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一條魚的尾巴,就把它放到嘴裏去,然後再把鱗片、魚頭、魚尾吐出來。他可以一口氣吞下十幾條新鮮魚,這時看起來就如一台收拾魚的機器在表演。扶桑人見到了這種景象,感歎道:真吾王也假如他從開始就可以吞吃生魚,就不需要把人砍成兩段,也能當上扶桑王這種說法的實質是虯髯公經過深刻反省,懂得了當頭頭的美德,終於贏得了扶桑人擁戴。另一種說法是他當國王,別人不服他,故而他裝做不喜歡漂亮女人,喜歡吃生魚等等,簡言之,他是在裝神弄鬼,嚇唬別人,但是裝到了後來,連自己本來的樣子都忘掉了。不管哪種說法對,結果都是樣的虯髯公後來既不喜歡漂亮女人,也不想吃麵片湯了。想通了這一點,他的眼睛就縮回了眼眶,哮喘病也霍然痊愈。

現在可以說說虯髯公為什麽要弄些仇人的老婆來做後妃了。當頭頭的總是這樣的,什麽東西越不該有,就越要什麽。我做科技史研究時發現有位皇帝專喜歡喝鳥的奶,聞魚放的屁,隻可惜把他的名字和出處忘掉了我當了人瑞之後記性變壞了。這條資料不詳不實,可以不要。現在的頭頭一吃飯就要吃國家一二類保護的動物,可以算一條吧。我們現在上大街,就要冒被高級轎車壓死的危險。而按我國的經濟狀況來看,頭頭用車應該是德國大眾的甲殼蟲車,其實跑的卻是德國奔馳,法國標致。虯髯公說,什麽樣的女人都可以要,所以先把仇人的老婆要了再說。這種事後來的人也幹過,比方說朱洪武,打下了天下,就把陳友諒的原配抓去當老婆。那伎老太太早就過了絕經期,不僅不想過**,而且很不想活。首先她不肯吃飯,想把自己餓死,所以洪武爺從北平請來了填鴨師傅,每禮拜填她兩次。其次她不肯屙屎,想把自己憋死,所以隔三差五要給她灌腸。再其次,她坐著不肯動,想要坐出痔瘡流血而死,所以隻好派了宮女拎住她的耳朵,使她走動。最後她不肯讓洪武爺近身,所以每次要用二十個人把她按住。好在我們中國有的是人力,不怕她耍賴皮,要是在虯髯公那個人力稀少的國家,就隻好給她後腦勺上一攢麵杖。要是打死了,就是**犯了。

虯髯公的後妃雖然還沒有賴皮到這個程度,但是也很糟糕。但是他隻管稀少不稀少,不管糟糕不糟糕。在女人方麵和其它方麵一樣,虯髯公後來完全是黑白顛倒。所以等仇人的老婆都被他折騰死了以後,他娶的後妃一個比一個難看,一個比一個低智,簡直要把扶桑的漂亮女人都氣死。那些漂亮女人都很想進後宮來,被他折騰死,並且她們一直有這種資格,現在忽然就沒有了,心裏就很難受。因為得不到這樣的機會,她們隻好去嫁貴族,但是貴族也在向國王看齊,競相娶低智的醜女為妻。最後她們隻好去當藝妓,被別人折騰死。虯髯公後來說道:人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他有兩條腿可以負重,有兩隻手可以幹活,還有一個腦袋,多少也有點用處。力氣很大,假如加以鞭策,還可以更大;吃得很少,假如你不怕他餓死,他還可以吃得更少。死了以後埋起來也不占什麽地方。像這樣的好東西完全應該大量生產、大量製造。假如遍地都是人,那就什麽都好辦了。你看到什麽地方沒有路,順手一指說道:要有路馬上那邊就有一條路。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是扶桑國王了。後來他就在扶桑鼓勵生育,搞得遍地都是人。我的看法和他不一樣,有時候內急去上公共廁所,進去一看,滿地都是屎,真不知為什麽要修這座房子,挖這些坑。人這種東西實在髒,假如遍地都是,還不知要變成什麽樣。但是不管他怎麽努力鞭策,扶桑也沒有中國人多。好容易人多了起來,一場傷寒病發過,他又得重新來過,並且下一道嚴令道:有男人敢行體外**者,殺無赦但他自己卻是個例外,因為他的小王子已經太多,而且都不得傷寒病,或者說因為吃得好,得了傷寒病也不死,為了爭權奪利天天打架,搞得他頭疼無比,所以他總是體外**。如果公允地說,就是無論王子還是平民,多了都不好。但是誰能做到公允就拿我來說,雖然對人多很反感,但是假如滿街都是漂亮女人,我也不會反對,反正她們不會把男廁所弄髒。

