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長談

當時的場麵的確是有點詭異,老瞎子憋了半天一句話沒有,就連他這樣滿嘴跑過車跑慣了的人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薩滿的兩個徒弟愣住了,兩個年輕人大概是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麵。薩滿的眼神裏有好奇有疑問,更有一種*裸的*。要說修行的人,多多少少也該有點平和的心境,至少修行那麽久,終究能把持住自己。這樣無法控製自己*的修者,還真是少見,所以他今天才會被我們利用,冥冥中天道總是公平的,一飲一啄,不是你我這樣的普通人可以理解,但是積德行善,少作孽總是沒錯的。這薩滿今日遇到我們,又被老瞎子設計,可能也是天數吧。

“誌玲姐姐死了?”薩滿整理了半天竟然說了這麽一句。我去,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老臉,作法事時候塗滿臉的油彩還沒洗去,就你這b樣還敢喊誌玲姐姐,隻有我這樣的有為青年才可以喊誌玲姐姐好嗎?

“不要亂說,這是一個鬼修,你不要惹怒她,她之前作惡太多,各種殺人挖心,專門吃人來提高自己的修為。如今被我降服了,但是凶性未收,沒準趁我不注意就要你性命。”老瞎子果然是滿嘴胡話,轉眼就把我這麽楚楚動人的形象描述成變態女鬼了。不過我懂他的用意,利用薩滿的膽小,讓他不敢多看我,以免露出破綻。

果然,薩滿聽到這裏立刻不敢看我,倒是他兩個徒弟,愣頭愣腦,仿佛並不害怕。

“現帶我們去住處吧,把我要的東西帶過來,等下,再買兩個紙質的童女,一支筆尖是嬰兒豪的毛筆,一罐朱砂,口紅啊什麽的化妝品也給我買全,都要上好的。”老瞎子又囑咐了一番,薩滿倒是沒敢多問,估計看到老瞎子這奇怪的裝扮,身邊還有一個誌玲姐姐的女鬼,三觀早就顛覆了,現在讓他買一套維多利亞的秘密他都不會奇怪了。薩滿倒也不含糊,直接帶我們打車就走,在出租車上,老瞎子用極快的手速給我做了一個替身符,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倒是沒再說什麽藍色的貴,他用的是藍色的符紙。其實不用看我也能知道,符紙形成的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的靈魂都更加強大了。

薩滿是個極為惜命的人,給我和老瞎子找的住處非常不錯,看來在上海還真是有些小能量,老瞎子那身髒了吧唧的樣子,如果是自己走進這樣的豪華賓館,一定會被保安轟出去。薩滿三人住在我們隔壁,老瞎子讓他們不要隨意離開,但是不叫他們,他們也別過來打擾。

這時候天已經開始亮了,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越雲層射向大地的時候,我身上的時候感到一陣的灼燒感,那疼痛讓人無法忍受。老瞎子一下子拉上了窗簾,怒斥道:

“你見過哪個鬼物白天出來晃悠的?你當你是誰?五十年的鬼修?”

我無緣無故被罵了,一陣委屈,“昨天我不也是在外麵晃了一天了?也沒見怎麽樣麽?”

“豬頭,昨天陰天。”

“這天地間有些事情是有規則的,冬天下雪,春天播種,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每件事都有它固定的運行手段,這就是規則的力量,沒有人能違背規則做事,充其量利用規則或者規避規則。利用規則,比如水能載舟,我們就用了水的浮力來行船;規避規則,就像是避雷針,利用規則的力量,來降低危險。就像上次你俯身阿福之前,那將靈魂灼燒到灰飛煙滅的力量,就是規則的力量,根本無可抗拒。”老瞎子在說這些事的時候,總是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莊重,我有時候會想,如果這家夥把自己洗幹淨,換上一身幹淨的道袍,留著一把白的胡子,手上拿個浮塵,念兩句道德經,倒是也有點得道高人的樣子。

“這磁場也是天地的規則,陰陽相斥也相吸,作為鬼物,沒有了陽身的支持,已經是個完完整整的陰性磁場,當你和太陽這樣的極陽磁場對抗時,你覺得你能有勝算?”老瞎子冷哼一聲。

