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意動

包廂隔著一副山水錦屏,裏麵點的線香清香寧遠,外間一位佳人正在彈奏一曲琵琶語,時而嘈嘈切切如雨打芭蕉,時而清脆婉約如泉水叮咚,飯莊引入山裏活水,清澈的山泉細細緩緩沿著玉石管子流入包廂裏的小魚缸裏,潺潺有聲。

秦佑生收起心底的煩亂,沉下心思,繼續聽顧東洺打電話。

顧東洺已經按掉了免提,接電話時一直緘默不語,過了很久,才說一句:“你們到底會不會做事?”

秦佑生蹙眉,拿出手機給寧冉聲撥了一個電話,沒有接聽。

作為一位律師,有些信息會自動在腦子裏碰撞然後組合成某個猜測。

冉聲去了清市,顧東洺最近的關注點也在清市,冉聲回A市還沒有過給自己打電話……雖然有些猜測很湊巧,但不能因為湊巧就否認掉可能xing。

顧東洺很快掛斷了電話,站起來抱歉道:“突然出了點急事,我先行一會……”顧東洺說完,伸手拿起外套穿上。

同時他的助理很快反應過來,對秦佑生和江行止說:“剛剛兩位大狀都沒怎麽喝酒,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繼續喝?”

“不用了。”秦佑生謝絕了助理的好意,待顧東洺已經走出包廂時,秦佑生也起身走在顧東洺身旁,如果忽略秦佑生眼裏的陰沉,這個男人依舊是一身清風雅月的氣質。

顧東洺一直很清楚,秦佑生這個人也隻是外表斯文而已。

“秦律師,還有什麽事?”顧東洺停下腳步,耐著xing子問。

秦佑生抿唇一笑,頓了下開口:“顧總,我必須有提醒你一次,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綁架他人的行為是犯法的。”

顧東洺愣了下,也不打算隱瞞秦佑生:“抱歉,是下麵的人不懂事,我現在就是去解決這事。”

秦佑生暫時還不能肯定那聲音就是寧冉聲,想了下說:“我跟顧總一塊兒去。”

顧東洺笑了下:“這事就不需要麻煩秦律師吧?”

秦佑生側過頭,像是聽不懂顧東洺話裏的意思,直接道:“顧總,走吧。”

——

被強行綁上車後寧冉聲先是罵,然後開始講道理,道理還是講不通後,開始將一條條刑法背給這群西裝男聽,從“綁架罪”背到“非法拘禁罪”,但是效果甚微。

一路過來,車子來到一幢山間別墅,當寧冉聲再次跟著許澄被“請”進去時,一位西裝男不小心抓疼了她的手臂,寧冉聲抬眸瞪了眼這位男人:“記好了,故意傷害罪。”

“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們老板隻是想請你們來這裏坐一坐。”為首的一位男人解釋說。

寧冉聲不屑地哼了一聲:“坐你頭啊,你們殺了人是不是狡辯為了他好,是想讓他早死早超生啊。”

西裝男不再狡辯了,倒了三杯水放在茶幾上,看架勢真的像請人過來做客似的。

童童之前還在許澄懷裏哭,現在已經哭睡過去了,許澄抬頭對西裝男說:“你們送這位小姐走吧,你們顧總要見的人是我,跟她無關。”

西裝男也後悔把這位佛爺抓上車:“這位小姐,剛剛多有得罪,我們現在就送你回去。”

寧冉聲想了下:“那你先把手機還給我……”

西裝男看了她一眼,把一隻白色手機遞還給了寧冉聲,結果寧冉聲拿著手機先是對著自己被抓紅的手臂一陣猛拍,然後撥了秦佑生電話,掛上電話後開口:“我不走了,我要等我的律師和警察來了再走。”

……

秦佑生已經跟顧東洺坐在同一輛車上,他接到寧冉聲的電話掛上後,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沉沉開口:“顧總,我想知道為什麽我女朋友也被你的人‘請’了去?”

顧東洺哪知道秦佑生的女朋友為什麽會跟許澄在一起,側頭望了眼車窗外:“我想這是一個誤會。”

秦佑生並不接話,他不想承認下這個“誤會”。

“另外我想問下秦律師,如何爭取要回外麵的女兒?”顧東洺淡淡詢問。

“外頭的女兒?”秦佑生目視前方,“可以參考私生女的處理方法,首先應該跟孩子的母親協商,如果協商不成,再要求法院確認你跟你女兒之間的親子關係。”

顧東洺:“如果孩子的媽媽已經結婚了呢?”

