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到錦瑟會所時,大家已經酒過三巡,偌大的包間裏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主桌C位的霍雲深神色淡然,因為喝了酒的緣故,臉上泛著淡淡的紅,麵料精貴的襯衫扣子也解了兩顆,領口微敞著,慵懶散漫。
原本清冷的眸子,垂眸看向身邊的女人時卻柔和了不少。
夾帶著笑意的眼尾掃過溫寧,卻是無盡的涼薄。
“雲深,幫我剝個蝦好嗎?”
霍雲深眼尾淡淡卻帶著明顯的寵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接過梁玥遞過來的蝦。
溫寧的眼神不自覺看過去,他細細剝蝦的動作,她從未見過。
她是霍雲深隱婚三年的妻子,卻一年見不了幾次自己丈夫。
溫寧暗暗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雲深,你可從來不參加同學會,沒想到今天能帶著人過來,感情這麽好,看來是好事將近啊!”
班長宋哲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個個盯著霍雲深等著他的回答。
以至於這會兒除了霍雲深,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溫寧就站在門口。
霍雲深也沒回答,舉手投足之間的漫不經心,讓溫寧心口一窒。
自己的丈夫好幾個月見不到人,這種場合身邊還帶著梁玥,何其諷刺?
“哎,溫寧,怎麽來這麽晚?”
宋哲轉眸看到溫寧,熱情地招呼她進來。
溫寧能來,是他特意掛號跑到醫院磨來的。
“霍雲深還記得吧?當年你們倆可是我們班名副其實的學霸。”
霍雲深斜睨了她一眼,微微勾唇,左手隨意搭在梁玥身後。
梁玥抿唇嬌笑,衝溫寧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溫寧咬牙後不著痕跡地緩了口氣,笑容客氣而疏離,“好多年不見,沒什麽印象了。”
霍雲深瞥了一眼溫寧,聲音涼薄,“嗯,好像不怎麽記得了。”
雖然知道自己如今在他心裏沒什麽位置,但親耳兒聽到這句話,無疑更傷人。
氣氛一度有些尷尬,兩人間的不友好讓不少人疑惑,明明沒什麽交集的人,怎麽這麽不客氣?
宋哲陪笑道:“多年沒見,不記得也正常,但我保證等會兒什麽事兒都能想起來。”
說著在溫寧身旁微微俯身,“餓了吧,趕緊吃點東西。”
旁邊的男生見狀開始打趣,“班長,這麽多年了你還賊心不死呢?我說你怎麽一直留著身邊的位置,原來是在等我們溫美人。”
說完包間裏哄堂大笑,宋哲曾經追過溫寧,這不是什麽秘密。
同學的調侃宋哲並不理會,殷勤地給溫寧夾菜,“多吃點,比上次見你更瘦了。”
溫寧有些尷尬,淡笑輕語,“謝謝,我自己來。”
“溫寧姐,我敬你一杯!”
她剛吃口菜,梁玥乖巧懂事地端著酒杯,甜甜地望著她。
還沒等溫寧開口,宋哲已經端起了酒杯,“她胃不好,我替她喝。”
梁玥悻悻的眸光,在溫寧身上掃了一下,失落道:“溫寧姐好福氣,剛來就有人護著。”
“宋哲,一杯酒而已,溫寧沒那麽脆弱。”
旁邊的男生再次開口,巴結討好霍雲深之意,很是明顯。
霍雲深矜貴無雙地坐在那裏,靜靜地看著別人給她塞酒,仿佛隔岸觀火的陌生人。
溫寧不好意思地起身,“我真喝不了,我對......”
“一口酒都不喝,是我們這幫同學入不了溫同學的眼?”
霍雲深突然開口,聲音中的不屑與涼薄讓整個包間瞬間安靜。
溫寧苦笑,心髒倏然揪在一起,為了梁玥他竟然要自己喝酒。
四目撞上的瞬間,溫寧渾身血液逆流,仿佛結冰!
“雲深,溫寧上學那會兒就有胃病,她喝不了酒,這也是人之常情。”宋哲耐心解釋。
霍雲深勾勾唇,“宋哲,你想英雄救美,一杯未免太沒誠意?”
“霍雲深,你這就有點過了...”
溫寧拉住宋哲,暗暗汲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後,無謂地笑了笑,“霍總難得來聚會,未來的霍太太敬酒,不喝確實有點不識抬舉。”
她不喝不是因為胃病,而是對酒精過敏,哪怕是喝度數很低的果酒,也會起疹子,白酒更是不敢沾。
婚後有次誤喝了含有酒精的飲料,渾身過敏起了大片的紅疹。
當時,霍雲深心疼得不行,大半夜抱著她去醫院掛急診。
這事,他難道真的忘了?
忍著心裏的揪痛,溫寧仰頭,一杯酒一滴不剩。
霍雲深晃動著酒杯的手陡然一滯,風輕雲淡的麵上拂過一抹慍色,嘴角微微輕顫。
烈酒灼喉,卻抵不過心底湧上來的寒涼。
溫寧盯著霍雲深一字一句道:“霍總,可還滿意?”
霍雲深斂了情緒,垂眸看向梁玥,“你問她。”
梁玥看著溫寧笑意盈盈,“溫寧姐豪爽,那我也幹了。”
她正準備抬手,酒杯便被霍雲深拿了過去,“不能喝,逞什麽強。”
男人聲音低沉,透著怒意和不容抗拒。
任誰都能聽出他這話雖然是說梁玥,其實是在說溫寧。
梁玥委屈巴巴地垂眸,眼尾餘光卻掃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溫寧,眼底盡是幸福之色。
溫寧以為自己,已經修煉得足夠鐵石心腸,但今晚還是被深深刺痛。
他的女人他會用心嗬護,不值一提的人生死與無他無關。
心口像是壓了塊兒石頭,瞬間的窒息感讓她眼前發黑,喘不過氣。
宋哲給溫寧夾菜,看她臉色蒼白,整個人有些僵硬,焦急道:“溫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溫寧緊緊攥著手,艱難開口,“不好意思,確實不太舒服,可能得先走了。”
而此時,霍雲深晦暗不明地盯著她鎖骨處的那片嫣紅,眸光深沉。
那是酒精過敏後的反應,從脖子下方開始,嚴重時會蔓延全身。
一顆心早已被霍雲深踐踏得千瘡百孔,此刻溫寧隻想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拒絕了宋哲要送她的好意,離開時,脊背筆挺,不至於讓自己太狼狽。
深城的冬夜,寒風咧咧,風吹在臉上像刀子。
溫寧攏了攏大衣領,腳步匆匆去找藥店。
……
一個小時後,她腳步沉沉地走進前陣子剛租住的老舊小區。
昏暗的路燈時明時暗,為回家的小路投下斑駁的光影。
樓道裏的燈壞了好幾天,依舊沒有人修,裏麵漆黑一片。
她摸索著走到家門口,翻包找鑰匙,悉悉索索聲在寂靜的樓道中顯得格外清晰。
垂眸間,發現轉角的樓梯旁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她,指尖閃爍著點點星火。
溫寧有些慌,快速地開著門,心口突突直跳。
就在她準備進屋的瞬間,身後的男人扔下煙頭,猛然朝她走來。
“救......”
沒待溫寧喊完,她已經被拉進一個堅硬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