紅拂在楊府裏是許多美麗的處女之一,提到楊府裏許多美麗的處女,就會使人想到植物園裏熱帶花卉的花房。這裏有悶熱的氣候,還有許多美得詭異的花。她在其中,有時候裹在頭發裏從花園裏走過,從頭發裏露出一張漂亮的小臉和別人說話,一邊說,一邊吹著臉上的發絲。說完以後又匆匆走開,留下一路模糊不清的處女香氣。或者她坐在長凳上,好像一顆黑色的蠶繭,從發絲下露出一隻小腳來。這隻腳像嬰兒的腳一樣稚嫩,足以讓拜腳狂者崇拜一輩子,而虯髯公就曾經是這樣的拜腳狂。假如她把腿翹了起來,就會露出光潔的小腿。這提醒人們,她什麽都沒有穿,身上除了頭發一無所有。虯髯公看到了這個景象,想到她竟是這樣的赤身**,就心跳不己。等到她後來鉸短了頭發,露出了模特兒的身材,在河灘上和李衛公**,情況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其中最大的一個變化,就是她不再是處女了。假如紅拂知道了虯髯公在這樣想,就會去質問他:我是不是處女,和你有什麽關係這說明她不是明白事理的人。她是不是處女,和所有的人都有關係,尤其是和虯髯公有關係。虯髯公是偉大的劍客。假如現在還有這樣的人,我們大家的命都懸在他的手裏。他知道了我和小孫幹的事,就會闖到我們家裏來,把我們倆連床一揮六段,讓我們都找不到下半截。雖然我和她的屁股長得不一樣,被砍了一劍後未必還能記得住到底有什麽不一樣。這個例子是說明我們活在世上必須要循規蹈矩,以免刺激了別人。而像虯髯公那樣的人則必須小心翼翼,以免受了刺激。這樣說是假設虯髯公和我們一樣。都是群眾,隻是分工不同。等到紅拂和李衛公在河灘上不自重的**,刺激了虯髯公之後,他就再也不能當群眾,非當頭頭不可了。這是因為在此之前,虯髯公的全部心靈都在紅拂身上,嗅著她模糊不清的異香,撫摸著她飄忽不定的發絲,跟蹤著她輕靈的腳步,最後卻發現她在光天化日下翹起腿來和別人一一對於一個群眾來說,這是無法可想的。你可以把她殺掉,卻不能要求她什麽。而頭頭就不同了。從古至今,頭頭這個詞用一句話便可概括,就是對別人的權力。真正的頭頭不得哮喘病,眼睛也不會凸出來。

