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直播

我總覺得何連成話裏有話,不由再次追問:“你是不是答應他什麽了?”

何連成臉色果然變了,最後耐不住我的反複追問說:“你把心放到肚子裏,我不至於為了一個兩三百萬利潤的項目把自己賣了。你相信我就好了,肯定不會再有事兒。”

我再問他也不肯透露一個字,我看他神色坦蕩,隻得做罷。

何連成就是那種不想說的事情,你灌辣椒水,上老虎凳也不肯說的人。他要是想說,不用你問自己就說。既然他覺得沒事,我再追問也沒意義。總覺得他和何則林交易了什麽。

說白了,這種性格不是超級自信,就是超級自卑。

今年的元旦,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體味自己的小幸福,過自己的小日子。元旦當天早上,何連成拿著電話猶豫再三也沒撥出電話,我知道他想給何則林問個新年好。

我也明白他心裏的糾結,一邊是我和孩子,另一邊是自己老爸。任何一個男人夾在中間,也不好過。於是我走到他身邊,對他說:“給你爸爸打個電話,畢竟是新年。”

他神情鬆了下來,對我說:“親愛的,你越是這樣做,我越沒勇氣打過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房間,過了一會兒聽到房間裏傳出隱約的說話的時間,最後我隻聽到一句“有時間我就回去。”

然後何連成走了出來,臉上的笑有點勉強,非常懊惱地對我說:“我就不應該直接打電話回去,我越是這樣做,他越覺得我在外麵過不下去了,想和他示好。”

事情一涉及到他和他老爸,我這個身份就不好說什麽,隻得逗著寬寬裝作無意地對他說:“你以後在電話裏別提我,或許會好一點。不行我就去南市找找關係,把寬寬的戶口上到南市?”

“不行。”何連成馬上拒絕,“我再想想辦法。”

我沒繼續堅持,心裏卻有點不由自主想到劉天,暗想要是和他在一起,他會怎麽處理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我才忽然意識,如果是劉天,他不會讓這種問題出現。他會在事情發生之前,想好一切應對辦法。而且,他有斷腕的決心和勇氣。

不敢繼續想下去,再想就是對何連成的不信任。

元旦過後第一天就接到了阿卡公司孫博連的電話,他先是打了一通官腔,然後說:“林經理,新年的合作怕是有點問題啊,我們這邊想和你們當麵溝通一下,咱們合作一年的項目執行報告書也該交過來了吧?”

我應下來之後去問許晚雲,為什麽報告書還沒交給阿卡。許晚雲一臉震驚地說:“林姐,這個報告書一直是於淼在寫。”

我知道於淼今天沒來,就給她打了個電話,她卻一直沒接。

現在我不知道這件事情做到什麽程度,給於淼發了一條短信,讓她有時間盡快回個電話。

誰知等到下班,我也沒接到於淼的電話,正準備再打一個過去問問她今天不來公司,是什麽原因。才拿起手機,就發現進來了一個陌生號碼。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他用很低沉的聲音說:“晚上九點,格林小鎮,二十三號桌,去就能看到你想知道的事。”

“您是哪位?”我問。

那頭啪一聲掛了電話,隻留下一串兒冰涼的嘟嘟聲。我不知道這個電話是打錯了,還是那頭是個神經病,這麽一番沒頭沒尾讓人如墜迷霧。

我想了半天,終於在六點半的時候被這番話吊足了好奇,給家裏的阿姨和何連成分別發了短信息,說晚上加班可能要晚回去。

何連成的很快地回了一句:注意安全,要不要我去接你?我想了想說不用了,很快就能回去。

或許這個電話是誰的惡作劇,我去或許什麽都看不到。可是,我心裏想著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好奇。

我來到格林小鎮是八點半,在十七號桌坐下,隔著一道屏風能觀察到二十三號是什麽人。

現在那張桌子還是空著,上麵擺著一個牌子“預訂”。

我才坐下沒多久,就看到一個穿著玫粉色風衣,戴著大墨鏡的女孩走了過來,直接坐在了二十三號桌。

這個女孩的身形我很熟悉,有點像於淼。想到她白天沒來公司,又一直不接電話,我直覺可能會有事。

她把墨鏡摘了下來,果然是於淼。我心裏忽然一下子沒底兒了,到底是誰能夠給我打那個電話,他讓我來這裏看於淼做什麽?難道於淼與別人的交易,把我們公司出賣了?

那個電話會不會是劉天打過來提醒我的?

我胡思亂想著,一會兒來赴於淼約會的人會是誰?孫博連?何則林?何蕭?還是薛向銘?或者是賈語含?

我把能想到的,會給我添堵的人名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卻死死盯住進來的人愣住了。

竟然是何連成!!

