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找沈末

沈末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我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嘟嘟聲,氣得頭真發懵,他竟然敢掛我電話了!

何連成一旁聽到動靜走過來問:“怎麽了?”

“沈末剛才打電話質問我,是不是現在心理變態了,怎麽喜歡多管閑事,棒打鴛鴦了。”我攤開手,把手機扔到桌子上,氣得不行。

在所有人眼裏,沈末的性格都是冰冷而柔和的,新認識他的人都會被他所表現出來的氣勢折服。

他對人要麽冰涼如鐵,拒人於千裏之外;要麽就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的樣子。偶爾一些不傷大雅的笑話,是限量版的,隻對熟人。

今天,他為了方慕晨的事,竟然摔了我的電話。

忽然有一種養大的兒子被豬哄的的挫敗感,心裏說不出來的別扭。從十渡回來,我在家裏才輕鬆了一天,就接到了沈末火氣衝天的電話,好心情跟踩了急刹車一樣,戛然而止。

坐了半天,還是氣得不行,我一心一意的為他好,隻是覺得方慕晨可能動機不純,否則天下怎麽可能有這麽巧合的事。好心沒好報!

我越想越覺得不舒服,準備拿起手機給沈末撥回去。

何連成按住我的手說:“別打了,他在氣頭上一定不聽勸,過幾天再說。”

“他平常挺聰明的,怎麽遇到這個事兒就糊塗成這樣了!”我覺得太不理解了,沈末平常理智得跟計算機一樣的人怎麽也會這樣?!

“行了,我和你剛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所有勸我的人都沒安好心。”何連成繼續勸著我。

我一聽就冒火了:“什麽意思,你現在覺得那時候勸你的人安好心了?”

這話明擺著是說自己後悔了吧?

“你多想啦!”何連成湊過來,“怎麽現在這麽小心眼兒了。”

我閉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氣說:“算了,不和你計較,還是想一想沈末吧。”

“還沒想好怎麽哄你呢,怎麽自己就好了?”何連成一臉的不願意。

我被他氣笑:“好啦,別得了便宜又賣乖。”

何連成也收起笑臉,想了想說:“我問一下沈秋,說不定那邊查出什麽了,所以沈末才會氣急敗壞。”

給沈秋打了電話,才知道沈末發脾氣的原因。

我忽然發現,和他們比起來,我與何連成真的還算是純良的。一般情況下,不管和誰有矛盾,都會先當麵談,談不攏再想其它辦法。而沈秋不一樣,他根本就沒和沈末打招呼,而是直接設局把事實擺在了沈末的麵前。

何連成的電話開的是免提,我聽到沈秋在裏輕輕淡淡地說:“我並不想阻攔他追求幸福,隻是想讓他別被人利用。把事實查清楚,再擺在他麵前就行了。直接去說,他一定不會相信我。”

“事實?什麽事實?”我問。

他好像知道我就在電話旁,繼續說:“你對沈末的好,我看在眼裏,自然知道你要是覺得不妥的事,會有點古怪。方慕晨和沈末在一起,本來就是歪打正著。不管現在怎麽樣,剛開始時都存了一些讓沈末接受不了的小心思。”

從他的話裏,我才知道沈末剛才為什麽那麽大的脾氣。

沈末去和一個朋友吃飯,隔間坐著的就是失蹤很久的於淼和方慕晨,沈末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

沈末站起來走到方慕晨麵時前,方慕晨的臉白得嚇人,然後沈末什麽話都沒沒說就直接走了。在餐廳外麵,遇到了正在看戲的沈秋。沈秋很淡然地說:“那個女孩,未必有你想的那麽單純,如果不是有朋友替你把關,你這一回就栽了。你現在這個年齡,還栽得起嗎?”

這話說得有點紮心了,沈末一離開就直接給我打了電話,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現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我不可能再淡定在家裏與何連成打情罵俏,收拾了一下包馬上趕往沈末的餐廳。

無名居裏沒人!

他的小獨院裏沒人!

手機沒人接聽!

我找了一個下午,都沒沈末的一點消息,頓時有點慌了。這小子頭一回談戀愛被人涮了,會不會想不開?

“你說,他會不會和方慕晨在一起?”我問開車的何連成。

“不可能。”何連成白了我一眼,“有病亂投醫了吧,方慕晨現在估計也找不到他。”

我想想也是,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一急就全亂了。”

“要不明天再和他聯係,讓他自己靜一靜?”何連成問我。

“怎麽行,你知道那小子死心眼兒起來多可怕。”我不放心他一個人悶頭喝酒或者去什麽地方發泄。

何連成笑了起來:“你對他好到我都吃醋了。”

話雖這樣說,他也隻是為了緩解一下氣氛,我一直找,到了晚上九點實在是沒地方可找了,我們把車停在馬路邊,何連成下車去街邊小店買了一個麵包兩瓶水,遞給我說:“先吃一口。”

沈末的性格我知道,他不會去喝酒的。

想到酒,我腦子裏突然一亮,他會不會去喝茶了?

