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林默白做了個夢。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恐懼已經吞噬了林默白的所有理智,正當她彷徨無措時,忽然就看見了遠處閃爍著的光點。
刹那間,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跌跌撞撞地跑撲向那一點忽明忽暗的光裏。
在她奮力的奔跑之中,白點漸漸擴大,刺目的煞白頃刻就擊退了黑暗,卻也縫合上她的眼睛。
半晌後,有輕輕淺淺的聲音鑽入了耳道——“默白,你沒事吧?”
放學後的教室有些紛亂嘈雜,但丁智柚輕柔的聲音卻直接穿梭了所有的窸窸窣窣,直抵林默白的世界。
“有事呢……”林默白歎了一口氣,抵在課桌上的下巴抬了起來,隨之一臉悲傷地看著丁智柚,“四十九分,我肯定考不上一中的。”
“不準說那麽喪氣的話!”丁智柚白了她一眼,隨手抓起她塞在物理書下的物理試卷,“考得不好就再努力點學啊,下次一定能考好的。距離中考也還有三個月呢,一定沒問題的。好了,別一臉苦瓜樣了,剛好你錯的這些題目我都懂,你可走運了,就讓我這個未來的人民教師幫你補習吧。”
“嗯?”
“喂!這什麽表情,懷疑我嗎?”
“呃,我哪裏敢啊!”見丁智柚抬著下巴,一臉鄙夷的樣子,林默白咽了咽口水,尷尬道,“誰不知道你每次物理都滿分,可是,要你這個‘未來的人民教師’幫我補習會不會……”
“不會,我這麽聰明,肯定不會耽誤。”丁智柚揚著笑容,自信地道。
“撲哧!”林默白聞言輕笑起來。
下一秒,丁智柚已經拉開了她前桌的椅子,麵對著她坐下後,指了指試卷,吩咐道:“好啦,快看看你錯了的題目,重新再做一遍。”
林默白愣了愣,眨著眼睛看她:“現在開始補習哦?”
同學們都已經離開了,就剩下做值日的兩三個學生還在教室裏。
“不然呢?”聽出了林默白的顧慮,一點也不在乎天色的丁智柚再次嫌棄地白了她一眼,“你別忘了,物理老師每次講試卷題目都會故意挑做錯了的同學回答的,你覺得你能幸免嗎?”
“不能。”話落,林默白老老實實地將目光落在試卷上,一邊思考起打了紅叉的第一道題目,一邊在草稿紙上塗畫著計算著。
可,稍瞬過後,她便扁著嘴抬頭看向丁智柚,一臉無奈。
丁智柚禁不住搖頭,然後轉過她的筆,細細解說起來。
彼時正是三月初,春天已經悄然來到,氣溫已經回升了不少。隻是,一到五點,天色便迅速昏沉了下去,而偌大的教室裏,兩人之間輕輕淺淺的聲音時不時散在空氣之中,和著回音,愈加濃鬱了教室的空曠。
直至天已經黑了大半,林默白才從試卷裏掙紮出來,朝著丁智柚道:“今天就到這裏吧,再不回去,肯定會錯過晚飯時間的。”
“好吧。”丁智柚伸了個懶腰,“反正你這樣子也已經塞不下任何知識點了。”
“丁老師,我已經塞了不少東西進腦子裏了!”林默白嘻嘻笑著,一邊玩笑道。
“林默白同學,為師要求不高,明天你別丟了為師的臉就好。”順著她的玩笑,丁智柚佯作一臉認真的樣子。
隨即,兩人禁不住笑了起來。
玩笑著,收拾完東西的她們緩步離開了學校。
時間正是六點半,天已經黑了,回家路上的路燈卻還未燃亮。
即便如此,兩個女生卻一點都不害怕,有說有笑地談論著彼此的夢想。
隻是,高談闊論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咒罵聲。
循著聲音望去,林默白與丁智柚看到了一個殘疾拾荒者正被兩個壯實的男子打罵著。
拾荒者的可憐與兩個男子的粗暴形成鮮明的對比,林默白害怕了起來,丁智柚卻大著膽想上前幫忙,但邁步往前時她卻被林默白拉住。
好在,下一刻,粗暴的男子們罵罵咧咧地散去了,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而林默白還來不及說些什麽,一向善良的丁智柚卻已經快步上前,主動幫拾荒者撿拾著一地的紙皮和易拉罐,甚至還主動提議說:“大叔,你東西那麽多是要拿去變賣吧,不如讓我們幫你吧?”