虯髯公後來當了很大的頭頭,但還是管不到紅拂,所以還是不能衝銷紅拂對他的刺激。因此他就對自己進行思想改造。思想改造這個詞在西方被叫做洗腦,這是一種曲解。腦子這種東西在人活著的時候是洗不著的,隻能由自己進行改造。而且正如我們過去聽說的,越是當了頭頭,就越需要思想改造。以虯髯公為例。未當頭頭之前被一個漂亮女人刺激著了,所以後來就覺得女人還是不漂亮為好。我想,我是把加州伯克利刺激著了。他現在每天都來找我,談教科書稿的事,讓我給他帶研究生的事,以及合寫論文的事,總之沒好事。我覺得這個刺激和性沒有什麽關係,因為他闖到我屋裏來時,桌子上有時還有一盒避孕套未及收拾,床上還放著小孫的性感內衣,但他都視而不見。這一定是因為我在他眼皮底下證出了費爾馬。我也把小孫刺激著了,她不但買了性感內衣,還買了一管藥膏,抓在手裏伸到我鼻子底下讓我看,但是這個距離對於老花眼來說實在是太近了。我問她這是什麽東西,她說是**霜,“你不是嫌我不豐滿嗎”這純屬誤會。但是她說:你給我抹上後來那管藥膏就放在衛生間裏。我看不清楚拿它刷了一回牙,雖然覺得味道不對就吐了,但是整整一天感覺都很壞,自覺得滿嘴要長出**來。這個刺激和性大有關係。不管是哪一種的刺激,都能夠激發別人來做我的頭頭,還能激發我服從別人的領導。這就是我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我和加州伯克利一道出去,他總對別人說,這是我的助手、合作夥伴在正式場合,後半句他常常忘掉王二。我想到自己的滿頭白發和老花眼,總害怕風大了把他舌頭吹走。而小孫現在隻用女上位一種姿式,還要象征性的掐住我的脖子。這使我感到不像**,倒像是受到了嚴刑逼供,隻是不知她想叫我招些什麽。虯髯公受到的刺激也是來自性的方麵,所以他必須要當頭頭。而在東方,頭頭的最重要的方麵就是在性的方麵。既要改造自己,也改造別人。

有關這一點,我有個實例,就是上禮拜在係裏,遇上已婚女職工在發洗衣粉。工會的老太太扯著粗礪的嗓門吼道:沒上環的不準領環者,節育環也。有人問道:我們使套,不行嗎回答是:不行我不知到有多少人受了這種刺激後改為上環,但是一一你管人家使什麽幹嗎這件事使我聯想到虯髯公在扶桑發肥皂。你知道,扶桑人最喜歡幹淨,而扶桑又不長皂角樹,鯨油肥皂就是生活的必需品。那種東西是草木灰和鯨油一起熬出來的,雖然像牛糞一樣,但就如中國的鹽一樣,嚴禁私人製造。每月他都派人到村裏去發這種東西,那個人還高叫著:沒懷孕的不準領有人說道:我們剛結婚,每天都幹,快懷上了。先領不行嗎回答是:不行這說明他喜歡看到每個女人的肚子都圓滾滾的,好像蟈蟈一樣,這說明她們在為扶桑王國的興旺出力;或者看到她們**扁平,**稀疏的躺在那裏,好像挨了餓的虱子,這說明她們已經出過力了。現在需要的是讓她們再次出力。在這種時刻假如他腦子裏出現了紅拂在河裏的樣子,就給腦袋狠狠的一巴掌,把她拍出去。這是因為當頭頭的人看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女人在沙洲上和男人**就會受不了。這兩個狗男女正在臭美,而這種臭美居然和頭頭沒有一點關係但是一個扁平的女人在家裏幹這件事就不同了。這裏麵沒有臭美的成分,而且不管是和誰幹,都是給我造孩子哪。這說明了什麽叫頭頭素質它就是某個人全力的營造一個新世界,不管這個世界實質上是多麽糟糕。而我就沒有一點頭頭素質。加州伯克利提拔我當教研室主任,主要工作是在每周五下午兩點半組織全室同仁開會。我總是提前到達會場,刷出五把茶缸子這是全室的人數,仔細燙過,以防肝炎傳染;等大家都來了以後,我給大家沏上茶,就坐到屋角去抽煙小心翼翼地不要舔破煙紙,不要把煙絲吃進嘴去。不知為什麽,大家一提到我當了室主任這件事就要捧腹大笑,甚至在地上打滾。我有三個男同事,兩個女同事,女同事之中有一個長得像狒狒。這樣講,不知道漏掉了誰沒有。

