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恐懼

年羹堯推門進來,一臉的喜氣,卻沒料到屋內竟然還有另外的人在,不由愣了一下。

仔細一看,卻也是認識的,正是八貝勒胤禩的嫡福晉,不由又是一愣。

在太子和大阿哥相繼落馬之後,胤禛和胤禩的爭鬥漸漸浮上了明麵,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王位之爭就是在這兩位皇子之間產生的,兩人就像是水和火一般不能共存。

而現在四阿哥的嫡福晉卻跟八阿哥的嫡福晉坐在一塊兒喝茶,這是個什麽道理?

不過他也是個人物,並未因此而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來,隻是愣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地走上前來,躬身行禮道:“下官見過四福晉、八福晉,兩位福晉吉祥!”

晴鳶便笑道:“年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待年羹堯站起身來,便又道,“坐吧。”

雖然年羹堯在琪歆麵前改了稱呼,自稱“下官”而不是“屬下”,但天下人誰都知道他乃是胤禛的心腹,因此對於晴鳶這樣的態度,倒也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年羹堯坐定之後,看了兩人一眼,便笑著說道:“兩位福晉這麽好興致?是來逛街買東西的麽?”

晴鳶和琪歆對視了一眼,笑道:“正是。不知年大人又為何會在此處啊?這會兒不應該是上差的時間麽?”

年羹堯笑道:“正是上差,下官有公事在身,不得不在外麵奔波啊!不經意見到兩位福晉,下官覺著怎麽都不能當做沒看見才是,一定得親自上來給兩位請個安才算盡到了心意。”

三人便客套了一番。

由於琪歆在場。年羹堯那顆發熱的心迅速冷卻下來,不由暗自後悔不迭——實在不該一看到晴鳶便忘記了分寸。【悠*悠】難道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萬一因此而給她帶來了麻煩,他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因著這樣的心思,他很快便坐不住了,說了幾句之後便找了借口離去,不敢再給晴鳶添一點兒麻煩。晴鳶也正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也沒有留他,於是他便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了。

年羹堯離去之後,似乎一切又都恢複了原樣。但疑問卻一直深深地留在了琪歆的腦海中。回到家之後,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想越覺得事情可疑。

晚間胤禩回來,她便狀似不經意地說道:“爺,今兒個我跟四嫂一起去逛街去了,買了些小玩意兒,弘旺見了之後,很是喜歡呢!”

胤禩的表情微微一僵,隨即便恢複了正常道:“是麽?小孩子不懂事,你可別事事都慣著他。把他給慣壞了。以後就不好管教了!”

琪歆點了點頭,道:“放心吧,爺。我知道的。今兒個跟四嫂在一塊兒,我也趁機請教了許多教導小孩子的方法呢,人們都說四嫂將四哥的孩子們教得好,這回我也學了幾招,希望能有用吧!”

胤禩皺了皺眉頭,道:“四嫂確實在教育小孩子上有一手,這是皇阿瑪都承認了的,你多向她學學也好。”

見他終於正麵回應了晴鳶的話題,琪歆變趁熱打鐵,小聲神神秘秘地說道:“爺,今兒個我們在逛街的時候,碰見了年羹堯呢!”

胤禩的臉色一動,看向她道:“碰見年羹堯又怎的了?”

琪歆撇了撇嘴,道:“說來也奇怪呢!我們正在包廂裏歇腳吃飯,年羹堯不知怎的就知道了我們在那裏,我還沒回過神來呢,他就已經上來了。四嫂說,是他在樓下見到了我們,所以才上來的,可我就琢磨著,你說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年羹堯沒事兒往頭頂上瞧做什麽?況且我們隔得那麽遠,他又是怎麽瞧見我們的?”

聽著這番話,胤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看了琪歆一眼,淡淡地說道:“四嫂說是怎樣便是怎樣了,你少去隨便亂琢磨。【悠*悠】這事兒事關重大,關係到四嫂的名聲和顏麵,你切記不要外傳才好!”