秦佑生先愣了下,不疾不徐道:“顧總,你確定孩子真的是你麽,千萬別是一個誤會才好。”

顧東洺沉默了一會,冷冷道:“錯不了。”

突然下起了驟雨,秦佑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外頭的***將道路兩旁的燈光衝刷成淡黃色,同時大風將雨水吹散,也吹散了投在路上的車前燈,道路一片虛籠……

在這樣可視度極低的盤山路上,一輛黑色車子沿路行駛,過了會,一輛霸氣的悍馬也跟著它盤山而上。

終於,前頭的車停在了一座別墅跟前。

司機拿出兩把傘,顧東洺和秦佑生各自撐著傘走進了別墅,立在大門口視線各自一轉,分別落在沙發上的兩位女人身上。

——

當門外傳來停車聲,寧冉聲眼睛便一亮,轉過腦袋盯著大門。

待客廳的大門被打開,***夾帶著的夜風立馬呼呼往裏灌進來,涼意跟著侵襲入內,茫茫風雨中,走進兩位身姿筆挺的男人。

寧冉聲一眼便看到了秦佑生,站起身撲進秦佑生懷裏,發出兩道意味不明的“嗚嗚”聲後:“他們非法綁架我們……”

秦佑生合上傘,安撫地摸了摸冉聲的頭:“別怕啊,真的是綁架?。”

寧冉聲把自己的手臂伸給秦佑生看:“你看,證據。”

白嫩的手臂真有一道紅色的抓痕,秦佑生看了眼,問:“被誰弄的?”

寧冉聲指向一位西裝男:“就是他。”

西裝男別過臉去。

另一邊,許澄抱著從童童站起來,淡漠地立在顧東洺跟前:“顧先生能解釋今晚這麽做的原因麽?”

顧東洺冷笑一聲:“許澄,你是不是更應該對我解釋這個孩子是怎麽回事?”

“真是好笑,我結婚生子的事情還需要跟顧先生解釋嗎?”

真是好狗血好有……看頭。

寧冉聲看著對峙的許澄和顧東洺,有點明白過來了,聯想到之前媒體曝出顧東洺私生女的事,腦神經也一下打通了。

不過她還是低聲詢問了句秦佑生:“到底怎麽回事?”

秦佑生抬眸:“你覺得呢?”

“不管你怎麽說,我要帶她去檢驗DNA。”顧東洺對許澄提出了要求。

“你根本沒有權利那麽做。”許澄怒視著顧東洺,然後像是尋求底氣似的看向寧冉聲,寧冉聲愣了下,拉了下秦佑生的衣角。

秦佑生輕咳了一聲:“親子鑒定的確是以自願為原則的。”

顧東洺冷笑一下:“許澄,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這孩子的眼睛鼻子都長得跟我一樣,你要嫁給別人我不攔著啊,你帶著我的孩子嫁給其他男人,讓我的孩子跟其他男人生活在一起,管他叫爹,你簡直是……”

當一個人生氣憤怒到極點的時候,腦容量會變小,導致形容詞匱乏,寧冉聲想,此時顧東洺怒不可遏的模樣應該已經生氣到極致了吧,臉上的怒氣好好像要衝破客廳的天花板。

這個男人發起脾氣,凶得就像一隻豹子。

顧東洺的訓斥聲成功把許澄懷裏已經睡著的童童吵醒了。

童童迷迷糊糊醒過來,先是看了眼自己媽媽,然後看著顧東洺,眨巴了兩下眼睛:“媽媽,這是哪兒啊?”

寧冉聲探著頭,對比了下童童和顧東洺的長相,跟秦佑生討論:“也不是很像啊……”

秦佑生:“說起來鼻子還是有點像的。”

“顧東洺,你簡直無可理喻。”許澄對顧東洺厲聲道,許澄整個人籠罩在白花花的光線下,因為燈光過亮,背著光的許澄看不到臉上的神情了,但是她語氣中依舊可以聽得到憤怒。

外頭風雨瀟瀟,裏麵怒氣衝天。

許澄懷裏的童童搞不懂情況,乖巧地趴在媽媽懷裏打了哈欠:“媽媽,這到底是哪裏啊……”

顧東洺視線在童童臉上逗留了一會,冷冷道:“這是我的家,也是你爸爸的家。”

“顧東洺,你對我孩子胡說什麽啊。”許澄嗬斥道。

“騙人,我爸爸明明在清市。”童童轉頭看了眼顧東洺一眼,小鼻子輕哼一聲,“媽媽,他是壞人,我們快走。”

外頭雨下得那麽大,哪走得了。

“許澄,你根本就是在報複我對不對。”顧東洺狠狠盯著許澄,眼中暗暗跳躍著一簇火苗。

“顧先生,我懷疑你根本是有臆想症。”

寧冉聲看了看目前情勢,悄聲對秦佑生說:“可能真的有臆想症……”

寧冉聲的悄聲並沒有多輕。

“輕點。”秦佑生伸手按了下寧冉聲的後腦,“作為律師,有時候別把心裏猜測說出來。”

……

江行止真覺得自己有點沒事找事,車在別墅外熄了火,雨刷也停了下來,他側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別墅,走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