我想,在性的方麵和別的方麵一樣,存在著兩個世界。前一個世界裏有飛揚的長發,發絲下半露的酥胸,揚在半空又白又長的腿等等,後一個世界裏有寬寬的齒縫,扁平的**,蓬頭垢麵等等。當然,這兩個世界對於馬也存在,隻不過前一個世界變成了美麗的栗色母馬,皮毛如緞;後一個世界變成了一匹老母馬,一邊走一邊尿。前一個世界裏有茵茵的草坪,參天的古樹,潺潺流動的小溪等等,後一個世界則是黃沙蔽日,在光禿禿的黃土地上偶爾有一汪汙泥濁水簡言之,是泥巴和大糞的世界。這兩個世界對於豬來說也存在,而且和我們所見到的沒什麽不同。假如把可能性的問題放在一邊,選擇哪一個世界,這在動物來說根本不是一個問題。我的馬兄弟對小母馬有興趣,對老母馬沒有興趣。當司務長失敗了以後,我又放了一陣子豬,開圈時它們很樂意出來,但是想讓它們回圈,就得用棍子打。這就是說,它們都樂意去前一個世界。但是對人來說就是個很大的問題。前一個世界裏有所謂優美,但它是想入非非的產物;後一個世界裏隻有頭頭和不是頭頭。虯髯公從洛陽城裏出來盯紅拂的梢,那時他是想進入前一個世界的。後來覺得自己不屬於那裏,又退回來了。另外一方麵,中國人,尤其是漢族人,喜歡泥巴和屎,勾踐就吃過屎,別人則吃用屎種出來的東西。這就是我們有異於禽獸的地方罷。盡管虯髯公後來當了扶桑王,但他還是個中國人。後來他在扶桑造出了幾百個孩子,並且終日和**扁平的女人鬼混。久而久之,自己也變得扁平,手腳之間長了厚厚的肉,好像一隻鼯鼠。再後來他又變得像一條比目魚,既不能直立,又不能翻身,隻能夠在地麵上爬動,好像烏雲飄動一樣貼地麵行。等到他老死的時候,隻有一寸厚,嘴臉都長在背上,但是有半個排球場那麽大,完全沒有辦法把他從房子裏弄出去,隻好用鋸子來鋸,然後一層層的放進了棺材。假如不放進棺材,而是灑上鹽的話,完全可以當醃鰩魚來賣。唉真是糟蹋了東西

虯髯公到了老年,四肢都長成了平攤的形狀,好像螃蟹腿的上半截一樣,固定在水平方向上了。好在他的手指和腳指都變得十分發達,每一個都長到了一尺多長,可以用於行走,所以他就有二十條腿了。這樣他能夠比年輕時跑得更快,更不知疲倦,更像飛行。隻不過是在離地麵一尺的平麵上。他的全部骨骼也變成了平板狀,長到了身體的正麵或者說是下麵,而且變得柔軟而有彈性,這樣任何一堵牆都擋不住他,因為假如有門的話,他就可以從門縫底下滑進來;沒有門的話,他可以從牆頭上飄過去,就像風吹動的一幅床單飄過牆頭一樣。他的麵容就如一幅畫像,繪在了他本人的背上,不管怎麽說,大家還能認出這是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劍客虯髯公,扶桑人也能夠認出這是他們傑出的國王。這個時候他可以入水而不沉,起大風時還能在天上飛行;但是他已經很難被看到了,這是因為池可以隨著環境改變顏色,到了草地上就是綠色,到了沙灘上就是黃色;所以隻有一些小孩子在草地上玩耍時誤踩了國王一腳,遭到了喝斥;或者是漁夫在海灘上收網時犯下了大不敬罪,被砍掉了雙腳。這時候他們可以看見國王。這個時候他早就把朝政交給了首相,自己去雲遊四海,而雲遊這個詞對他來說才是真正適用的,他可以早上從京都出發,中午時分就到達北海道,傍晚時候回來。這個時候他有時還要扒灰,但已經是和曾孫媳。我國古代的哲人說,他到了七十歲就能夠隨心所欲不逾矩。假如能活到一百五十歲,肯定就會長成虯髯公的模樣。扶桑人深為自己有這位了不起的國王而自豪,到處都懸掛了他的巨幅畫像,但是因為他本人行止不定,所以大家都以見不到他本人而遺憾。其實這種遺憾是多餘的,事實上每個扶桑人都見過他。據我所知,虯髯公平常棲身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畫像。他最喜歡爬進畫框,用本人把畫像取而代之。這樣幹除了舒服之外,還可看出誰敢對他不敬,以便爬下去咬他的後腳跟。但是扶桑人是傑出的民族,誰都不會對國王不敬。所以他就沒有咬過幾個人的後腳跟。

