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熙一臉悔恨，似乎自己早應該出麵解決這件事，不該讓薑寧獨自承受。

他原本以為薑振國在處理這件事，畢竟是親生兒子，但問過之後才發現，薑希瑞的醫藥單時不時就是拖欠狀態。

他並不是突然良心發現，隻是明白了薑寧為什麽那麽不合時宜老是要提及弟弟的事情。之前他盡量忍著，覺得反正是薑家自己的事情，口頭給點支持就夠了，薑振國會自己看著辦的。所以上次薑寧又以弟弟為借口要拖延，季明熙其實心裏很不高興。

他今天過來，也不是純粹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是想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結果看到昏迷不醒的薑希瑞，瘦成人幹似的躺在病**，身上插滿了導管。

安靜的病房裏隻有儀器運行的聲音，讓人感到窒息。

季明熙沒有再進去，似乎是不忍心，再次慎重說道：“寧寧，讓我來解決吧，好嗎？我可以幫你，無條件幫你！”

表衷心的話語，在窄窄的走廊裏微微回**，卻是從薑寧的左耳進右耳出。她側對著季明熙，看的是病**的弟弟。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越是臨近手術的最後期限，薑希瑞整體似乎就越發消瘦。也許是加倍的藥物起了副作用，她不敢多想，隻感覺到心髒在隱隱作痛。

“寧寧？”季明熙這一生呼喚，語調放得極輕，難得有這種耐心，隻是叫一聲就不說多餘的話了。

“……”

此刻薑寧的內心宛如被暴風卷過，留下一地狼藉。

她想拒絕，最不願接受的，就是季明熙這種明明是交換卻打著愛她的幌子所給的施舍。可她現在無法確保能百分百讓薑振國出這一筆錢。

她拒絕是為了自己的尊嚴，可萬一她那位所謂的父親不支付手術費呢？弟弟該怎麽辦？堅持了這麽久，她不可能放棄。

薑寧心裏五味雜陳，這短短的幾秒鍾，像是度過了漫長的人生。

她轉頭看了季明熙一眼，諱莫如深的視線像是在評估他說這些話的真實程度到底有多少。

季明熙這次很會看眼色，立刻拍了拍胸脯，“你放心，錢我來出，我也會跟專家團隊打招呼，讓他們盡快安排手術。季家對他們機構的落地項目有一定的資助，好說話的。”他信心滿滿，似乎馬上就要去打點了。

薑寧默默看著他，內心的掙紮在撕扯她的靈魂。

可到最後，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她的默認讓季明熙喜出望外，不停在薑寧耳邊說著後續計劃。

薑寧有些恍惚，隻是偶爾敷衍地應一聲。

當兩人走出住院大樓的時候，天空很應景地再次下次大雨。

最近總是晚上落雨，氣溫便下降得很快。

薑寧回過神的時候，季明熙的外套已經披在了她肩上。

“走吧，我送你回家。”季明熙的笑容在背光燈中，顯出一種詭異的燦爛。

薑寧明白，隻是因為她心緒不寧感知出了問題罷了。

這次她沒有多說什麽，上了季明熙的車。

可看著沿途靜謐的夜色時，她有一瞬間竟是相當難受。有種即將向命運妥協，但又十分不甘的剝離感。

明明為了弟弟，她應該什麽都可以去做才對。

回到家後，薑寧心神俱疲，倒在床鋪上就不想動了。但手裏握著的手機似乎自己會發燙似的，她扭頭注視著。良久，鬼使神差點出季寒驍的通訊界麵。

清澈的眸底映出對方的名字，目光輕輕停留了五秒鍾。未幾，薑寧眼睛一閉便撥了出去。

“嘟，嘟，嘟……”等待的聲音在她耳畔響徹，一下一下撩撥著她的神經。

可這通電話，沒有打通。

第二天上班，薑寧一到辦公室，就聽見同事們又在八卦了。但這次八卦的對象不是她，而是淩薇。

“她這個賬號基本隻發一些設計方麵的tips，很少直接露臉啊。”其中一位女同事對著自己的屏幕翻來覆去地看，又遞給旁人看那個金燦燦的認證標誌，“你看，就是Vivi總吧？”

“肯定是她，我還在讀書的時候就關注她了，我敢打包票絕對是她第一次露麵！”旁邊的同事信誓旦旦，也興致勃勃，“不過出現在她視頻裏的男人是誰啊？我怎麽覺得這麽像季總呢？”

“天啊！”第三位吃瓜黨猛地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像發現什麽驚天大秘密似的，激動不已，“他們兩個是一起出差的！哇，季總也太浪漫了，明明去過一次還是陪著去了……”

莉亞的耳朵豎起好一會兒了，手機上早已曬出淩薇發的那段隻有短短十秒鍾的視頻，忽然遞到薑寧麵前，不嫌事大地嘿嘿一笑，“薑寧，你給掌掌眼，到底是不是季總啊？”在他的認知裏，薑寧就是未來的季家人，肯定更能認得。

“……”

薑寧默默掃了一眼，心裏不太舒坦，隻是淡淡說道：“這麽糊看不清楚，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看不出來。”

“我看著挺像啊，畢竟有季總那種身材的人也不多，主要是氛圍感。”莉亞嘀咕一句，就找邊上的小野要研究研究。

薑寧看了她們一眼，先打開電腦，假裝要工作，但手機已經拿到桌子底下，側身也去搜了那個視頻，靜音狀態下看了一遍。

這是一個淩薇自己的自拍視角，和之前發朋友圈的照片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在夜晚曖昧的光線下，動態的視頻更引人遐想。在視頻的最後三秒，她將視頻稍稍往邊上一轉，就出現了一個酷似季寒驍的背影。

薑寧暫停畫麵定睛看了兩秒鍾，雖然嘴上說看不出，但心裏已經認為是了，所以她才聯係不上對方，季寒驍也沒有找她。

蓋上手機，她幹脆不看了，反正也不會有新消息，不如專注在工作上。

這次需要修改的地方比前一次少，也因為有重疊的部分，所以算法都是一樣的。在下班前，薑寧自己這部分就已經弄好了。

她原本想去一趟醫院，但下樓就看到季明熙站在門口正在等她。薑寧已經不意外了，徑直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