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塵很快為自己一時的心軟付出了代價。
仿佛是從謝讓塵的態度中察覺出這次出遊是帶著類似“彌補”的性質, 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賀承川很快開始不安分起來，沒出房間就蠢蠢欲動地提出了第一個要求：
“塵塵，你說一會兒出來玩的時候我要是直接叫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會暴露你和我的身份了？”
“應該不至於。”謝讓塵想了想, 搖搖頭：“這裏是國外, 又不是國內，沒那麽多人認識我們。”
賀承川眼神灼灼，無比認真道：“可你的粉絲看了直播之後都知道你來倫薩耶湖拍廣告了, 說不定有幾個就想著來湖邊偶遇你。”
“專門從國內跑來偶遇我？”謝讓塵聽著忍不住想笑。
他的粉絲一個個的哪有這麽閑？
倒是賀承川——
這麽瘋狂暗示, 心裏肯定在打什麽小算盤！
謝讓塵眼睛微微眯起，佯裝被賀承川的話說動, 點點頭：“你說的好像是有點道理，那我們怎麽辦？”
“當然是換個稱呼！”賀承川眼神立馬變得興奮起來, 聲音都賊賊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 這樣, 你就喊我‘哥哥’吧！”
“……”
這還叫不占他的便宜？
聽到這個肉麻兮兮的稱呼, 謝讓塵差點被口水嗆住，沒好氣地給了賀承川個眼刀：這是正常人能說叫口的稱呼嗎？要點臉！
可惜臉皮這東西在賀承川這裏從來都是薛定諤的存在。
迎著謝讓塵冰冷的眼神，賀承川恍然未覺般“嘿嘿”笑著，一點點蹭過來，理直氣壯道：“我本來就比你大一點，你叫我聲哥哥沒有問題啊。”
謝讓塵翻了個白眼：“不用了，我沒叫人哥哥的習慣。”
“不可能, 我就不信你沒叫過別人哥哥。”賀承川撇撇嘴, “憑什麽到我這裏就不可以了。”
“其實真沒怎麽叫過。”謝讓塵頓了頓, “我父母家裏的親戚很少, 從小到大我隻和一個表弟比較親, 其他的親戚我連麵都沒怎麽見過。”
“所以你要是想讓我叫你弟弟的話, 倒不是不能商量。”
謝讓塵微微挑眉，眼裏卻沒什麽笑意，不肯叫賀承川“哥哥”的態度十分堅決。
“不對！誰說你沒哥哥的！”賀承川哼哼幾聲：“人家都說一個兒婿半個兒，所以我就算是你的半個哥哥。”
他湊近，語氣跟受了多大損失一樣試著和謝讓塵商量：“你要真不願意，咱們不如折中一下，你光叫我‘哥’，這總行了吧！”
“……”
原來所謂的“折中”就是把“哥哥”兩個字從中間拆開隻取一半是嗎？
謝讓塵聽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不理解賀承川為什麽就抓著這個稱呼不放。
“你就非要這麽叫嗎？”
賀承川羞澀地點點頭：“這樣讓我有種無時無刻不在保護你的感覺。”
一想想就狠狠滿足了。
“那行吧。”謝讓塵微微一笑，“給你兩個選擇，在房間裏叫‘哥’還是出門玩你自己選一個。”
想讓他丟人丟到外邊去？做夢！
……
出門玩，還是享受被叫“哥哥”的快樂？
賀承川在艱難取舍後還是選擇了前者。
畢竟叫“哥哥”說不定以後還經常會有機會，但是倫薩耶湖，下次能和謝讓塵一起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這麽一想，賀承川很好地安慰好了自己，收拾好心情高高興興地謝讓塵一起出發。
作為旅遊勝地，倫薩耶湖周圍主要分成兩塊區域。
一塊偏荒涼，景色更貼近自然原貌，是大部分專業劇組的取景地，謝讓塵剛剛完成的香水廣告就是在這部分區域進行的拍攝。
而另一塊，就是被開發完全的純旅遊區，供遊客參觀玩耍用，也有部分私人性質的拍攝會選在這裏。
謝讓塵和賀承川今天是作為普通遊客來的倫薩耶湖，自然選擇的是旅遊區。
夏季的倫薩耶湖就像是一麵湛藍色的鏡子，在陽光下微微反著光。湖水表層的冰薄而透，旅遊區這部分的湖邊都建有木質的棧道，走在上邊能近距離地看到冰層下緩緩前進的水流，是種很新奇的體驗。
謝讓塵之前在未開發區拍了好幾天，卻從未這樣近得靠近過倫薩耶湖，一時看得有些入迷，賀承川就在一旁陪著他，兩人的手緊緊牽著。
雪地待久了容易出現雪盲症，在倫薩耶湖，這裏除了映著天空顏色的湖水，其餘都是一片白茫茫未化的雪，因此來往的遊客都戴著墨鏡。
這樣，就顯得同樣戴著墨鏡的謝讓塵和賀承川十分普通，完全沒有在國內時的不合群感。
“之前在國內的時候天天要戴著口罩、墨鏡、棒球帽出門，劉逸說這樣不會被人發現，但我覺得好像每次這樣一捂著，周圍的人都像是在往我這邊看。”