琪歆愣了一下,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我也不過是好奇,所以才琢磨了一會兒,也不是故意要追究什麽的,爺放心。我跟四嫂也不是外人,在成為妯娌之前就是朋友,自不會做出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來。”

她這番話說得極為詳細,像是在辯解著什麽,又像是在說服著什麽,胤禩聽了,便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如此就好。”他仍舊淡淡地說道。

在他看似平靜的麵容下,心底深處卻已經掀起了滔天大浪。

那日在榮哥兒的滿月宴上,所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回放在眼底。他仍然記得當時的那場混亂,當時並未懷疑些什麽,然而這會兒聽了琪歆的話,明知不應該的,懷疑的陰雲還是不由自主地浮上了心頭。

不,與其說是懷疑,倒不如說是嫉妒!嫉妒他們能夠跟晴鳶那麽接近,甚至嫉妒他們能夠跟晴鳶傳出各種各樣的傳聞。

他毫不懷疑年羹堯已經愛上了晴鳶,因為他早已從他眼底看到了跟自己一樣的心情、一樣的眼神。對於多出一個人跟他爭奪晴鳶,他自是有些不快的,但目前最大的麻煩和敵人還是胤禛,其他人都暫且可以靠後,況且晴鳶本就是那麽美好的人兒,能夠得到越來越多人的喜愛是她魅力的證明,他為她自豪,也為自己能夠愛上這樣的人兒而感到驕傲。這種矛盾的心情在他心底互相衝撞著,使他備受煎熬。

值不值胤禛是否也知曉了年羹堯的心情?此刻是否也跟自己一樣的難過?

俗話說,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這話一點兒不假。如果胤禩此刻就在胤禛身邊的話,就能發現胤禛確實正處在暴怒之中。

他派在晴鳶身邊的探子自然不是擺著好看的,年羹堯跟晴鳶她們會麵的事情他一回來就有人報告了給他,頓時,他勃然大怒。

年羹堯對晴鳶的企圖是那麽的明顯,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他這個同樣深愛著晴鳶的男人?!晴鳶是他的,早就被他視為了自己的所有物,任何人都不得覬覦,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膽敢動晴鳶的腦筋的,都是他的敵人!胤礽已經被徹底擊垮了,如今圈禁在高高的圍牆之中,再也無法動晴鳶的歪腦筋,胤禩卻還在逍遙中,處處與自己作對,事事與自己爭奪,他很清楚,胤禩所要的,不僅是那個皇位,還有他的晴鳶!

有一個胤禩已經夠麻煩的了,現在卻又跑出個年羹堯!所以說年氏兄妹全都是麻煩,妹妹固然不令人省心,哥哥也是個大意不得的人物!年羹堯的能力不錯,如果沒有晴鳶這檔子事兒,他還可以考慮給他個體麵的下場,但如今他竟然敢對他的晴鳶有了非分之想,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目前還是需要利用到年羹堯的時候,他的勢力在康熙的眼睛底下不敢擴張太多,否則胤礽和胤禩就是前車之鑒。他能用到的人不多,年羹堯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他甚至還要違心地給他爭取更大的利益,利用更多的好處將他拉攏到自己身邊,此時並不是對付他的最好時機!

這筆賬他記下了!

怒氣衝衝走進晴鳶的房中,他猶自板著個臉,倒是看得晴鳶一愣。

“爺,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她迎上前來,問道。

胤禛一腔的怒火仿佛找到了發泄口,冷哼了一聲,看著她道:“聽說你今兒個在街上‘偶遇’了年羹堯?”

晴鳶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不禁失笑道:“原來爺是為了這事兒。確實,今兒個在街上偶然碰到了年大人……有什麽不對麽?”

“有什麽不對?!”胤禛快被她毫不在意的態度給氣暈了,怒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事情,你還好說有什麽不對?!”

晴鳶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冷說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爺難道沒聽說,當其時八福晉也在場的事情?”

胤禛一滯,頓時說不出話來,但隨即卻又強辯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該輕易與男人相見!年羹堯喜歡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晴鳶的心整個冷了下來,獨自走開來,冷笑著,譏嘲地說道:“爺,我確實很清楚年大人對我的心思,但那又如何呢?我是人不是神,還不能控製別人心裏的想法。若爺要為了這種事情責難於我,那我是絕對說不清楚的,但憑爺的意思去辦吧!”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沉入了冰點,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覺彌漫在空氣中。

漪歡和秋玲等一眾丫鬟奴婦們不禁嚇得噤若寒蟬,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做才好。最後還是秋玲最有經驗,看了看兩人的情形,默默歎了口氣,擺了擺手,漪歡等人便會意地魚貫而出,將空間留給了這兩夫妻。

許久,胤禛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恢複了理智。

看著晴鳶慘白的小臉、僵硬的背影,他的心中一陣刺疼,愧疚和疼惜湧上心頭,一時間手腳竟都有些顫抖。

“對……對不起,”他艱難地開口了,說著自己並不擅長的話語,“我……我隻是一時氣不過,還有……還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