聞言,林默白正想勸導,拾荒者卻已經笑著點頭,一臉的感激。
林默白與丁智柚這才發現,對方除了腳一拐一拐的,還是個啞巴。
因丁智柚的善心,以及拾荒者可憐兮兮的模樣,林默白已經說不出拒絕的話語,隻好跟著拾荒者一同去回收站。
然而,在拾荒者的帶領之下,徒步了約莫半個小時,兩個人才發現周遭的環境越來越偏僻。
心莫名地開始不安起來,林默白拉了拉丁智柚,打著眼色暗示要離開。
同樣忐忑不安的丁智柚意會到林默白的意思,連忙點頭答應,一邊朝著拾荒者說:“大叔,那個,時間不早了,我們爸爸媽媽還在家裏等著我們呢,我們就不陪你去回收站了,你一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話落,兩人迅速放下東西,正要轉身離開,拾荒者卻忽然朝她們撲來。
那一臉的可憐兮兮,突然被凶狠替代。
麵對意想不到的一幕,兩個人驚慌大叫著逃了起來。
林默白跑了一小段時間,才發現身旁的丁智柚已經不見了。
她本想轉身回去,但又害怕著遲疑了起來。隨即,她想丁智柚那麽聰明,肯定可以逃脫的,於是,她便繼續奮力地往前麵跑去。
鑽過了整排整排的櫃子後,林默白看見一個廢棄的鐵桶,靈機一動的她立刻躲進了鐵桶之中,更將旁邊的竹簍蓋在了鐵桶上。
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裏,她可以感覺得到心跳的急促,因為恐懼,她不禁伸手按住了胸口,仿佛是要壓抑心髒的跳動,生怕那怦怦作響的心跳聲會泄露了她的行蹤。
就在林默白努力壓抑心跳的時候,空氣中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丁智柚的喘息聲。
緊接著的,是男子滄桑沙啞的聲音——“往哪裏跑!”
心一顫,林默白渾身哆嗦起來,可即使心無比恐懼,她卻仍然禁不住微微站起了一點,借著竹簍的縫隙,看向了聲源處。
於是,下一刻,她就與丁智柚對視了。
隻見此時,丁智柚被拾荒者掐住了脖子,眼睛圓睜著,滿滿的盡是哀求。
空氣中,隱隱約約還有著她斷斷續續的求救聲音——
“救命……默……白……救……我……”
02
“啊——”
一個清脆的耳光落在了林默白的臉上,疼在了何晴空的心上。
好在,在何晴空忍痛的掌刮過後,眼前因噩夢糾纏而崩潰大叫著的林默白終於睜開了眼。
清醒過後,林默白粗重的呼吸還在急促著。
隨即,目光輕緩地掃過床邊,除了何晴空,她還看見了周詩情與陸宴祺。
雖然誰都抿緊著唇,不敢說話,但他們的存在,已經將她夢魘裏的驚慌恐懼漸漸清除。於是,數秒後,她終於平緩下情緒,呼吸頻率也漸漸恢複正常。
緊接著,何晴空才微微張嘴,問道:“小白,你怎麽樣?做噩夢了?臉疼嗎?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見她平靜下來,他紅著的眼眶漸漸蒙上了氤氳,手輕輕地撫在了她的臉上,溫柔裏匿滿心疼。
他話語裏的緊張在意,令方才受了驚的心有了些許暖意。而後,林默白微微抬頭對上他的眼,嘴角淺露著的笑容卻攜了一絲苦澀。
隻聽她說:“晴空,我想起來了。”
聞言,大家都一怔,仿佛對她的話有些疑惑,因而反應不過來。
空氣凝固了兩秒,隨之仿若明白了大家的困惑,林默白又連忙補充道:“我想起了,想起了當年發生的事情,想起了凶手的樣子!”