賀承川忍不住吐槽，喟歎道：“還是這裏好啊！大家都捂得嚴嚴實實，誰也不看誰。”
“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謝讓塵輕笑，“你不是嫌棄這裏太冷、穿的衣服太厚，把你完美的身材都擋住了嗎？”
“往事不要再提！”
賀承川吸吸鼻子，歎息道：“我也沒想到齊凱傑居然……”是個隻看臉的顏性戀，看到好看的就一股腦衝上去表白，失敗了再樂嗬嗬地轉頭就忘。
早知這樣，他才不會那麽如臨大敵地把對方當做多高明的情敵，真是白費了一番功夫。
謝讓塵也跟著想起了賀承川當時鬧出的笑話，邊走邊笑得肩膀微顫，再回神，手臂突然傳來拉扯感。
他順著賀承川駐足的方向看去，原來不遠處有一對穿著西裝和婚紗的新人在拍婚紗照。
按照當地的習俗，在“天使之眼”周圍拍結婚照的新人，他們的婚姻是由天使親眼見證的，天使會祝福他們從此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一瞬間，Hela像是心電感應般，謝讓塵覺得自己好像透過墨鏡看到了賀承川眼裏的羨慕和渴望。
他們是領過證的夫夫，卻還欠著一場儀式沒有舉行，連結婚照都沒有拍。
雖然一紙證書的意義遠勝過一切儀式，但不舉辦儀式，總覺得哪裏似乎空落落的。
可惜現在賀承川的記憶還沒有恢複，他們的婚期也隻能無限期地拖延下去。
除了怕出現意外，謝讓塵也希望這個一生隻有一次的重要儀式能和賀承川完美地度過，不要留遺憾。
“塵塵，我們——”
“我餓了。”
幾乎是在賀承川開口的同時，謝讓塵出聲攔住了前者的話。
果然，一聽到謝讓塵餓了，賀承川也顧不得之前的話題，關心地問：“你想吃點什麽？”
謝讓塵頓了頓，想起來賀承川那點奇奇怪怪的愛好，他忍著羞恥，伸手指向不遠處熱鬧的小吃攤，盡量軟著聲音道：“我想吃那個，你能給我買回來嗎？”
“好！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去就回。”
一聽到謝讓塵對自己撒嬌，賀承川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興奮，跑過去的身影都帶著撒歡的感覺。
“出息。”
謝讓塵沒眼看，默默收回視線，嘴角卻不自覺地翹起來。
他看著不遠處的倫薩耶湖，心裏的鬱氣不知不覺都散了出去。
直到——
“蹭！”
一束花突然直直地懟到了他的臉前。
謝讓塵：！
他回過神，果然看到始作俑者一手拿著剛買來的小吃，一手舉著花獻殷勤一樣衝他傻笑。
這花謝讓塵認得，是倫薩耶湖地區特有的種類，四季都盛開在雪地裏的淡藍色小花。
當地人結婚時都會選擇這種花當裝飾用的主花，也有慕名而來的外地遊客會用它來向心愛的人求婚，或是當做結婚照的手捧花用。
謝讓塵的心髒忍不住跳得更快了些。
“你不是去買吃的了嗎？怎麽還拿了束花回來？”他盡量穩著聲音問，蜷起的指尖卻不小心泄露了些許的緊張。
如果他沒記錯，在他們剛剛來的路上就有一家租借禮服的店，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大概有十分鍾的路程。
結婚照多拍幾套好像無妨。
“哦，我去的時候這東西還沒做好，等的時候看旁邊攤位上擠了好多人，有點好奇，結果擠著擠著就把我給擠到前邊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買……”
“我記得你最喜歡藍色，就拿了這種。”
賀承川小心地問：“你喜歡嗎？”
“……喜歡。”謝讓塵表情微微僵硬，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賀承川鬆了口氣。
畢竟對方平時比起鮮切花更喜歡盆栽，他差點以為沒摸準喜好。
見謝讓塵表情奇怪，像是不知怎麽處理眼前的這束，他把花一把塞人手裏：“一束花而已，不用這麽小心，以後我多送你點你就習慣了。”
“生活，就是需要一些鮮花來點綴！這樣才有色彩！”他聲情並茂地捧讀道。
“說得好。”
謝讓塵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我記得家裏院子種蘋果樹的時候周圍草地被挖禿了一塊，本來打算專門請人收拾的，既然你這麽喜歡花，就交給你了。”
“好啊！”賀承川眼前一亮，高興地應下。
這樣塵塵以後收到的就是他親手種的花了！
作者有話要說：
賀承川：後來我仍未知道那天我都錯過了什麽.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