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的氣氛因賀承川這句“我不做大哥好多年”而陡然一鬆。

這實在是傳唱度太高的一句歌詞, 深入人心到很少有人能正正經經地將這句話念出來,而且自帶喜感,尤其當賀承川念出這句時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 這場麵就更好笑了。

但顯然, 在場的人沒一個膽子肥到敢直接笑出聲,一個個縮在自己的工位上埋頭悶笑,跟在後邊進來的兩個助理林陽和劉逸也無聲地笑到肩膀都在顫。

可樂子都是他們的, 留給賀承川的隻有滿室的寂靜, 沒有一個人出聲替他打破沒人接話的尷尬局麵,弄得他不上不下。

求助的眼神投向了謝讓塵。

謝讓塵坦然接過賀承川的求助, 卻仍是一言不發,隻拿帶著笑意的眼睛注視著他, 還有些拭目以待的意味, 像是在等著看賀承川還能表演出什麽花樣。

“……”

求助失敗。

賀承川嘴唇抖了抖, 無可奈何地在眾人的注視下艱難道:“……我不愛冰冷的床沿。”

其他人:“……?”

賀承川:“不要逼我想念……”

“怎麽, 你還會翻臉?”

謝讓塵無奈地打斷了賀承川沒唱完的歌詞,對他使使眼色,示意對方適可而止。

他本來以為賀承川能正常解釋下去,卻不想還是玩起了尬的,但今天是他和賀承川兩個隊友的初次見麵,實在是沒心情陪賀承川玩這些東西,差不多得了。

而這也正是賀承川期待已久的回複:

不管好壞, 理理他就好!

“怎麽可能呢, 我怎麽會對你翻臉!”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的賀承川趕緊湊過來, 小聲和謝讓塵商量:“塵塵, 這些事我回頭私下裏再和你解釋好不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揭自己老底, 他多沒麵子啊!

“好。”謝讓塵輕輕應了, 十分幹脆,反正他本就隻是好奇“大哥”是怎麽回事,並不真想讓賀承川在這麽多人麵前經曆社死,誰還沒個往事不堪回首的年少輕狂呢?

隻是——

謝讓塵略有些赧然地看向安羅笙和楊兆兆。

他和賀承川的兩個朋友是第一次見麵,剛見麵,賀承川就在他們麵前用這樣近似狗腿的語氣和他說話,代入到他自己,他肯定會忍不住對這個人感到……

崇拜?!

謝讓塵有些愣怔,忍不住眨了下眼重新看向安羅笙和楊兆兆,這下他不僅無比清晰地從兩個人的眼睛裏看到了對自己的崇拜,還看到了些若有若無的敬重。

“……”

聯想到這兩人剛開始叫他的那聲大嫂,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

所以賀承川以前在國外和他這兩個朋友到底都幹了什麽?

總覺得不像單純的音樂組合的樣子。

謝讓塵嘴角抽了抽。

“咳,大家都不是外人,別一直站在門口,進來說話吧。”一旁的韓露主動開口,將人邀請進工作室裏的小會客廳,算是徹底結束了門口這一幕的尷尬。

一行人在會客廳落座,因為都不是外人,便省去了寒暄的環節,直接切入正題。

辦事幹練利落的韓露首先用幾句話將給HAY三人規劃的發展路線介紹清楚,剩下的話題便是眾人圍繞著這個計劃展開討論。

說是討論,但更像是謝讓塵和韓露兩個人的戲。

安羅笙和楊兆兆這兩個壯漢看著人長得有些凶,性格竟然意外的隨和,而且很好說話,準確地說是隻會對著他們“老大”賀承川說“對對對”,像兩個無比忠誠的小弟。

而賀承川更不必講,如果是安羅笙和楊兆兆是他的小弟,那他就是謝讓塵的小弟,還是超過忠誠、可以直接用狗腿來形容的那種。

謝讓塵和韓露齊齊無奈,隻能挑起大梁,替無所謂的三位甩手掌櫃將細節逐一提出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得很快,謝讓塵和賀承川下飛機的時候剛過中午,等眾人聊得差不多,時間就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

不需要提,善解人意的韓露主動開口,將晚上的聚餐留給四人敘舊。

……

餐廳是提前就訂好的,四人到了預定好的包廂依次落座。

經過一個下午,謝讓塵對賀承川這兩個朋友也多了些了解,雖然安羅笙和楊兆兆同為小麥色皮膚肌肉結實的壯漢,但比起來安羅笙,楊兆兆的個子要更高些,性格也更憨厚,還有些一根筋,先前在門口用一句“大哥的老婆不就該喊大嫂”搞得賀承川無比尷尬的就是他。

安羅笙表現得比楊兆兆要沉默一些,話比較少,不過每次開口都說的不是廢話,多少有些聰明在,如果讓謝讓塵從這三個人裏挑出個最適合當軍師的,那無疑是安羅笙。

四人落座,這次沒了外人,安羅笙和楊兆兆又對著謝讓塵重新介紹了下他們自己。

原來,安羅笙和楊兆兆和賀承川一樣都是富二代,且都是不用繼承家業的幼子,所以才能跟著賀承川一起搞音樂,現在說回國發展就又一起回國發展。

而他們三個的關係這樣好,其實也是因為當時所處的環境,整個年級隻有他們三個是華裔,相處起來天生自帶親切,逐漸就形成了小團體。

“那你們為什麽叫賀承川‘老大’呢?”謝讓塵忍不住問。

楊兆兆:“當然是因為——”

“因為我比較有領導才能!”賀承川搶話,“而且我年紀比他們兩個都大,他們叫我‘老大’完全合情合理!”

“對吧?”賀承川瘋狂使眼色。

安羅笙和楊兆兆跟著點頭:“嗯嗯!”

