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北極星在染墨般的天空閃耀,透過半遮半掩的雲層灑下銀色的光芒,照在飄帶一般的山間公路上,仿佛將整座山都籠罩在一片溫柔的寧靜裏。

這裏是橙光市最出名的明悅山。這裏是整個橙光市的驕傲。

位於山頂的明悅公館正在舉辦一年一度的“世紀琴展”,其中最出風頭的自然是聽水琴行的那把千年古琴——“聽水流音”。

一流的材質、一流的音質,加上曆經千年竟然被完好保存的神奇經曆,年年琴展都有無數商人願意出高價收購它。

“不好意思,因為這把琴算是我和我太太的定情信物,我是不會賣的。要不是古琴協會的王會長每年都拜托我把它拿出來展覽,我就不用每年都回答這個問題了。”薛家老板每次都要重複好幾次這樣的話打發掉想高價買琴的商人和收藏家。

琴展結束後,公館的賓客漸漸散去,從山頂直通西郊的桂花大道上,車流也慢慢減少,漸漸安靜下來。

不久,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平穩地從山頂駛下來。

“嘀!”刺耳的喇叭聲突然在越野車後麵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輛連車牌都沒有的深灰色轎車出現了。

前麵的越野車裏,駕駛座上的男人想從後視鏡裏看看情況,後麵的轎車卻突然打開了遠光燈,刺眼的光讓他根本看不清後麵的情況。

“怎麽回事?”越野車的後座坐著一個穿著天青色套裝的女人,及腰的長發溫柔地披在腦後,她的懷裏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紮著花苞頭的小女孩臉上洋溢著天真的笑容,將食指咬在口中,好奇地盯著旁邊通體漆黑的盒子。

座椅上特製的安全帶將盒子的兩端固定住,車子行駛過程中,盒子竟然保持著紋絲不動的狀態。

“糟糕!我們好像被人跟上了!”駕駛座上的男人眉頭緊皺,雙手緊握住方向盤,額頭沁出細微的冷汗。他伸手解開了原本整齊扣好的暗紋短袖衫領口的那顆盤扣,說:“靈靈,帶著挽挽坐好!”

後座的女人迅速將小女孩摟緊,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安慰著。小女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抬起頭對著女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嗖”的一聲,越野車如離弦的箭一般在公路上飛速前進,卻怎麽也甩不掉身後那輛緊跟的車。

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後麵的車居然直接“砰”的一聲撞了上來。受到撞擊的越野車車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身控製不住,在公路護欄上擦了幾個來回,激起了火花。

“媽媽,我怕!”車裏的小女孩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卻害怕得不敢大聲哭出來,身子一抖一抖的,顯得格外可憐。

男人深吸一口氣,將腳下的油門踩到底,好不容易才重新控製住車子。後座的女人一隻手攬著小女孩安慰著,另一隻手迅速掏出手機報警。隨後,她伸手扳下了旁邊盒子上精致的金屬開關。

盒蓋緩緩打開,一把通體漆黑油亮的桐木古琴安靜地躺在盒子的凹槽中,琴身圓潤,造型古樸,琴麵上的七根琴弦泛著冷冷的金屬色,幽幽的古意撲麵而來。

女人眼睛一眯,從前座靠背的袋子裏掏出一把小鉗子,卸下了一根琴弦。因為太用力,琴弦劃破了她的手掌,鮮紅的血順著手心留下,將琴弦也染上了顏色。然後,女人將原本戴在手上的碧璽串珠手鏈剪斷,再迅速用琴弦將珠子穿起來。

她將重新穿好的碧璽手鏈放進小女孩貼身的口袋裏,再次用力將她摟入了懷中。

身後那輛深灰色轎車的車主徹底失去了追逐的耐心,突然加速又一次撞上了越野車。越野車隨著巨大的衝擊力失去平衡,用力撞上了公路邊的欄杆。原本結實的欄杆被撞出一個大口子,越野車的車頭直接衝了出去,懸空的半截車身已經往懸崖邊傾斜,後半截竟然剛好被斷裂的欄杆卡住。車裏的人卻一動不動,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

後麵的轎車停下來,一個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從駕駛室走了出來,伸手打開了越野車的後座車門。故意壓低的帽簷擋住了他的臉,隻能看到他微微傾斜的嘴角。

他低頭看了一眼車裏已經沒有意識的幾人,嗤笑一聲,然後解開了安全帶,小心地把盒子搬運出來。

他扭身坐回了深灰色轎車上,看著前麵搖搖欲墜的越野車,笑了笑,然後毫不遲疑地拉起了手刹,輕踩油門,轎車撞向了幾乎是掛在懸崖邊的越野車。

幾秒鍾後,崖底傳來巨大的碰撞聲。

戴棒球帽的男人看了一眼公路底下漸漸聚集的警報燈,加大油門迅速消失在黑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