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易濁* 73 陳清水不知,這注定不會是一次愉快的經曆
陳清水到底不放心媽媽,臨行前還是回了一趟家。把要去北京的事一五一十和媽媽說了,盡管,後者還是毫無反應。陳清水不介意,她想,這麽高興的事要和媽媽分享才對,心裏有種近乎偏執的堅持,她認為這樣做,就能在媽媽麵前證明自己都是對的,她的選擇沒有錯。顧濁要帶她回家,把她介紹給他的家人。
十二月二十四,小年。他們起程。陳清水到底年輕,經不住喜形於色,臉上演繹著幸福,笑意盈盈。再看顧濁,就沒他那麽興奮了。這些年,自他離開後,哪會回去不是愁眉苦臉的。那個地方不屬於他,而他,關於它的記憶裏,自記事以來,每一天都是痛苦和惆悵。沒有歡愉,熱鬧是別人的,他,什麽也沒有。
陳清水看他,眉宇之間,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惆悵和悲傷溢於言表。盡管他一再的強顏歡笑,那骨子裏的淡漠總是欲蓋彌彰。她想,那裏,那個地方,恐怕沒有給與他無任何美好的回憶,哪怕是一點點自以為是的紀念都沒有吧。所以,提到家鄉,他總是沉默不語。
她坐直身子,安撫性的摸摸他剛毅的短發,額間的一縷劉海參差不齊的垂著,一靜一動之間,微微蕩漾。那樣的帥氣。“顧濁,你不開心嗎?”她溫吞吞地喃喃自語。玩弄著他額前的碎發。圓溜溜的大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他深邃的雙眸。陳清水觀察他,他也不閉眼,同樣的注視著她。
陳清水知道,他的眼神透視過她,穿透她的身軀,凝望著另一處地方。那裏,或許就是回憶的森林。他眼裏掩飾不住的憂鬱和寂寞就在那處濃密氤氳著淡淡濕氣的森林裏孤獨的穿梭和掙紮。漸漸地,添上一抹恐慌的色彩,漸漸地,回憶的森林幻化成驚濤駭浪湧動的大海深處,波濤洶湧。他獨自一人在其中徒勞的掙紮,披荊斬棘。在大海麵前,他是那樣渺小,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最後,被吞沒。
陳清水看著他在回憶的漩渦裏湧動,與麵目猙獰的波濤戰鬥,最後,戰敗。她凝視著他漸漸蒼白無力地俊臉,心忽然一沉。站起身,拖著他起身,就要往機場外麵走。
顧濁後知後覺,幡然醒悟。哭笑不得的拉住她,這番舉動,依然引起候機廳裏別的乘客的注目。他窘迫的一把抱住她,佯裝慍怒,“陳清水,你又出什麽幺蛾子!”貼在她耳邊隱忍著詢問。
“顧濁,我忽然不想去了。你快點帶我回家。”她躍躍欲試,一個勁兒的掙脫他的懷抱。
“做什麽!都到這裏了。別鬧!馬上要登機了。”他一麵斥責她,一麵又寵溺的勸她。這小妮子,他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怎麽這麽傻氣,就知道為他著想。
“可是。。。”她難過的看著他,秀美蜷起,粉嫩的腮邊氣鼓鼓的。臉上因剛才的掙紮,泛起紅潮。
可愛的樣子看的顧濁心裏一動。他立馬移開眼。狠狠的抱緊她,圈在懷裏,蠻橫又霸道的。“噓——”他貼近他圓潤的耳垂,邊吻著邊寵溺的說。“沒事的。”
倆人拉拉扯扯,看得候機廳在座的各位笑開了花。小倆口,甜甜蜜蜜的。年輕就是好啊。陳清水臉皮子薄,經不住眾人的唏噓,埋進顧濁的懷裏,再不肯露麵兒。眾人又是一陣側目和唏噓。
最後,他們到底是登上了飛機。陳清水一陣目瞪口呆之餘,還有一點點的局促。一切因顧濁所賜,她才三生有幸,第一次坐了飛機。並且還是傳說中的頭等艙。
那個時候,誰要是坐過飛機,那可都是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新聞。所以,陳清水還是個孩子呀,孩子有孩子自特有的興奮,就像一個三歲小朋友擁有一個玩具飛機那樣的驕傲自豪。
顧濁看著她呆愣吃驚的眼神,搖搖頭。幸虧自己先知,給她定了個靠窗的座位,不然坐在靠窗的同誌會被陳清水煩死,鐵定會出離了憤怒去。顧濁看著眼睛貼著小窗子的傻子一隻,哭笑不得。給她係上安全帶,廣播開始,“。。。飛機馬上要起飛,關上遮光板,。。。”他無奈,扶著她的肩膀,要她坐穩。這個不安分的家夥。
途中,陳清水盯著窗外的藍天和大朵大朵的白雲出神。顧濁這帶上眼罩,全程都是閉目養神。不理會這隻好奇興奮不已的小傻子。四十多分鍾後,抵達北京。
那時候的陳清水還不知道,這注定不會是一次愉快的經曆。同樣的,她意料不到。命運叵測,這一刻,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下一刻,突變就那樣,悄無聲息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