補充說話時,她看向了陸宴祺,眼裏依舊滿是歉意。
隨即,還未來得及講訴那段記憶,她已經被何晴空擁入了懷中。
此時此刻,何晴空的心隱隱泛濫著痛意,他才明白,方才她崩潰不已地大叫,是因為她困在了那段黑暗記憶裏。
想著她悲痛欲絕的樣子,他便感覺胸口處疼得撕心裂肺起來,而擁抱著她的那一霎,盤旋在眼眶裏氤氳也已經悄然化作淚水,輕輕滑過臉龐。
突如其來的擁抱,他的脖子貼著她的脖子,溫度灼熱得可以燒毀夢魘裏殘存的恐懼。
林默白是貪戀著這樣的擁抱的,隻是,此時陸宴祺正蹙著眉,緊張地等待著她的回憶。
於是,她隻好輕輕推開了何晴空,給予淡然淺笑後,便緩緩細訴起四年前的那場意外:“那天是周一,模擬考試的試卷發了下來,我的物理隻考了四十九分,我很不開心,柚柚便留下來幫我補習……”
……
許久,林默白的回憶才告一段落。
隨著她回憶的講述,整個病房裏凝固起濃鬱的悲傷,最終,沉默過後,咬著牙默默落淚的林默白再次自責起來:“對不起,都怪我,若不是我見死不救,柚柚也……”
“胡說什麽啊!”她自責的話哽咽得不成句子,周詩情心疼不已,連忙打斷道,“還好你當時沒有出來,不然你也會是一樣的下場。所以,不要再自責了,默白,說不定你記錯了,說不定她當時是想叫你別出來,不是叫你救她呢!”
“不是的,我聽得很清楚,柚柚在求救,她在叫我救她!”林默白搖著頭強調,默然的抽噎終於變成了大哭。
周詩情不知所措間,伸手捏了一下待在一旁的陸宴祺,並在他偏頭過來時打了個眼色。
隨即,陸宴祺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時候的你,怎麽可能憑借一己之力救下柚柚?”
剛才在她的講述裏,他就一直在回憶,那時候的他究竟在做什麽,然後他才想起,因為早早就已經約了別校的籃球隊較量,那天下午他放學後就跟籃球隊的隊員一起離開。
林默白與丁智柚出事時,他正在一邊吃飯一邊看球賽。
那時候的笑容,如今想起,隻剩下諷刺與內疚。
安慰的對白裏雖然略帶嫌棄,但也滿是感傷歉疚,以及體諒。
因為他終於明白,一直以來,因為遺憾當時沒有陪著她們一起放學,在出事時沒能救到丁智柚,甚至在同一時空裏,在丁智柚痛苦離世時他卻在快樂地享受著人生,所以,無法麵對那樣的自己,他潛意識便選擇將怨恨全數推到林默白身上。
他逃避了四年,林默白卻背負著罪惡四年。
看著眼前悲痛欲絕的她投來的錯愕眼神,他深深覺得歉疚懊悔,隻是,那一句“對不起”,他始終沒能輕易出口。
下一秒,就在氣氛再次陷入沉默時,門口有護士敲門進來。
於是,趁著護士給林默白檢查的小小空當,大家默契地各自平複著自己的情緒。
等護士離開,周詩情為了調節氣氛,開起了玩笑,一邊戳著陸宴祺,一邊眨眼曖昧道:“剛剛那個小護士好像對你有意思哦,那雙眼睛一直沒離開過你哦。喏,別說我們不識趣,你對人家有沒有意思嘛,剛好我的手機在她們的休息室充電,要不給你個機會,你去幫我拿回來?”
陸宴祺聞言,拋一記白眼過去:“眼睛沒離開我,那她是用後腦勺給默白檢查的嗎?”
他的話一落,林默白與何晴空都“撲哧”笑了。
氣氛霎時緩和了不少,但林默白卻恍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連忙問道:“對了,絮君呢?怎麽不見她?早上她跟我一起的,她沒出什麽事吧?”
然而,關心的話一出口,病房內立刻又恢複了沉默。
“你關心她做什麽?”隨即,開口接話的是周詩情,隻見她一臉憤慨,罵道,“要不是她,你會躺在醫院裏嗎?早看出她不是什麽好人,但沒想到居然這麽惡毒!默白,我跟你說,你以後都不要跟她有任何來往,知道嗎?這種人就活該沒朋友,一輩子孤孤單單到老!”
“詩情,你別這麽說,絮君她沒有惡意……”
“林默白,用點腦子好嗎?”就在林默白以為陸宴祺要維護施絮君時,對方卻朝著她拋過去一記白眼,譴責起施絮君,“沒有惡意就不會在水裏下安眠藥,沒有惡意就不會連你的手機都拿走了。”
“是的。”林默白錯愕之際,卻又聽見了何晴空的回應,“像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維護。”
看著就連一向溫柔平和的何晴空都麵露怒色,林默白愈加錯愕不已。
但隨即,迅速反應過來的她連忙出言,說道:“好了,不管怎樣,我現在都沒事了。她……就當她是幫我找回那段記憶吧,隻是用的方法過於激進了。大家一起長大,我很理解失去柚柚的痛苦,她……她也隻是一時沒想通,所以才會這樣做……就這樣算了好嗎?”