“那怎麽辦,我們總不能等著晚上再出去辦事吧?我們現在隻有六天時間了,難道要直接砍掉一半的時間?難道隻能等下雨天?你說話都說一半,什麽都不告訴我,我tmd又能知道什麽?”我心裏著急,隱隱的有點憤怒,一句接著一句的反問。雖然我是個神經大條的人,這兩天的經曆大概比有些人的一生還要精彩,隻是可惜這樣的精彩我一點也不喜歡,我無比懷念之前平靜的生活。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你會怎樣?不算多有錢,但是也是比較富足,馬上就要和相戀多年的女友結婚,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也和自己在一個城市生活,然後你突然死了,你的一切都沒有了!連你的身體都沒有了!在別人看來,你的愛人和你的朋友甚至有些貓膩,換做你你會怎樣?我的語氣有些重,心裏的怒火都朝著老瞎子發了。

“哎,造孽,”老瞎子一聲長歎,“我也不是啥子都能想到,而且有些東西想到了也不能告訴你,一是為了你好;二是有的東西有禁忌,本身就不是能說的。我能告訴你的是,你身上的事情蹊蹺很大,背後能牽扯出來的力量可能大到驚人,你以後的生活可能會更加艱難。”

其實我是個直腸子的人,話剛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老瞎子和我非親非故,一直如此幫我,我心裏早就感激的不行,也早就決定,還陽之後就給他養老算了。我不該如此對他。

“林老,對不起了,我心裏憋得難受,我是太著急了。”

“現在拉的下臉道歉的年輕人不多了,其實如果我說,我能懂你,你信嗎?”老瞎子的語氣充滿了滄桑與回憶,像是一把塵封多年的鎖,滿是曆史的塵埃。

“你今日的經曆,換做別人可能不懂,但是這大起大落,這飛來橫禍,我最為知道。作為最有天賦的弟子,一個被認為能成為中國修道界重要人物的年輕人,在最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被逐出師門,下山後舉目無親,好不容易打出一片天地,江湖中人人都要敬他三分,卻又被挖了一雙招子,還差點丟掉性命,我又咋子會不知道你的那些無助和不忿?”老瞎子像是和我說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許久,我們都沒有說話,房間裏的那麽靜謐,又仿佛充斥著淡淡的憂傷。

“聊聊你吧!”我和老瞎子異口同聲,轉而相視一笑。

“我的故事你聽不得,也沒什麽好說的。江湖上早就沒了我這號人,我的故事大概也早就是傳說了。”老瞎子又換上吹牛b的嘴臉,但是這次我沒拆穿他,我知道有些事不說為好。而且這次我感覺,他說的是真的。

“艾瑪,你不說我還不愛聽呢。其實我倒是沒什麽故事,出生在東北的一個鎮子,也在那裏長大。小時候的事情記得不多,大概因為我是個忘性大的人,許多我小時候的故事,都是家裏大人和別的朋友告訴我的。隻記得我家經常搬家,但是也是圍著那個小鎮罷了。我父親總是出門有事,有時候經常幾個月不見,後來才知道他是愛遊山玩水,我耳聞目染,也愛上了旅遊,最終當了導遊。然後我大學考到了上海,發小也在這個城市上學。在大學裏,我認識了我現在的女友,大學的時候相互愛慕,但是卻沒在一起。畢業後,發現都離不開彼此,才開始談戀愛。她家裏並不想我們在一起,然後發奮創業,也算小有成就,今年本來……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們就像老朋友一樣聊天,都忘記了此刻的處境和剛才的不愉快。

老瞎子聽得很認真,絲毫不覺得無聊,隻是突然問起我家裏其他人。

“我的家族和正常人家也沒什麽區別,村子裏嘛,家族比較大,遠親非常多。隻是家裏每個人都信佛,每年總有些時候去拜訪一些名寺古刹。至於我家也很普通,爸爸是家裏的他那一輩最大男人,媽媽是他的同學。我家住的地方就離寺廟不遠,經營著一個佛具店,收入倒也不算低微。所以我媽媽從小就告訴我,我們家是靠佛吃飯的人,心中必須對佛存著一份感激,用佛的態度去看待人生。”

“靠佛吃飯的人,有意思......”老瞎子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又像想到了什麽,“你家是東北哪個地方的?”

“齊齊哈爾啊!咋的了?”我一愣,不知道他問這個幹啥。

“齊齊哈爾,龍城啊!你姓啥子?”老瞎子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抓得我生疼,不知道我這誌玲姐姐楚楚動人的模樣,他怎麽舍得下去手。

“當然姓吉了!不然他們叫我阿吉幹什麽?”我翻了個白眼。

“龍城吉家?!”老瞎子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