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病倒
“下雪了呢!陌寒,下雪了呢!”
青衣接下一片雪,看著它在自己的掌心化為一滴晶瑩,忍不住輕輕的呢喃。身上微醺的酒氣被凜冽的風散去不少,本就清醒的心在這初雪的夜更加清明。
忍不住抬頭看向不斷飄下雪花的夜空,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臉上,一點點的涼意讓青衣覺得似乎沒有那麽的煩躁了。
輕輕的呼出一口帶著酒味的濁氣,淡淡的白色哈氣讓青衣想起了他最初遇到君陌寒的時候,那個時候也是非常冷,呼出的氣也會變成這種淡淡的白色霧氣。
或許是陷在回憶裏無法自拔吧,青衣不知疲倦地衝虛無的夜空哈著氣。
忽地,一片雪花落在了青衣的睫毛上,青衣眨了眨眼,眼角不自覺留下兩行清淚,照亮了他迷霧般悲戚的目光。
雪,越下越大!原本一片片的雪花似乎找到了尋覓已久的伴侶,幾片疊加在一起化為鵝毛大雪。
“回屋吧!初雪最冷,小心著了風寒。”
一件披風落在青衣的肩頭,跟著身後傳來癸乙的聲音。
青衣有那麽一瞬的恍惚以為是君陌寒來了,迷霧般的眼眸剛閃過一絲星光也在轉身之間黯淡了下來。
“謝謝你,癸乙!”
道過謝,青衣也無了再看雪的心,伸著手一路任由雪花落在掌上,帶走自己的體溫,留下了一串蜿蜒向他房間的腳印。
隻剩癸乙的院子更顯寂靜,他望著青衣房間窗子上的燈光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光亮熄滅才動了動早已發麻的腳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潔白的雪因為腳步的踩壓發出它獨有的嘎吱聲,癸乙才發覺,卻原來,雪已將積了厚厚的一層。
“青衣,初雪都已經等來了,寒梅怒放的日子還會遠麽?”
輕輕的呢喃消逝在寂靜的雪夜,整個西涼城也都跟著悄然熟睡。這一場初雪下的很是平靜,沒有風卷黃沙的狂風怒吼,也沒有烏雲壓頂的窒息壓抑,隻是一夜間,雪深三尺,萬物銀裝。
初雪的清晨是非常冷的,但是也有他的好處。被白雪掩蓋的汙濁變得潔白,朝陽的橘輝照在上麵,亮晶晶的如披霞光,入鼻的空氣更是帶著清冽的雪味。
這一夜,青衣並沒有睡。他雖不知癸乙站在他的窗前良久,自己卻也是偎在炭火盆前發呆到天亮。
那隻接過落雪的手緊緊的攥成拳,似乎這樣就能將昨夜的雪留在指間。
“青衣,你起了麽?”癸乙的聲音在清脆的敲門聲後響起。
青衣輕輕應了一聲,身體依舊未動分毫。不知是身子麻木了還是他依舊想要蜷縮在自己的世界。
聽到青衣輕輕的回應聲,癸乙愣了一下,以往他都要叫三遍青衣才會迷迷糊糊地應聲,今個這麽早怎麽就起了?
滿懷疑惑,癸乙推開了房門。見到青衣偎著火盆坐在地上,身旁還有昨夜他為他披上的披風,癸乙轉眸看向桌上的燈燭。
紅色的蠟燭因為青衣沒有剪燭心,軟軟地浸在已經凝固的燈油裏。癸乙心下了然,青衣並未吹滅燈燭,並未脫衣入眠。
“地上涼,還是換個地方吧!”
癸乙放下手中的供青衣梳洗的水盆,便去扶青衣。青衣淡淡地笑著,抬頭向癸乙投去一抹感激。
癸乙這才發現青衣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色,扶起青衣的手也傳來不正常的溫度。癸乙忙抬手去摸青衣的額頭。
果不其然,醉酒後在雪地裏站了那麽久,又一夜坐在地上未眠,終還是著了風寒發燒了。
歎息,癸乙將青衣扶起,道:“何必如此作踐自己,即便是想要如此也要等到他尋來時讓他心疼才是!”
青衣沒有說話,依舊噙著一股淡淡的笑。在癸乙扶著他向床邊走去的瞬間腿一軟,昏了過去。饒是癸乙心有防備,還是被青衣突然下滑的身體嚇了一跳。
隻得將青衣的一隻手臂過到自己肩上,半拖半拉地將青衣扶上床,蓋好被褥。這才慌忙出去找戲班主請郎中。
西涼城外三十裏,蜿蜒而去的雪道上三道裹在鬥篷裏的人影伴著馬鈴聲漸行漸進。為首的整個都隱在白色的鬥篷裏,隻有一雙堅定的眼眸盯著遠方如海市蜃樓般的城池。
“這是第十一處城池了吧!原來還以為西域貧瘠,人煙稀少,沒想到散落的城池如此之多,也不知道青衣公子到底在哪座城池......啊!~~~”
黑色鬥篷的主人哈了口氣剛想再說什麽,和他並排而行裹著桃紅鬥篷的主人單手撐著馬背飛起一腳將他踹下了馬背。
黑色鬥篷的主人哀嚎著掉進深深的雪窩,砸出一個大大的人形。有了厚厚的雪自然是不會有多痛,他也隻是故作樣子想要耍賴嚇嚇對方而已。
“香兒,快救我,我的腰好像被你踢折了!”
“那你就死在這裏好了!哼~”香兒傲嬌地冷哼一聲,又往自己的粉色披風裏縮了縮,好不容易捂點熱氣剛才踢影鳥的時候全散了,香兒的心情自然不會太好。
一直走在前麵的白色身影自然就是君陌寒,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理會身後影鳥和香兒的打鬧,隻是一路向前。
尋了近三個月了,從對每一個城池的期冀到失望,他的心也隨著每一次的落空懸起摔下。但是他依然相信,隻要他不停止尋找,他的青衣一定就在前麵的某個城池等著他。
一想到青衣期盼的目光,君陌寒無可壓製地揚起馬鞭加快了速度。奔跑的馬兒將他頭上的頭蓬吹落,銀色的發在陽光與白雪的反映下耀眼奪目,奔騰而過的雪野上揚起一股白色的風暴。
這陣風直襲西涼城,帶著某人期盼已久的溫暖。
“陌寒...陌寒...”
高燒不退的青衣躺在床上說著胡話,蒼白的臉色十分駭人,就連那抹殷紅的唇也失去了往日的顏色,幹裂起皮。
“大夫,怎麽樣?他幾日能好?”戲班主站在郎中的身後急的直搓手。
出乎意料的,不等大夫診完脈就急不可耐的人居然是戲班主,隻是這份著急卻並非真正的關心青衣的身體,而在於青衣幾日能好,幾日能夠登台為他賺錢。
站在一旁的癸乙自然明白戲班主的意思,隻是偷眼掃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心裏卻暗暗為青衣捏起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