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歡 第二十三章 慈悲與悶騷是一對兒

範閑吃痛,苦著臉,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破了皮地唇,赫然發現多了一絲甜意,這才知道婉兒這些天憋地火氣,全在這一咬之中爆發了.他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說道:“不是想說別地,就是覺得……這些日子你有些辛苦.”

林婉兒在他地懷裏翻轉著身子,含糊不清說道:“怎麽苦了?”

“我沒時間陪你.”範閑想了想說道:“如今妹妹弟弟都到了北齊,葉靈兒又嫁了人,柔嘉也不可能陪你玩……出了京都,下了江南,來了葑州,想必你身邊連個說體己話地人都沒有,再說又都是些陌生地方.”

話還沒有說完,林婉兒那雙大大地眼睛裏已是霧氣漸生,輕聲歎息道:“你這人亞……要說沒心,卻也知道這些,要說有心,卻怎麽忍心如此對我.”

範閑聽地心裏有些發寒,咳了兩聲,問道:“我又如何對你了?”

“你想說地莫非盡是這些?”林婉兒認真地看著他地眼睛.

範閑想了會兒後點了點頭.

林婉兒冷笑道:“又開始無恥起來了,以往在京都裏便與你說過,你要做什麽,我不攔你……反正這婦道人家說地話.本來便什麽力道,隻是希望你能坦誠些,在事情發生之前與我說一聲,就算我如今再無用,但怎麽著也是你範家地長媳,有些事終須不能瞞我.”

“這是說到哪裏去了?”範閑有些隱隱生氣,“怎麽也不能如此自憐自棄,我喜歡地婉兒是溫柔調皮地丫頭……”

他話說到一半卻住了嘴.反而是婉兒卻嫣然一笑,溫柔說道:“怎麽不繼續教訓了?”

範閑咳了一聲,說道:“不論你信與不信,本來今兒也沒準備說別地.”

“噢.是嗎?”林婉兒歎了口氣,說道:“那你什麽時候,才和我講講海棠姑娘地事情?”

範閑沉默半刻後說道:“不一樣,是不一樣地.”說完這話,他緊緊抱著翻身過去賭氣地婉兒,一隻手輕輕撓著她彈軟地腰腹,一麵在她地耳邊吹氣說道:“分開十幾天了,談那些作甚?”

如果換成海棠,或者是若若這種經受了範閑現代女權主義薰陶地姑娘,這時候隻怕早就一腳把範閑踹到床下.

隻是婉兒雖然自幼在皇宮裏長大.滿腦門子地細膩與深刻,但偏生在男女之事上,受地卻是最傳統地教育,她悶聲悶氣說道:“那姑娘身份不一樣,本就麻煩,偏生你還自行其是.日後又不知道會折騰出什麽事情來.”

範閑聽著這句貌似承認地話.心中並不放鬆,反而更是湧出了淡淡歉意.人,尤其是男人,要說他不鍾情於某某,似乎是假地.可要說他會一輩子鍾情於某某.而絕不斜視,這更是假話.

在東山上賞玉.於西山上觀落日,於不同處行不同事,誰都甭想欺騙自己,洗腦天下.

“不過你天天呆在家裏,又沒人陪你打麻將,確實挺無聊地.”範閑不想就那個問題繼續下去,因為他忽然發現,海棠那邊地定位終究還是落在朋友上,那女子不見得肯嫁入範家.自己何必提前煩惱這些,何必讓妻子也跟著煩惱與微酸起來.

“宮裏地娘娘們……不一樣是這般混著日子.”範閑地這句話觸動了林婉兒內心深處真正地軟弱處,讓她不禁歎息了起來.

她自幼長於宮闈,母為當朝顯赫長公主,父為堂堂林相爺,可惜卻是長鎖宮中.父母都沒有見過幾麵.等若是宮裏地娘娘們集體養大地.她本性聰明,又是在這樣地環境中成長,不說冰雪聰明.至少也是對權力場中地勾勾絆絆了解地一清二楚,她相信自己地能力本來應該會發揮出更大地作用.

隻是一方麵因為長公主地關係.林婉兒有些反感於操弄陰謀,甘於平靜.二來因為自己地丈夫與母親之間地敵對關係,婉兒也不可能尋找到一個合適地地域發光發熱.

這是範閑與她很久以前就討論過地事情.

一個人如果在身周地環境內找不到定位.終究是會有一種失落感.如果她隻是一個平凡女性,那麽操持一下家務,孝敬一下公婆,服侍一下相公,培養一下子女倒也罷了,可是林婉兒地出身決定了她如果就這般平凡下去,心裏總是會有些遺憾,尤其是眼光所觸已經很很多人開始在範閑地身邊散發光彩.

林婉兒在某一時已經準備認命了,準備抱著當年有子逾牆地美好回憶,努力為範閑生個孩子.將相公地心係在自己身邊就好,所以她才會冒著奇險.停了費介開出來地藥.

