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意動
寧冉聲再一次承認自己人緣好像不是很好。
畢業典禮一結束,班裏的女生男生便湊在一起拍照,扔帽子的扔帽子,搞怪的搞怪,還有五六個女生排成一排撩起學士服,露出一排白花花的大腿。
似乎每個人都抓緊拍照,爭取多留下點大學青春最後的顏色。
寧冉聲麵無表情地撩了下黑色秀發,陽光猛烈,她一張精致的臉蛋居然沒有出一絲汗,依舊清爽得不像話。
她低頭看了眼被強製拉來參加自己畢業禮的張小馳,指了指不遠處的文化雕像:“去哪兒再幫我拍個照。”
張小馳非常不開心,蹲在寧冉聲的影子裏乘涼,哼哼唧唧後開口:“你還沒拍夠啊。”
寧冉聲壓低聲音對不情不願的張小馳開口:“小馳乖,等會結束我請客,這樣可以了麽?”
張小馳抬了下眼皮,拿著相機往名人雕像走去。
寧冉聲踩著新買的高跟,不疾不徐地跟上張小馳,今天她特意打扮過,學士服裏麵是白色的真絲襯衫,配上一條墨綠色的花苞裙,在還沒有穿上學士服之前,搶眼的就像靚麗的風景線,但是風景線在靚麗,也沒有人過來跟她一塊兒合照。
所以她把張小馳抓來是正確的選擇。
她不稀罕是不是有人跟她拍照留念,但是被人看出來有沒有跟她拍照留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寧冉聲骨相好,裏頭還有點骨氣。
——
晚上的畢業酒,寧冉聲沒有去參加,窩在沙發上跟張小馳搶遙控器,個子不到一米四的張小馳由於先天條件被她趕下了沙發,氣鼓鼓地回房寫作業。
好不容易搶到了電視主控權,寧冉聲也不珍惜,而是百無聊賴地換台。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猝然響起。
寧冉聲繼續換了一會台,然後伸手慢悠悠從茶幾拿過手機,看了眼上麵顯示的名字,按了接聽鍵。
“冉聲,你怎麽不來參加畢業酒會啊,你不知道剛剛班主任還問你了?”某位女同學略尖銳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帶著一股吵雜熱鬧,可以聽出他們已經去了KTV。
寧冉聲拿遙控器將電視聲音調小點,開口道:“沒什麽,感冒了,所以沒去。”
“這樣啊,因為拍照的時候沒有看見你,我們都以為你已經先去了。”
寧冉聲把一雙長腿擱在茶幾上,不鹹不淡地發問:“還有事麽?”
“沒什麽,晚飯的時候秦老師也來了。”
一句不相幹的話突如其來,寧冉聲真的沒有再應答的興趣了。
“對了,冉聲,你工作找到了沒?”室友又開口了。
寧冉聲換了個坐姿,對裏麵的張小馳喊道:“小馳,你找我什麽事啊……”喊完掛了電話。
寧冉聲有點累,踢掉腳上的拖鞋,然後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的吸頂燈,頓了下,又衝裏屋的張小馳喊道:“小馳,你餓了沒?”
張小馳暴躁地從房間走出來:“我們不是剛吃完飯回來嗎?”
“我再請你吃宵夜。”
張小馳狐疑地看了眼寧冉聲:“我這次是不會再帶錢出門的。”
“放心吧,大不了讓你賣身抵債。”
寧冉聲帶張小馳吃雲吞麵,小吃店在一條繁榮大街穿進去的小巷,此時冷氣打著的小店異常熱鬧,隻有拚桌才能搶占一席之地。
“大人搶位很難看,小馳,你問問那裏那個男人,他那裏還有人嗎?”寧冉聲低聲對張小馳道。
“好像我就可以不要臉一樣。”張小馳斜睨了她一眼後,還是朝那個霸占著一張桌子的男人走去,有禮貌地問:“哥哥你好,請問這裏有人嗎?”
男人抬頭,搖了搖頭:“請坐。”
張小馳坐下,寧冉聲也很走過來坐在張小馳身邊,坐下的時候,男人不經意抬了下眸,然後就一副沒有了食欲的模樣,過了會索xing站起來結賬走人了。
人走後,張小馳不忘打擊她一句:“剛剛你嚇走他了。”
寧冉聲:“……”
雖然是寧冉聲提議出來吃宵夜,但是她自己真沒有胃口,給張小馳點了一碗雲吞麵和兩個鹵蛋便坐在一旁幹等了。
然後因為她結賬時隻付了不到二十塊,張小馳覺得自己這趟出門有點虧,所以在巷尾又點了幾串羊肉。
巷頭巷尾一共兩百多米,拐出裏弄立馬是一條車水馬龍的大街。
突然,張小馳指了指不遠處一輛黑色的悍馬,驚歎了一句:“那個哥哥的車好霸氣。”
開悍馬過來吃雲吞麵?
寧冉聲收回視線,對張小馳開口:“我們走濱江路吧。”
A市一個大城市,也是一個老城市,是一個將文化遺產和時代建設結合得恰到好處的漂亮城市,此時穿過濱江公園的江麵波光閃閃,夜晚的江河映出了主幹大道上的高樓大廈,還有頭頂的星光明月。
寧冉聲穿著高跟鞋走不動,在公園的一條長椅坐下。
張小馳停下腳步,囔囔道:“吃個宵夜也要穿高跟鞋,你又不是跟男朋友一塊兒出來。”
寧冉聲有氣無力地開口:“你不就是我的小男朋友。”
張小馳誇張地歎了一口氣:“天哪,這對我真是一種傷害。”
寧冉聲哼了下,轉過頭看著江麵,突然來了點興致,歪過頭對著江對岸的萬家燈火瓊樓玉宇,詩興大發:“誰將萬家炬,倒射一江明”。
張小馳受驚地看向她:“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這個時候呢,你隻需要配合說聲好就可以了。”寧冉聲軟綿綿地趴在椅背上,江風拂麵,很是恣意。
張小馳繞了小圈坐在寧冉聲身邊,聲音帶著小孩子的緊張和試探:“你為什麽不去畢業酒會啊,還有我今天看到大家都不怎麽愛搭理你……”
“是我不愛搭理他們好不好。”
“聲聲,你是不是偷同學錢了啊?還是你太會跟老師打小報告了?”所以大家才會不喜歡她?
