的名號？”大和尚似乎有點不高興。
“怎怎怎……怎麽可能啊！魔陀釋刑天？”電話那頭還是很震驚，過了一會兒平複了下來，“您找我有什麽事啊？”
“我找你自然是有事，我要一個戲子。”釋刑天說道。
“什麽戲子？”電話那頭沒反應過來。
“當然是名角了，戲要演得好的戲子！”釋刑天說道。
“可是我隻賣消息啊！這種找人幹活的事，都是吳由之幹啊！”電話那頭那個孫聖說道。
“你們倆，還不是穿一條褲子。暗榜眼吳由之，六耳探孫聖，找誰不是找，我現在在吉林白城，人我明天就要看到，你不要耽誤灑家的事情！”大和尚說道，語氣十分強硬。
“好的，好的……”孫聖明顯也實在不敢怠慢，“那，這個價錢……”
“你還敢管我要錢？”大和尚冷笑一聲，“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也不難為你，大和尚我現在在白城，這個消息恐怕值個大價錢吧？就當是這次的酬勞了，至於你和吳由之怎麽分，灑家我急不管了。”
“好的好的……”那個孫聖忙不迭的說道。
“孫聖是誰？吳由之又是誰？”我問大和尚。
“還是那句話，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這江湖上，也有些生意人。他們倆都算其中的翹楚。按照名聲的排行，名氣最大的三個人分別被稱為狀元，榜眼，探。六耳探孫聖，其實就是個江湖百曉生，賣各種消息。而暗榜眼吳由之，就是負責放暗。”
“暗是什麽？”小妖問道。
“如果我想要你這顆人頭，但是我沒有能力殺掉你，我就會放出錢，招募別人來做這件事，這個就叫做暗。但是一般人，既找不到門路，又怕自己放出的暗被人搶劫，更多的是不想被人知道殺人的事情是自己做的。這個時候，就要找到吳由之，把暗的錢給吳由之，吳由之把錢放出去，會有殺手組織來接暗。”
“不怕吳由之把錢吞了嘛？”我問道。
“人家做生意的，信譽肯定是能保證的，而且吳由之從中會抽取一部分傭金。吳由之，就是賣家和買家之間的一個第三方中介，所以不會有人會動他的注意……”
大和尚說道這裏，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孫聖打來的。
“釋先生，人我給你找好了，妙手優伶，上官夕辰，明早到白城。”
“好，”釋刑天簡單答應了一聲，掛了電話，笑著說道，“這個小白臉來了，不知道那個小如，能抵抗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