如果我沒記錯,在西山他有一間不錯的茶室,不知道是他開的,還是他朋友開的,反正他帶我去的時候,沒見他結過帳。

我來不及喝水,拍了一下何連成報了西山的那個地址。

“可能嗎?大半夜進山?”何連成問。

“他這種人,你不能用常人的思維來揣測。”我說。

何連成陪我找了幾個小時,二話不說又繼續沿著平安大街一路向西,出了三環路開闊起來,車子卻絲毫不見少。

我們望著前麵的車流和遠處隱隱青山,都想到了那個很多年前的夜晚。

“你記不記得……“

“你記不記得……”

毫無征兆,二人一起開了口。

話到此處都停下,互相笑了一下,何連成說:“那年咱們也一起夜裏逛過西山。”

我也記得那天,當時感覺並不太好,心情壞得不得了。今天想起來,隻要是一起經曆過的,總覺得甜蜜。

車子一路堵到了五環,出五環以後才稍微見少,他說:“還是原來車少的時候好。”

我現在回想從前,恍然若夢。

進入了小道以後,基本上都遇不到其它車子,高大的樹木在頭頂形成了穹頂,路燈射下來就像走在隧道裏一樣。

在這樣原生態的公路上行駛了二十分鍾,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大鐵門。

我下去按了隱蔽在爬牆虎當中的門鈴,半天才有人走了過耿,隔著門問我:“您是誰?找哪位?”

“我是沈末的朋友,來找沈末。”我隔著門說。

“不好意思,你找錯地方了。”那人說完轉身就走,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看眼前這陣勢,急了。明明來過的,怎麽就說不認識了呢。

“你們院子裏不是有一間茶舍嗎?”我忙問。

他的步子頓了一下,回頭又對我說:“您記錯了。”

說完,這人就直接走了,剩下我和何連成跟兩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外頭,相顧無言。

我翻出手機,重新給沈末找了電話,照常不接。

我想了一下,給他編輯了一條短信息:“我知道你在裏麵,等著我,不讓我進去,我還不會翻牆進去了嗎!”

發完,我就脫掉了高跟鞋,今天我就不相信這個邪了,沈末要當多久的縮頭烏龜呀!

何連成看到我的舉動嚇了一跳,問:“你要幹嘛?”

“能找到沈末的地方,我都要翻個遍。”我說著已經光腳踩著坑窪不平的石頭開始爬牆了。

何連成從下麵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抱了下去吼道:“你知道那邊有多高麽?你知道這院子裏有沒有養狗,這麽跳下去找死呢!”

“放心,肯定出不了事。我就不個他比我還倔。”我說著推開了何連成。

他咬牙切齒地想了一會兒說:“在外麵等著他,到天亮他還能不出來。”

就在我們兩個爭執的時候,大鐵門吱啞一聲打開了,一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褲子的男人靠門問:“你們兩個準備在這兒門口鬧到明天早上?”

我抬頭一看,真是沈末。當時就鬆開了何連成,直撲過去。拉著他的手上下看了幾眼,還好沒缺胳膊沒缺腿,我鬆了一口氣,拍了一下他問:“閉關呢?”

“進來吧。”他沒回答我,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大門,何連成把車子開了進來。

院子裏一切綠植都是最自然的狀態,沒有刻意的修飾,幾盞不太亮的小燈裝飾在路的兩旁,讓人能看到腳下的青石小路,四周都籠罩在一片淺淺的燈光裏,有點讓人說不出來的味道。

何連成是第一次來,跟在我們兩人的身後。

明顯看得出來,今天的茶舍沒開業,從我們進來到現在沒遇到一個人,就連奉茶的人都不見蹤影。

走到了門口,沈末脫下鞋子,素白的襪子踩著地上鋪的純麻地毯走了進去,一徑走到最裏邊靠窗的地方坐了下來。

榻上擺著一壺茶,一隻杯,古樸敦厚的茶桌上擺著一支白色薔薇,出塵的味道很濃。

他盤膝坐下來,自顧自的喝茶,把我與何連成晾到了一邊兒。

我勉強算是跟著他進過幾次茶舍,懂一些喝茶的規矩,何連成完全是門外漢,要是品酒,他多少還知道一些,喝茶對他來說與看天書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