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51 雪上加霜
“現在都傳開了,沒什麽秘密。”他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方墊得整理的手帕遞給我說,“你也別太擔心,即使一切都是何蕭做的,何連成也受不了多大的牽聯。”
“我知道。”我低聲說著,在眼圈裏轉了很久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我低下頭不肯給他看到。
“別站在這兒了,找個地方說說吧。”劉天抬頭看了一眼四周,“你們這裏人多眼雜,我找個地方你不介意吧?”
我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也不敢抬頭看劉天,生怕自己的軟弱不堪流露在他麵前。
他沒追問,也沒刻意安慰我,而是拉開車門直接讓我上車,然後駛出了大廈和停車場。
我一路之上沒心思看什麽,低頭看著何家最近的事,心口越來越堵。何連成這一次,真的是好心辦壞事了,何蕭真的把大家都拖到了深淵裏。
這一切,到底怎麽做是對的,怎麽做是錯的。
我忽然間分不清楚黑白曲直了,迷茫到了極點。
劉天把車開到了東四環外,順路找了一家安靜的小咖啡館帶我走進去。我跟在他身後,看到這裏人很少,靠窗的一排座位吸人零星三五個客人坐在那裏,聲音很低的閑聊。
他溫和地問:“喝點什麽?”
“隨便吧。”我應了一聲,去座位上等他。
過了五六分鍾,他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在我對麵坐下來:“何蕭的事,已經到了這一步,打算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在劉天麵前比在何連成麵前還要軟弱,想了一下說:“我也不知道,現在整件事情中,我都是被動的接受方。”
劉天歎氣道:“你自己總要有個想法吧!”
想了良久,我抬起頭:“我的想法還是保全大家。”
“你說的大家,包含何蕭嗎?”劉天問。
我沉默著,心裏想著,何蕭算不算在大家的範圍裏。對於何蕭,我真的並無好感,他是生是死與我何幹。但現在,通過種種事情何蕭已經與何家的命運連在了一起,我又怎麽可能把他剔出“大家”的隊伍。
“現在再也沒辦法,把何蕭與何家完全分開了。這件事情一出,何家與何蕭綁到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說。
劉天想想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隻不過你太委屈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出委屈這個詞,我心裏更覺得堵難受,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陷入現在的局麵,問道:“我真的沒辦法說些其它的,現在想的就是把這一關過去。選擇一個人,同時需要選擇他的家庭,他家裏所有一切的事,從你選擇他的那天起,就成了你的家事。這種感覺讓人不很舒服,但是又不得不這樣去做。”
“我盡理想辦法周全,讓你輕鬆一些。何連成打算怎麽辦?”劉天見我有些跑題,把話扯了回來。
我簡單的,如實把何連成的下一步計劃說給他聽,他聽了一下說:“他這樣打算也對,至少有一個人在外麵協助這一堆的事務。但就我所知,他們受到的牽連不會太大,主要看何蕭怎麽說了。”
劉天把話說到了點子上,現在何蕭的供詞很重要。
他看我心神不寧的樣子,忽然又開口:“本來不想和你說那件事的,有傷口撒鹽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說。”
我心一緊,不知又發生了什麽,抬眼有點驚慌地看著他。
“稅務查帳的事。”他說。
我心裏一鬆,這一次稅務查帳勢在必行了,我有心理準備。
“我已經盡力去周旋了,估計這一次不隻是罰錢那麽簡單。”劉天說。
“是因為地的原因嗎?”我問。
“是,可能想借這個由頭,讓你破產,不得不把地轉讓出去。”劉天想了想說,“經濟上,沒人會讓步,所以這一步我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我心一沉:“我破產的機率有多大?查帳能查出什麽問題,能讓一家公司破產的?”
劉天搖了搖頭:“你太不了解相關部門的手段了,查帳以後說你帳務有問題,封帳細查,所有的業務往來都會受到影響,封了財務,你說你還能幹什麽?不說別招兒,就這一招多少人都栽上過。”
“那我下一步怎麽辦?關了公司?”我問。
“如果隻是讓你關了公司,再簡單不過,他們想讓你破產賣出那塊地皮。”劉天說。
我被他說得倒吸一口涼氣,有點不太相信地問:“是賣出所有地皮,還是賣出現在手裏那些未開發的邊緣地帶?”