謝讓塵:“……”

更顯得裏邊有貓膩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賀承川不是想遮掩麽,他就等他不在的時候問就好了。

終於,酒過三巡,在場的除了等下要開車的謝讓塵外都是一臉醉意,趁著賀承川去洗手間,終於抓住機會的謝讓塵問道:“你們和承川他是怎麽認識的啊?”

老實人楊兆兆先答:“我和老大是在課外活動的時候認識的,當時沒人帶我一起玩,隻有老大走過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反正我們倆都找不到人組隊。”

謝讓塵抿了下唇:“他們是故意不帶你們的?”

“是啊,嫌我矮,還嫌我瘦。”楊兆兆皺著鼻子:“不就是發育期比我們早點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謝讓塵聞言微微明白了些,當時的賀承川三個因為發育期偏晚,和人高馬大的外國同學站在一起格格不入,像極了混在中學生裏的小學雞,又矮又瘦,對方肯定不願意帶他們玩。

於是沒辦法,三個沒人要的小可憐隻能在一起報團取暖,想想都覺得好慘。

“那當時有人因為體型欺負過你們嗎?”謝讓塵問。

“有,學校外邊的小混混偶爾會來找我們的麻煩,搶我的零花錢。”喝醉後的楊兆兆無意識地發出委屈的聲音,一整個的**委屈,看著又可憐又讓人覺得好笑。

但謝讓塵已經注意不到這些,一聽說賀承川曾經被人欺負過,他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心裏就湧上滿滿的心疼。

他想象不到,原來開朗又外向的賀承川還有這種被人欺負的時光,如果是為了自保,那他後來因為反抗而變得“江湖氣”也顯得理所應當。

另一邊,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的楊兆兆還在繼續道:“後來還好有老大在,他把我和安子聚在一起,讓我們收集了那些小混混平時的路線。”

謝讓塵聞言點頭:“然後你們就暫時避開他們走?”

避其鋒芒在當時應該是最合適的選擇,賀承川這個做法沒錯。

“當然不!”楊兆兆一臉得意洋洋:“我們老大說了,單挑打不過,群毆還能打不過嗎?”

於是賀承川就領著楊兆兆和安羅笙每天在小道上伏擊離開大團孤身一人的小混混,還是從背後開打,免得被對方認出來,打完後立馬就跑,絕不戀戰。

這些小混混在學校附近本來名聲就不好,一聽有人替天行道,不知道多少學生聽了都偷著樂。

又因為聽說偷襲的人身高偏低,學生們就稱這位深藏功與名的好人為“矮子俠”。

“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矮子俠’可不是隻有一個人。” 楊兆兆戰術性一推鼻梁上的空氣眼鏡,熟悉的中二氣息瞬間衝散了謝讓塵心裏那點心疼。

“那後來呢……”謝讓塵扯扯嘴角:“你們長高之後總不會還頂著這個稱號吧?”

“當然不!老大說了,做人要講道義,怎麽能一直搞偷襲呢?”

楊兆兆一拍桌子,義正嚴詞道:“我們都是直接上去單挑,反正有的是力氣!”

說著,他一舉手臂,發力,鼓漲的肌肉幾乎快要把短袖的那點袖子撐破。

謝讓塵:“……”

“那為什麽,賀承川他的肌肉不像你和安子這樣,這麽的……”謝讓塵露出個委婉的眼神,心裏忍不住懷疑。

難道賀承川被叫老大是因為楊兆兆和安羅笙是被他忽悠來的打手嗎?這好像不是賀承川能幹出來的事。

“老大說他不喜歡這樣,說不好看。”楊兆兆撓了下頭:“從什麽時候來著?”

“高二老大回國一年之後。”

“老大從國內回來之後審美就變了,人也變得跟之前不太一樣。”沉默很久的安羅笙道。

比起喝醉了開始**委屈的楊兆兆,安羅笙明顯正常了許多,說話時的咬字也很清晰,語氣平靜,單憑聲音根本聽不出來醉意。

“對。”

深受武俠小說影響的楊兆兆重重點頭:“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賀哥從國內回來之後就厭倦了打打殺殺,決定金盆洗手,帶著我們一起退、隱、江、湖!”

好一個退隱江湖。

謝讓塵嘴角抽了抽:“就是帶著你們玩音樂嗎?”

“其實據我分析,老大一開始並不打算寫歌。”安羅笙突然沉聲:“我認為,老大決定親自動手寫歌是因為當時找不到滿足他需求的歌,無奈之下他才自己寫自己唱。”

謝讓塵微微皺眉:“需求?什麽需求?”

“失戀的需求。”安羅笙表情淡淡,很是平靜地看了謝讓塵一眼:“就是被人甩了,需要發泄一下。”

謝讓塵:“……”

被人甩了……

謝讓塵手指微微撚了撚,他可以確定,賀承川在當時喜歡的是自己無疑,那這個甩了賀承川的人……是他嗎?

怎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心知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謝讓塵按下心中疑惑:“這是他和你們說的嗎?那你們知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安羅笙疑惑地歪了歪頭,像是不解謝讓塵為了對自己的前“情敵”這樣感興趣。

“我隻是有些好奇,不會往外說的。”謝讓塵保證。

“老大其實也沒說,但就他那樣,誰都知道他被人甩了。”安羅笙頓了頓,忽然換上了十分沉重的語氣:“那個時候,就連我們學校樹上的鳥聽他唱苦情歌都聽會了。”

唧唧喳喳得十分哀怨,害得他們學校那段情侶分手率暴增。

作者有話要說:

已知HAY三人在喝醉後都會激發出第二屬性:

楊兆兆:**委屈

安羅笙:淡定毒舌

那麽賀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