寧冉聲麵目猙獰地瞪著張小馳,氣焰立馬囂張起來:“你這種貶損他人人格,破壞他人名譽的話,我可以告你誹謗。”
“沒事,我有《未成年人保護法》。”張小馳繼續咬著羊肉串,笑得得意洋洋。
晚上寧冉聲認真地分析了自己人緣不好的原因,雖然最後張小馳一口強調是她為人太故作姿態矯情又造作,加上早年遺留下來的大小姐毛病,愛指揮人;但是她還是把主要原因歸功給了秦佑生,因為她自認為在上大學之前人際關係還是不錯的。
秦佑生是誰?
A大大學院的客座教授,時不時被請過來開個講座,每次講座都是爆滿全場,在法學院裏很受追捧,尤其受女生歡迎。
而這個男人,是她的前男友。
跟一位年輕有為的教授有過一段情,名譽損傷嚴重的肯定是女方。
——
姐姐寧洵洵今天上晚班,她帶張小馳回到家了姐姐還沒有回來。
姐姐離異有些年了,現在某大牌服裝店當銷售小姐,業績好的基本月薪上萬,但是這份工作讓她基本失去了陪兒子做作業的機會。
幸好張小馳還算比較挺乖,除了壓迫久了偶爾反抗下,基本上是按照給定的軌跡發展成長。
回家後,張小馳表達自己沒有睡意,還想看一集情感倫理電視劇,然後被寧冉聲一張黑臉唬住,乖乖得洗澡睡覺。
寧洵洵回來已經快要11點了,進門便詢問了寧冉聲畢業情況,寧冉聲挑了幾個重點說了下,然後把晚上帶回來的一盒炒米粉遞給姐姐。
寧洵洵拿著炒米粉走到餐間,然後節約地隨手掛掉了客廳的燈。
整個房子裏,就廚房外麵的小餐間開了一盞小吊燈,安安靜靜地散發著輕柔的橘黃色光線。
“姐,我打算下個星期去中正上班。”寧冉聲在姐姐對麵坐下,認真開口。
“中正?”寧洵洵抬頭。
寧冉聲點頭。
“再等等吧,我正托了朋友找關係,如果你能進易和,一定比在中正有發展。”寧洵洵顯然不滿意中正這個小律師事務所,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聲聲,你不知道做你這行的**很重要,第一個跟的師傅決定你以後的人脈關係啊。”
“中正雖然小,但是我的師傅是周燕。”寧冉聲試圖讓寧洵洵接受她要去中正上班的這件事。
“周燕?”
“姐,你不知道周燕在律師行有多有名,她非常擅長民事糾紛案,如果當初她能幫你打離婚案,就不會那麽便宜張毅了。”
寧洵洵有點累了,打了個哈欠說,臉上神色雖然倦倦的但不失柔和:“我跟你姐夫是協議離婚,當時你姐夫家產都留給了我和小馳,也不算虧待了我們娘倆。”
但是張毅卻帶走了效益最好的工廠,即使是過錯方,他在離婚時也是保持清醒的。
寧冉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寧洵洵還是想讓她進大律師所,想了想說:“聲聲,要不你還是等我那朋友確定了再說,你們同學不都想進易和嗎?”
寧冉聲實在沒有辦法跟姐姐解釋易和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之一就是她前男友秦佑生,所以隻能鼓著臉說:“我都跟周燕見過麵了,她是一位深資律師,我能跟她實習已經是很多人羨慕不來的好機會。”
“真的?”
“我還會騙你。”寧冉聲說完,眉眼彎了彎,然後托著下巴看向姐姐,“姐啊,你妹妹從小不都是讓人羨慕過來嗎?”
寧洵洵比寧冉聲大十歲,基本上是長姐如母了,聽到寧冉聲的話倒也欣慰,低低笑了下,語氣親昵:“我隻知道你從小就臭美自大。”
臭美自大是兩個貶義詞,但是被寧洵洵這樣一說,倒是讓寧冉聲心裏甜滋滋的,不管她在別人麵前如何糟糕,她在姐姐這裏,永遠是最好的。
就比如愛你的人,缺點也會是優點;詆毀你的人,再大的閃光點也是吐糟點。
寧冉聲晚上睡覺前還是偷偷上了學校的BBS,然後大晚上氣得整個人坐起來,雙腿直蹬床墊。
畢業典禮時沒有人找她拍照,但是現在又是誰把她的照片放上去了。
照片上的她孤零零牽著一個不到一米四的小男孩,剛開始照片下麵也隻是一些推測她跟張小馳的關係,最難聽的話就是在有人說她穿一身名牌時,有人說她身上的牌子都是麗人街上的A貨。
直到有個叫“兔子兔子兔子”的ID說了這樣一句半真半假玩笑話:“天哪,我知道寧冉聲懷過孕,沒想到這個孩子那麽大了啊,這是吃了催熟藥嗎?”
這句話後,風向便轉了,從她穿的衣服真貨還是A貨變成了她到底什麽時候懷過孕。
……
她真是買了個表,寧冉聲忍不住深呼吸再深呼吸,雙手死死刮著竹製涼席,她要告這隻兔子,告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