“你以為他們是良善之輩麽?既然要逼你一逼,自然是要全部油水。”劉天的話沒一絲幻想的餘地。
我早就知道在帝都做生意不簡單,卻沒想到不簡單到這個地步。
想了半天,心裏一點對策也沒有,心情更加不好起來。現在的我,真的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內憂外患!
“我想過了,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劉天說。
“你說。”我有點著急。
“你把手上現在有的地賣給我,讓他們把矛頭對準我,我總比你難對付一些。”劉天說完,認真看我一會兒,見我不說話又補充道,“當然,把地轉給何連成最為保險,由何家來做你的保護傘也最為合適,但是現在何家自顧不暇,如果再把這身上這些注意力吸引過去,恐怕就會更加難過了。”
劉天的話每一個字都在理,但是我做不了決定。
想了半刻,我隻能對他說:“容我回去考慮一下吧。”
劉天滿臉都是擔憂地看著我說:“一個女人不應該背負這麽多的東西,你這幾年經曆的太多了,是不是忘記一個女人的本性了?”
他這話原意是責備,聽在我耳裏卻都是感觸,隻覺得心裏又酸又澀,一種壓不住的情緒彌漫上來。
我垂頭流了好大一會兒眼淚,才慢慢好起來,對他說:“我考慮好了,給你答複。”
“謝謝你信任我。”劉天認真地說著,溫柔地伸出手遞給我一張紙巾,“眼睛哭腫了,去洗一下再出門。”
我在他送我回去的路上安靜下來,開始認真考慮他的提議。
如果地一直在我手上,那何家受到的壓力會更大,到時何連成和何則林是萬一有什麽不測,我怎麽可能兩頭都顧全?
我回到家的時候,何連成不在,等他到晚上一點半,他才拖著疲憊的身體進了家門,看到我在等他,就知道有事要商量,走過來在我對麵坐了下來。
我們現在都被這些事鬧得筋疲力盡,說話都更加直接。我把劉天和我說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去,征求他的意見。
他聽完以後,沒有我意料中的犯愁,也沒動怒,而是用很疑惑地眼神看著我問:“你和劉天的合作,怎麽從來沒和我說過?”
我一下就被問住,但是想到我們兩個這麽多年了,好多事情沒必要隱瞞,就把當初不告訴他的理由說了。
我以為他會理解,卻不料他卻搖著頭站了起來:“樂怡,你為什麽對劉天的信任都比對我多?我真的不能給你安全感嗎?這麽重大的地產合作項目,你居然瞞得我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連成,我當時不告訴你也是有原因的,剛才我也解釋了,隻不是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也站了起來。
“不必要的麻煩?”他看著我,“我什麽時候成了製造不必要麻煩的人了?”
我真沒想到,那麽多事都過去了,隻為這一件事他會如此動怒,耐著性子問:“你不要想太多好嗎?我和他在一起合作,真的隻是為了掙錢。何況,當初那塊兒何叔叔你們也是同意交給我全權處理的,現在我這樣做了,你又回來責怪我,有意義嗎?”
氣怒之下,話都淩厲了一些,何連成聽完以後往後退了一步:“你如果早說,我就知道整個事件當中,還有其他人的參與。你是說得簡單了,你全權處理這件事,但是多少人都知道那塊地是何家給你的,你是何家的兒媳婦,他們不知道中間上一輩子發生的事,都是何家兒媳婦的身份看你,看這塊地的來曆。在外人眼裏,這地是給何家兒媳婦的,你說他們做起事情來,會針對你,還是針對整個集團!”
他聲音抬高了,說得又急又快。
我聽得心裏特別難受,原來本該是我的東西,在何家轉了一圈兒以後,還是何家的。而我,在外人眼裏,隻不過是嫁進了何家,白白沾別人家便宜的兒媳婦。
頓時間有點心灰意冷,漠然地看著他問:“你現在想怎麽辦?去報紙上做個公示嗎?說這地與何家無關?或者是我親自去發聲明,說明這地原就是林家的資產,後來經過某種手段才轉到你們家手上的,現在物歸原主了,讓大家有事都衝我來?”
何連成臉一白,甩手上樓,邊走邊說:“你好好想想,我說得有道理沒道理,不要隻站在你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
我被他這句話噎得眼淚一下就飆了出來!
敢情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天天就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了?我沒考慮過何家嗎?我要是不考慮何家,怎麽會同意他們對於何蕭事情的做法,如果不那麽做的話,一切都到不了今天這個田地!
何連成的身影已經在樓梯口消失了,他甚至都沒回頭看我一眼,去意已決,走得極其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