他一臉陰沉,走到二十三號坐了下來,穿著一件黑色風衣,冷漠地看著於淼。他身上的衣服是我早人配的,從內褲到襯衫,到領帶,到風衣都是我親手準備好的,甚至那條領帶還是親手幫他打上的。

於淼看到他,臉上一喜,站了起來而後又坐下。

新年第一天上班,來這裏用餐的人很少,這附近的桌子隻稀落地坐著三五桌人。我與二十三號桌隻有三四米遠,昏暗的燈光下,他們注意不到在屏風後麵坐著渾身僵硬的我。

我覺得自己的心髒都不會跳了,死死盯住何連成看,希望自己看到的是幻覺。

“於淼,你可以從長樂傳媒辭職了。”何連成開口就說。

於淼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眼睛一直在看著何連成。看到她的眼神,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種眼神是一個女人對某個男人動情的眼神。

“何少,我可以按照您的安排辭職。”於淼終於抬起頭,不顧何連成滿臉的冷意,臉上眼裏都是甜蜜。

“好,這是你的酬勞。”何連成拿出一個大信封從桌子上推了過去,“那天的事,你答應過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對吧?”

那天的事?什麽事?

我覺得隱約猜到了什麽,又不敢確認,幾乎想在現在就落荒而逃,我不想再聽下去,我害怕聽到的事實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可是我的腳就像長在地上一樣,耳朵靈敏地捕捉著他們之間的每一句談話。

“何少,我知道我在你心裏比不過林樂怡,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得不到你的心,我不介意,隻想把第一次給你……後來後來,我才發現……”於淼猶猶豫豫地說著。

我眼前一陣發黑,如果不是坐著恐怕已經倒下去了。

他們之間,竟然真的有什麽了!

“那天晚上的事,我一點也不記得,所以我不能肯定是我做的。”何連成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我隻跟我愛的人上床,到現在為止隻有她一個人是我自願的。你要是非說那天晚上的人是我,我也沒辦法。不過請你記住,你答應過我的條件。”

“不不……我會去辭職的,以後再也不見林樂怡。”於淼被何連成周身的冷漠氣場嚇住,連連擺手解釋。

“你明白最好。”何連成冷冰冰地斜睨著她說。

他這種居高臨下的狀態,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就像是他在隨手打發一個乞丐,於淼在這一刻卑微得可憐。

我腦子裏亂成了一團,他究竟做了什麽?我明明猜得出來,卻不敢正視自己心裏的答案,扔給自己一團霧,假裝自己還在努力的猜著。

“可是可是……我今天發現我懷孕了。”於淼抬起頭直視著何連成的目光。

懷孕了!我眼前一陣一陣發黑。他什麽時候和於淼有那層關係的?為什麽從來不透露出半句?懷孕了?什麽時候,我懷孕的時候,還是坐月子的時候……

“去打掉,現在,馬上。”何連成的每一個字都被凍成冰坨子才扔出來,於淼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褪去。

我忽然冷靜下來,手也不抖了,眼也不花了,腦袋清醒得不得了。

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白水,我把身子往後一靠,像看戲一樣隔著一道屏風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

真般配,男的英俊俊朗,女的年輕美貌。於淼的皮膚很好,在燈光下幾乎細膩得看不到毛孔,那種細膩讓人看著,能生生看出香豔來。

我喝了一口水,能聽到水從喉嚨流經食道,再到胃裏的聲音……好戲,是麽?何連成,你真給了我一出好戲?

我記得大學讀哲學課時,看到過一個著名的哲學家的話——生活總是在重複,每一段都是重演!

是呀,都他媽的是重演!幾年前,和現在,多麽相似?!我又算什麽東西,還沒領證就心甘情願為別人生孩子的傻子!

“我不想打掉孩子,何少……”於淼白著臉哀求著。

“你沒資格給我生孩子,於淼,知趣的話最好馬上去打掉,然後出國,永遠都不要在我眼前出現。”何連成冷冰冰地說完,把那個大信封往於淼麵前推了推,“加上原來的,一共八十萬,拿錢走人。”

何連成說完,緊繃著嘴冷冷地看著於淼。

於淼猶豫著拿起信封,裝進隨身的包裏,猛然站起身子,對何連成說:“我沒資格是嗎?那個做過雞的婊子有資格?如果她知道今天這一切,你會怎麽辦?”

“於淼,你敢!”何連成一把抓住於淼,把她甩回座位上,“你敢向她透露一個字,我保證你會後悔。”

“嗬嗬,我不敢透露一個字給那個婊子,她如果在看直播呢?”於淼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何連成。

何連成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環顧四周臉上的緊張慢慢褪了下去,厭惡地看著於淼說:“你威脅我?”

“不是,我隻不過是任性的獨生女,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幸福地得到。你們想恩愛一輩子麽?看你們還演得下去?”於淼走到屏風前,伸手把活動的屏風拉開,我整個人不如山的就那麽一如往常地看著何連成,臉上沒有任何發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