變扁了以後,虯髯公眼睛裏的世界就變得像兩個碟子,每個碟子都像一個魚眼鏡頭拍攝的畫麵。魚眼睛看東西扁,是因為它們的眼睛是扁的,而虯髯公的眼睛比任何魚的眼睛都要扁,而且他的腦子也是扁的,扁到了不能把兩眼的畫麵合一的程度。到了這時,虯髯公才體會到了魚的美德。眾所周知。魚類沒有****這類的玩藝兒,更不用肉麻兮兮的求愛、**。大家隻是十分本分地把卵子**都屙出來,然後就可以誕生出無數的小魚。這樣就可以徹底滅絕想入非非。後來他就用這種美德來教誨他的人民,隻可惜大家過於魯鈍,一時不能體會。他隻好退而求其次,每到夜晚上就在各地遊動,看看誰在偷懶。假如看到了男人和女人各自躺著,就怒吼一聲:“幹什麽呢”他的臣民聽見了,就趕緊趴到老婆身上去。假如誰不聽國王的督促,他就飄進來,從女人的身上飄過去。隻這一飄,女人就受孕了,而且不是七胞胎就是八胞胎,生出來不是呆傻就是豁嘴。因為他的緣故,當時所有的扶桑女人都把丈夫抱在身上睡覺,丈夫不在家就抱著公公。這種行為,加上安分守已、逆來順受的態度,合起來叫做“魚德”,在當時的扶桑被奉為金科玉律。因為這是對頭頭最為恭敬的態度。而這種美德正是我們所缺少的。除了提倡魚德,他還要和自己的後妃**。這對那些女人來說,是一種極為可怖的體驗,一件冷冰冰粘糊糊好像一攤鼻涕的東西,也不打招呼,冷不防就湧到你身上來;然後也不知他幹了些什麽,就飄走了;隻在你下半身上留了些綠油油滑溜溜的東西。這件事實在叫那些女人感到莫名其妙。而虯髯公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因為他的眼睛長在了後腦勺上,身體的下麵也沒有知覺,所以對身下的事一無所知。我對這件事也是莫名其妙,正如我不知道加州伯克利為什麽要我也當個頭頭一隻知道虯髯公用這種方式造出了不少小王子,還知道人要是不裝假就要變成一條魚。

這一章是紅拂的故事。作者對女人所知甚少。所以在很多時候是以一種推己及人的態度寫女人。

李衛公年輕時住在洛陽城,害死了全城六分之一的男人加上六十二名公差,還使全城大多數婦女遭到了強奸,這對她們是一種可怕的經曆,尤其是被鐵甲騎兵強奸的女人那些兵剛把護襠的鐵片解了下來,那地方還冷冰冰的,使人覺得格外的不舒服故而國人皆曰可殺。隻有紅拂同情李衛公,這是因為她天生很多情,還因為李衛公長得高高大大像一匹種馬,很有男性魅力,比那個整天嚼鞋子的虯髯公可強多了。後來她就成了李衛公夫人,並且在此事發生二十六年之後,為殉夫而自殺。不知你怎麽看這件事,但我以為這是偉大的愛情。假如現在我幹出了這樣的事,全中國的女孩子都不會嫁我,包括跛一足、瞎一目者在內;更不要說在我死後殉我了。

在這偉大的愛情產生之前,紅拂住在楊素家裏,除了梳頭和洗頭外沒事可幹。當時她的頭發有三丈長,洗起來是相當的困難,要用十擔溫水和三斤鵝油肥皂。但是洗頭時總有十來個人幫忙,還不算太難。隻不過楊府裏的人是吃公家飯的,工作態度自然不會太好,洗時總是連人帶頭發一道擲入大桶,亂攪一通;洗完了用大笊籬撈出來扔在竹板床上,別人就走了。這時候紅拂就如一個大蠶繭,看起來很悲慘。她還要一點點把自己從頭發裏摘出來,如果摘不出,就永遠是個亂線團,到哪兒都隻能滾著去。這還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梳頭。梳著梳著起了靜電,全部頭發會在屋裏炸開,什麽衣帶啦,紙張啦,全都起了感應,飛到空中,電火花亂打。萬一起了火,連頭發帶房子一塊燒。這些工作雖然困難、危險,但總有幹完的時候。這時候紅拂覺得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