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摸不清他的意思,心下的不安卻是一下放大了,上一次薑振國去醫院,還是她弟弟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
但這位所謂的父親不是讓醫生全力搶救,而是問了生存幾率和進一步的治療費用,考慮要終止救治。
薑寧到死也不會忘記,她當時跪在薑振國跟前,如何求他,還拿出了她媽媽留給她為數不多的一隻傳家寶手鐲。
這次又會是什麽,薑寧不敢猜,立刻回了一通電話過去。
可這一次,輪到薑振國掛斷,像是回敬她剛才的無禮。
薑寧眉心蹙起,有些慌,轉頭對季寒驍說道。
“小叔,我現在得去一趟醫院,就不跟您一起走了。”
她說著要開車門,卻發現還上鎖著,耳邊同時傳來兩個字。
“哪家?”
“家屬都在啊,正好你們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敲門的是薑希瑞的主治醫師,對比薑振國更熟悉薑寧。
主治醫師走近幾步,對薑寧小幅度點了下頭便開門見山說道:“現在院裏來了腦神經方麵的專家醫療組,患者有希望可以排到號,他的身體條件也調理得差不多,可以進行手術了。”
聽到這番話,薑寧下意識攥緊了自己的手心,指甲用力嵌進之前留下的疤痕裏,她望著醫生,澄澈的眸底幾不可見泛過一絲波光,眼底變得酸澀。
薑振國則是微微一怔,倒表現得十分關心,“醫生,那具體是……”
他手勢打兩個圈,這意思明眼人都懂,是想問費用方麵的問題,醫生也直接回答了。
“費用會比較高,如果是醫療組組長親自手術,可能要在一般基礎上番上幾番。”
薑寧眼底燃起的希望,在最後這幾個字裏閃了閃暗淡下去,光是現在的費用就不是她能承擔的。餘光瞥向旁邊的薑振國,她拿不準這個人會怎麽做。
“專家組嘛,貴點就貴點,也是合理的。”
薑振國假意思考,竟是說得十分大度,看樣子是要負擔這筆醫療費。
醫生似乎為自己的病人微微鬆了口氣,必要事項便衝著薑寧與薑振國詳細說明,“另外,手術風險依舊是比較高的,不過比起之前過低的成功率,現在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可以重新搭建神經通路,孩子還這麽小,預後恢複至關重要。”
“是是是,真是辛苦你們了,為了我兒子費了這麽多心思。”薑振國臉上堆笑,客氣極了。
但醫生的臉色卻沒有舒展多少,看了一眼病**的小身影再次說道:“手術前需要做的準備很多,你們整理一下孩子前前後後的報告單,按時間順序和檢查項目訂好交來,我們會開會進行最後一次評估。”
“馬上,我們馬上就弄好拿過來!”
薑振國口頭答應,激動得像是恨不能自已的兒子馬上得到救治的好父親。
等醫生出去,他臉上的笑容微斂,看向薑寧,嘴角擒起的弧度,多少帶著點令人不安的盤算:“龍灣港項目,和海城國際度假中心都是季家的項目。”
突如其來的兩個項目名稱,薑寧諱莫如深向薑振國,沒等她說話就被定好了這次“交易”的代價。
“你去想辦法,隻要能談下來,你弟的手術費不成問題。”
“……”
薑寧皺眉看向**的弟弟,一言不發,薑振國卻已經沒耐性,他過來似乎隻是為了說這兩句話。
“你留下陪陪你弟,好好想想吧。”
撂下這一句,薑振國頭也不回地離開,在敞開的病房門口留下一陣涼風。
薑寧蹙起的眉心擠出更深的皺褶,當年那種無力感再次向她襲來。
走到病床前,薑寧輕輕握住弟弟的手,看向對外界一無所知的這張平靜小臉,腦海裏閃過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她也才十幾歲,不想看方蘭真眼色偷偷在一家小店做兼職,但是有一天她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血流如注。店家怕招用童工擔責任,醫藥費都沒給就把她趕走了,薑寧自己回家,忍痛包紮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