明明受了苦的人是她,但她急切的一言一句裏,全是在維護施絮君。
病房內的他們,都安靜了下去,陷入了思考。
而此時,站在病房外的施絮君在震驚之餘卻感動不已。
她沒有想到,林默白還會為她說話,畢竟連脾氣溫潤的何晴空以及一直與她站在同一陣線的陸宴祺,都沒辦法接納做錯了事的她,反而幫著周詩情將她趕出了病房外。
如此念想著,施絮君咬了咬唇,默然地轉身離開。
走出了醫院大樓後,施絮君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吐了出來。
天色已晚,橘黃色的霞光已經隻剩下幾絲幾縷,而在這樣愈來愈昏暗的天色裏,她的心似乎已經先一步被黑暗吞噬。
隨之,仰著的頭低了下來,而不遠處結伴在**秋千的三個小女孩也落入了眸子裏。
秋千隻有兩個人,三人之中,有一人隻能推著另一個,看似孤單,但施絮君卻覺得,邊上獨自**著秋千的那一個才最落寞。
就像是她。
於是,記憶禁不住紛紛揚揚起來。
時間軸往後推移,那時候四合院裏還沒有林家,林默白隻是丁智柚時常會提及的一個名字。
偌大的四合院裏,何晴空、陸宴祺、施絮君以及丁智柚,四個孩子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其中,因女孩子的特性,施絮君最黏丁智柚,兩個人可以說是形影不離。
然而,升上小學的那年,林家搬來了四合院,於是,林默白從一個名字,變成了橫隔在她與丁智柚中間的女孩。
比起施絮君,丁智柚更喜歡和林默白在一起。
雖不是有意地排斥,但她形影不離的那個人卻變成了林默白,她所有的心事都隻會對林默白傾訴,每一次,施絮君都被不小心遺忘。
在林默白的出現之後,她孤單地成了一個人。
以前,她的出現搶走了丁智柚,現在,她的存在搶走了何晴空、陸宴祺。
可,每一次,當她覺得是林默白搶走了她的一切時,林默白總會突然來到她的身邊,笑著拉她一把。
像過去,丁智柚不小心遺落下她,林默白便會蹦蹦跳跳地來到她麵前,伸手牽住她,笑著喚道:“走吧。”
像這次,何晴空宣布與她劃清界限不再是朋友,林默白卻急切地出言維護,還譴責他們應該感謝她。
一幀幀的記憶片段在腦子裏紛紛揚揚著,情緒最終無法自控,施絮君禁不住抬起頭,號啕大哭了起來。
她一直覺得,任何感情都容不下第三者,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
她也一直以為,在她惜之珍貴的感情裏,林默白就是搶奪了她所有的第三者。
可,如今她卻恍然頓悟,自己才是最沒有存在價值的第三者。
03
翌日清早,從睡夢中醒來的林默白正想掀被子起身去洗手間,卻發現手裏似乎握有東西。隨之,莫名地攤開手,她看見了兩個黃色鳶尾花樣的發夾。
心不禁一怔。
林默白記得,這發夾是小時候丁智柚送給她和施絮君的,三個人一人一個,象征著友誼長長久久。
然而,早在丁智柚離世時,她已經將自己所持有的發夾珍藏起來了。所以,眼前的這兩個發夾應該給是丁智柚與施絮君的。
想著,意識到是施絮君將發夾送過來給她,林默白立刻起床,跑出病房外。
但,靜寂的走廊之中並無任何人影,更無論施絮君了。
林默白失落地長出了一口氣,轉而返身回到房間。可,下一秒,餘光中一束黃色鳶尾花霎時就掠奪了視線的焦點。
林默白立刻上前,空氣裏似乎有著鳶尾花淡淡的香味。
她不住莞爾,愈加肯定這一束插在瓶子裏的黃色鳶尾花是施絮君帶來的,心也在為施絮君的關心而歡喜著。
隻是,正當她深深吸氣,想要好好聞一聞花香時,她卻看見了花瓶旁邊的那封信。
——致默白。
簡單的三個字,娟秀的字體,林默白立刻就認出來,這是施絮君的筆跡。
莫名地,心裏的歡喜驟然減去了大半,好似聞到了空氣中隱匿著的悲傷,林默白微微蹙眉,緩緩拿起了信拆開來——
默白:
見到你安好,我也心安了不少。
其實,我沒想過會害得你差點……我隻是想教訓教訓你,隻是想讓你吃點苦,可是,當我離開了那小平房,我的心卻沒有一絲好過,尤其是當晴空朝著我大吼大罵,說你有幽閉恐懼症的時候,我真的慌了怕了。
幸好,現在的你毫發無損。
你不知道吧,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以前是柚柚,後來是晴空。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屬於我的東西,所以也不存在搶。可是,我卻一直沒能感悟到這一點,一直怨恨著你妒忌著你,以至於做出了蠢事。