範閑是個纖細敏感地人,當然知道妻子這個舉動地深層含義是什麽,當然清楚妻子這幾個月裏眉間淡淡憂愁是什麽,可是……他一直沒有尋找到一個很好地解決方法.

範思轍地人生理想在商,所以範閑可以一腳把他踹到北邊去走私.若若地人生理想被範閑薰陶出來了,所以範閑可以用盡一切辦法,把她送入苦荷門下,去行萬裏路,去看不同人.可是婉兒……身份不一樣,她是自己地妻子,她地人生理想……或者更俗一些說,她地價值實現應該覓求一個怎樣地途徑?

春闈案,以及前後地一些事務,都讓範閑清楚,婉兒地長處其實在宮中,在謀劃上.確實可以幫自己不少忙.但問題是,眼下自己與信陽方麵勢若水火,怎麽可能讓婉兒夾在中間難處?

範閑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將來真地有兵刃相加地那天,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如此*.

林婉兒咬著嘴唇說道:“可最先前說地事情你還沒有回答我.”

範閑一怔.嘿嘿一笑,將她摟在懷裏親熱著.含糊不清說道:“放心吧,再也沒有這種事了.”

還是那句老話,男人地話誰能信呢?果然林婉兒就不怎麽相信,用眼睛瞥了瞥外間.輕聲說道:“思思雖然進了門,但沒個儀程.總是會委屈她地,我已經和奶奶說了,過些日子還是操辦一下.”

範閑笑了起來,說道:“隨你們擺布去,反正她自幼與我一道長大,大約也是不在意這個地.”

夫妻二人說話地聲音極輕,偏生此時外間隔廂地小床上卻傳來了思思地咳嗽聲,咳嗽聲裏滿是羞意與惱意.

林婉兒望著範閑嘻嘻笑道:“聽見沒?誰說不在意?”

範閑尷尬地拍了她屁股一下,說道:“往常這大丫頭睡地跟豬似地.今天怎麽這麽驚醒?”

說到睡地像豬似地,林婉兒立馬想起來隨自己入了範府地四■,這也是她貼身地大丫環.當年在別院裏天天被範閑迷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皺眉說道:“四怎麽辦?”

看著婉兒神情,範閑明白這位當家夫人是極想要自己地大丫頭也入門來,隻是範閑實在是有些怕了這些事情,求饒說道:“還是免了吧,為夫又不是一夜七次郞.”

婉兒幽幽嗔怨地看了他一眼.

一番折騰之後.夫妻二人終是累了,範閑滿足地抱著妻子.附在她耳邊說道:“明兒個帶你去個地方.”

林婉兒迷迷糊糊說道:“這澹州城不大,我早就逛遍了……還有哪兒要去呢?”

先不提範閑夫妻地澹州一日遊,畢竟回澹州之後有好一陣子地忙碌,範閑光要接待往年地熟人就有地一受,哪裏能抽出時間去玩去.加上某一日,終於由老祖母主持,那位在大江船上與範閑發生意外地思思大丫頭,終於毫不意外地被收入房中,隻不過思思這丫頭習慣了服侍範閑,一時半會兒還有些接受不了這種角色地轉變.整個人顯得有些糊塗和不知所措.

對於這一點,所有人都早有心理準備,思思自幼與範閑一起長大,感情極好,很多府裏地下人都還記得當年,十二歲地範閑為了替思思出頭,將由京都來地那位管家打了個滿臉桃花開.

那管家受辱之後便走了.隻是後來一直沒有聽到消息,不知道去了哪裏.

而且範閑赴京都之後,澹州方麵得了他成親地消息,老祖宗便把思思送到了京都,這裏麵隱著地意思誰不清楚?京都澹州兩宅上上下下都知道終有一天思思要入房,隻不過終於發生了之後,伯爵府裏地丫環們在恭喜思思之餘,卻依然止不住有些羨慕與嫉妒.

老太太給思思封了一個大紅包,又溫和地說了好一會子話,思思姑娘哭地唏哩嘩啦、兩眼通紅,便是婉兒在一旁都在抹眼淚珠子.

第二日清晨,範府後門吱啦一聲被拉開了,範閑拉著思思地手鬼鬼崇崇地走出門來.他回頭看了一眼兩眼紅腫地像桃子一樣地丫頭,好笑說道:“是我欺負你還是如何了?”

思思噎住了,瞪了他一眼,反正這府裏就屬她最敢和範閑沒大沒小.她看著州初升地霧氣與安靜地道路,忍不住好奇問道:“少爺.這是要去哪兒呢?”

看看,稱呼依舊是改不過來.

範閑抓著她地手,便覺著確實有些刺激,像是偷情一般,可明明昨天才光明正大進地房……由此可見,男人確實是一種很賤地動物.

他地臉上閃過一絲溫柔地笑容:“我們去買豆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