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找尋
夜幕深深，留仙歌舞坊吟歌撫琴的聲音與行酒令的笑罵聲摻雜在一起，燈光酒影下一幅幅紙醉金迷。
相比前院的燈火通明，後院幾盞孤燈鬧中取靜，別有一番韻味。燈燭閃爍，一位身著緋紅廣袖齊胸襦裙的身影匆匆行來，滿臉焦急之色。
“少卿，少卿！”瓊華氣喘籲籲，也顧不上禮節，連門都沒有敲，直接衝了進去。
正在磨藥的顧少卿手下一頓，看向瓊華。笑道：“瓊華這是怎麽了，還有什麽事能讓瓊華這般驚慌，莫非提親的上門了？”
放下手中的藥杵，顧少卿為瓊華倒了一杯水，玩世不恭地開著玩笑。
瓊華哪裏還有心情和顧少卿開玩笑，接過顧少卿手中的茶杯複又放回桌上，焦急地道：“少卿，你最後見到翎兒是什麽時候？方才我派人為翎兒送晚飯，翎兒居然不在房間，看門的說，翎兒下午一早就出去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什麽？還沒有回來？留仙坊那邊找過了麽？”顧少卿一愣，吃驚地抓住了瓊華的雙臂。
“整個留仙坊都找遍了，否則我也不會這麽火急火燎的來找少卿了。”瓊華氣籲籲地語速飛快。
墨翎和他說到街上逛逛就回來了，怎麽會到現在都不見人影，難道遇到什麽危險了？不對啊！自己明明有將天影樓的信號彈給他了呀。
即便是他配藥的時間裏忽略了外麵的信號彈，天影樓同門看到信號彈也會趕過去，並重新以信號恢複的。
若說自己忽略了一個，但絕對不可能全部忽略才是。
還是說，翎兒根本連拉響信號彈的時間都沒有？那就更說不通了，翎兒一個小孩子應該不會有什麽深仇大恨的敵人，頂多也就是被地痞流氓盯上。
隻是一瞬，顧少卿的腦中就閃過好幾個想法，但又都被他自己一一否認，腦袋一團亂麻的顧少卿腳步飛快地往墨翎的房間而去，瓊華也不安地緊隨其後。
靜悄悄的房間再也不像平時那般有人甜甜地笑著喚自己“少卿哥哥”，就連房間裏獨屬於墨翎的那股清甜味也消失不見了。
“下人過來送飯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屋裏的東西什麽都沒動，也不知道這孩子跑哪裏去了。”瓊華擔憂地看著顧少卿的背影。
“少卿哥哥，翎兒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少卿哥哥，你喜歡瓊華姐姐嗎？”
墨翎的聲音在顧少卿的耳邊響起，他猛地回身看向瓊華，凶神惡煞的樣子將瓊華也嚇的一怔。
她記憶裏的顧少卿從來都是瀟灑不羈，一臉溫和笑容，何曾這樣麵目猙獰過，而且還是對著她。
“瓊華！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和翎兒說過什麽？他那樣一個小孩子，什麽都不懂，難道你就如此容不下他嗎？”
顧少卿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在一起，錚錚白骨透過皮膚露出森然的顏色。
若不是與瓊華多年交情，而瓊華又是一介女流，恐怕顧少卿的拳頭早已砸了上去。
瓊華對他的心思，他焉能不知，隻是自己一介江湖浮萍如何能給她安定的生活，而且，自己也一直都是將她看成妹妹。
“少卿何處此言！我瓊華何曾愧對於你，愧對於墨翎！”瓊華心中一痛，淚水瞬間濕潤了眼眶，委屈的吼聲中滿是痛楚。
她隻不過是對墨翎說自己好羨慕他，可以讓一向怕麻煩的少卿不怕麻煩的為他配製解藥，看到少卿那麽喜歡墨翎，自己都有些嫉妒了，要是少卿也能這樣喜歡她就好了。
僅僅如此的肺腑之言她有什麽錯！難道她說錯了嗎？難道喜歡一個人也有錯麽！她不過是疼惜他，希望墨翎能念著他的好，難道這也是錯?!
瓊華淚眼婆娑地望著顧少卿，顧少卿再憤怒也無法忽視瓊華內心的痛處，不管怎樣，瓊華幫過他太多了。
“我去找翎兒！”
顧少卿越過瓊華飛快地走了出去，靜悄悄的屋內隻剩下瓊華抽泣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抱著雙膝蹲下身，將所有的委屈和哭聲悶在了膝蓋與身體之間的空隙。
一路飛奔向院門口，顧少卿屈指放在唇邊，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不消片刻，嘚嘚的馬蹄聲便追著他的身影飛馳而來。
一人一馬絲毫不停，在馬兒追上顧少卿的同時，他縱身一跳躍上馬背。
夜色下的街道行人稀少，顧少卿也不用擔心撞到人，一路向平陽郡的土地廟而去，那裏是整個平陽郡乞丐晚上居住的地方。
多年行走江湖，顧少卿早就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想要找一個人這些沿街乞討的人遠比官府的人要快的多。
一路無話，顧少卿一路飛奔到土地廟，他**的馬兒剛衝進土地廟的破院中，畏縮在牆角的一眾乞丐立即發出一陣唏噓聲。
有幾個膽小的孩子都已經啜泣出聲，也都在下一秒被大人們捂住了口鼻。
他們能屈居在這裏已是不易，若再招來別人厭煩，將他們趕出平陽郡，恐怕又要忍饑挨餓許久才能尋到新的棲身地。
“各位兄弟姐妹，我顧少卿並非有意驚擾各位，這是一千兩銀票，勞煩各位現在幫我尋找一個眼睛大大，個頭嬌小長相像女孩子的一個少年，若能找到我定再重金酬謝，找到的人可以點燃這個煙火通知我。”
顧少卿將銀票和煙火放於院子中心的一個石台上，他知道，即便這些人都是沿街乞討的流浪人也是有老大的。
果然，片刻後一個領頭模樣的人頂著亂糟糟的頭發走了過來，先看了一眼銀票，並沒有過去拿，反倒是看向顧少卿。
“那孩子是你的什麽人？又叫什麽？”
“墨翎，他叫墨翎，是我的......我的弟弟。”
顧少卿目光如炬，猶如黑夜的星辰，稍頓的猶豫也不過是暗夜流星，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過。
那位領頭人也是每天看人臉色生存的，見顧少卿這樣就知道他們的關係肯定不會像他說的那樣。
不過，誰管呢，有了這一千兩白銀，他們這些人就能自己收拾出來一個像樣的居住地了。
“好！我記下來，若找到定然第一時間通知少俠。”
那人看顧少卿一身江湖人的打扮也就像模像樣地拱手行了個禮，拿起銀票，隨即便招呼出來二十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徑自向外走去。
顧少卿稍鬆一口氣，抬頭看向如墨的夜空，繁星點點匯集成了一張熟悉稚氣的臉。
“墨翎到底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