我已經沒有辦法再麵對你們了,當然,在我心裏,你們依然占據著不可代替的位置。
隻是,我要離開了,我要去走更遠的路,要去成為更好的人,不再輕易妒忌,不再莫名怨恨。
默白,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欠著你的這句話,如今還給你了。
……
讀完了道歉信,林默白的眼眶早已經濕潤了。
緊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她連忙找出何晴空從施絮君那裏要回的手機,給施絮君撥去電話,但,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於是,眼淚止不住就溢出了眼眶,濕了臉龐。
片刻後,敲門聲響起,林默白迅速地抹去眼淚。
整理好情緒之後,她才回頭,朝著進門來的媽媽與何晴空笑笑。他們是來接她出院的,林默白已經聯係了丁媽媽,出院後立刻就到警局裏錄口供並指認凶手。
之後,在警局裏再一次詳細講述起當年事情的細節,林默白已經不再崩潰不已。
因得到了摯友們的原諒,也因為心裏有著要將凶手繩之以法的執念,一整個過程她都表現得很好。
直至後來,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上法庭時,親眼聽著法官宣判嫌疑犯罪名成立,她才按捺不住落了淚。
所有的悲痛都隨著案件的結束而被擱淺,但,每一個人都知道,丁智柚永遠活在自己的心裏。
對於林默白而言,因為自己終於替丁智柚討回了公道,她也有了勇氣去麵對丁爸爸丁媽媽。因此,離開了法庭之後,林默白主動追上了丁爸爸丁媽媽,然後認真嚴肅地朝他們鞠躬,並請求道:“叔叔阿姨,雖然說過了很多遍對不起,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對不起,叔叔阿姨,如果當年我足夠勇敢,或許柚柚就不會……”
“算了,不要說了……”提起丁智柚,丁媽媽當下就忍不住露出了悲傷神情。
“叔叔阿姨,我知道我不能代替柚柚,但是,能不能讓我代替柚柚照顧你們?”眼見丁爸爸丁媽媽作勢要走,林默白連忙伸手拉住了丁媽媽的手,小心翼翼道。
丁爸爸丁媽媽聞言一愣。
看著眼前的林默白,心中的悲傷禁不住泛濫起來。
將兩人眼中的悲痛看在眼裏,林默白默默地低下頭,縮回了手,抱歉道:“對不起……”
“以後,有時間就到家裏來玩吧。”就在她以為兩人要拒絕,但不想,丁爸爸卻開口了,“你丁爺爺也很想見你的。”
聽到這話,林默白驚喜抬頭,愣過後,立即連連點頭:“好的!”
……
所有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而林默白與何晴空的愛情也依舊癡纏。
除了自己的課程之外,何晴空總趁空跑來F大,偽裝成林默白的同班同學,與之一起上課。有好幾次,因為有男生對林默白示好,吃醋的何晴空更是一臉恬不知恥的樣子糾纏著她,甚至頻頻地秀恩愛,宣示主權。
放下了丁智柚的執著後,陸宴祺對林默白也友好了很多,更時不時往美術係跑。
但他卻未有料到,將陸宴祺的頻繁來往看在眼中,何晴空卻起了醋意,終於忍不住問他:“你不是要追小白吧?”
聞言,陸宴祺一驚,差點就將嘴裏的水噴了出來:“怎麽可能?”
何晴空卻依舊一臉懷疑地打量著他:“那你幹嗎頻頻來找她?”
“我是來找周詩情的!”
“你找她幹嗎?”
“我追她不行嗎?”
衝動之後,陸宴祺才發覺,自己已經無意透露出了心思。於是,頓時之間,尷尬無措的他,臉上紅得通透。
下一秒,驚愕過後,何晴空驚呼著跑開:“我要去告訴小白!”
於是,後知後覺的陸宴祺立刻追上:“喂!何晴空!”
此時,林默白正和林媽媽聊天,電話裏,林媽媽告訴她,家裏收到了一張明信片,是遠赴法國讀書的施絮君寄來的。
聽了林媽媽的話,林默白欣慰莞爾。
抬頭時,何晴空正遠遠地跑來,午後的陽光張揚在視線裏,林默白臉上的笑容愈加嫣然起來。
曾以為失去的,曾以為會失去的,都還在自己手中緊緊握著,這一刻,林默白覺得自己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