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陸宗遠從沒想到有一天溫柔的短信會害他驚出一身冷汗,這個丫頭居然說要來單位,這不是開玩笑麽,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她是絕對、絕對不能出現在民政局方圓百裏之內的。
不過,她看上去好像有什麽很急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呢?
陸宗遠原本想要像上次一樣甩掉尾巴之後再去見見溫柔,可是,下班前卻接到了葉亦可的電話,於是,他就去赴了葉亦可的約會。
自從上次以後,兩個人的關係變得更加的曖昧。偶爾也會牽住對方的手,偶爾也會舉止親昵,可是,兩個人卻誰也沒有再主動去吻對方,誰也沒有再將彼此的關係再拉近一些,一直徘徊於朋友之上、戀人未滿。
陸宗遠和葉亦可吃過飯後突然想去看場電影,因為明末是周末,所以二人決定去看午夜場。
離電影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葉亦可就想在電影院附近的街市上走走,陸宗遠當然是樂意奉陪。
兩個人天南地北地聊著,葉亦可從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與另一個人有這麽多聊不完的話題。
“啊,是棉花糖
!”葉亦可突然指著前方的一對學生打扮的情侶叫道。
“你想吃棉花糖嗎?”陸宗遠問道。
葉亦可點點頭,可是四下張望之後,並沒有發現賣棉花糖的攤位。
“你等一下……”陸宗遠說完就向那對學生情侶走去。
“你要幹什麽?”葉亦可一把拉住陸宗遠問道。
“我去問問他們是在哪裏買的棉花糖……”
“不要了啦,丟臉死了……”
“你不是很想吃嗎?那我當然要去問了,沒事,丟臉的也是我……”說完,陸宗遠就鬆開了葉亦可的手,準備單刀赴會。
葉亦可卻反過來抓住了陸宗遠的手,笑著說道:“我陪你去。”
在得知了賣棉花糖的地方後,陸宗遠看了看時間,離電影的放映時間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他小聲地嘀咕著:“嗯,時間上有點緊呢……”說完,他從上到下地打量著葉亦可,可能因為是星期五吧,所以她穿得非常的休閑。於是,陸宗遠眨了眨眼睛,笑著問道:“你能跑嗎?”
“嗯?跑?應該沒問題吧,我今天穿的是平跟鞋,可是,為什麽……”葉亦可不解地問道,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宗遠拉著跑了起來。
兩個人手拉著手,嘻笑著,奔跑在華燈璀璨街道上,引來無數路人的注目。
葉亦可從未這麽放縱過自己,似乎從小學畢業以後,除了在健身中心,她就未再像這個樣子奔跑過,可是,她卻覺得自己十分的開心,也十分的放鬆,尤其是她一路被陸宗遠緊緊拉著手,有一種跟隨他到天涯海角的感覺。
到了棉花糖的攤位以後,老板已經開始打烊了,陸宗遠又說盡了好話,才讓老板同意為他二個做棉花糖,可是,老板的糖粉卻隻夠一人份了,於是,在回電影院的路上,葉亦可拿著棉花糖,自己吃一口,再喂陸宗遠一口,因為有人分享,這隻棉花糖真是美味到了極點。
任雲禮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剛從身邊走過去的那個人應該是陸宗遠沒錯,可是,和他手牽著手又共吃一隻棉花糖的人,卻不是溫柔
。
陸宗遠他……在腳踏兩隻船嗎?
任雲禮跟著陸宗遠進了電影院,直到被檢票的人攔了下來,任雲禮才發自己居然跟蹤陸宗遠跟到了電影院。電影已經開始了,就算他再買了票進去,也無法找到那兩個人了,於是,任雲禮決定一直坐在這裏等電影結束。
電影散場之後,陸宗遠和葉亦可走出了放映廳,卻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在了眼麵。
陸宗遠一愣,他萬萬沒想到任雲禮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但是,他在瞬間即恢複了鎮定,他居然毫無芥蒂地為任雲禮和葉亦可互相做著介紹:“亦可,這是我從初中時起的死黨——任雲禮;雲禮,這是亦可、葉亦可!”
任雲禮看著陸宗遠被陌生女人捥得緊緊的胳膊,又看了看陸宗遠完全無所謂的表情,即對陸宗遠說道:“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葉亦可察覺到了兩個男人之間緊張的氣氛,於是留下一句“我去買咖啡”,然後就識趣地離開了。
“她是誰?”任雲禮除了麵對溫柔時,說話就是直來直去,絕不繞彎子。
“葉亦可啊,剛剛不是為你做過介紹了。”陸宗遠聳了聳肩,表示很奇怪任雲禮的問題。
“你少跟我來這套,我是在問你和她是什麽關係?”任雲禮簡直都快氣暴了,就像陸宗遠說的,他們從初中時起就是死黨,所以,任雲禮很了解陸宗遠的性格,以他現在的態度,就足以說明他心中有鬼。
“……一個朋友……”陸宗遠淡淡地說道,他並不想對任雲禮做出解釋,不,是他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對任雲禮做出解釋。
“像溫柔一樣的朋友?”任雲禮絲毫沒有給陸宗遠留情麵。
“……她……她和溫柔是不一樣的……你提溫柔來做什麽,溫柔是我的女朋友,你憑什麽總掛在嘴邊……”陸宗遠惱羞成怒,他無法自圓其說,就隻能借題發揮。
“我從來沒有把溫柔掛在嘴上……”任雲禮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毫不隱瞞地說道:“我隻把溫柔放在心裏
。”
“你可別忘了,溫柔是我的女朋友?”陸宗遠看了遠處的葉亦可一眼,壓低了嗓音說道。
“你還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啊?那身為溫柔男朋友的你為什麽忙到連溫柔都見不到你,而你卻有時間陪別的女人看電影?你天天就是忙這個嗎?”任雲禮突然抓起陸宗遠的衣領,連聲質問他。
“就隻有今天!”陸宗遠甩開任雲禮的手,撫平了被他抓皺的衣服。陸宗遠並不想再與任雲禮糾纏下去,不然就會引起葉亦可的注意。於是,陸宗遠不耐煩地說道:“今天的事情我會向溫柔做出解釋,不需要你在中間多嘴。而且,明天我休息,我自會會去見溫柔!”說完,他扔下任雲禮向葉亦可走去。
“我給你的朋友也買了咖啡。”葉亦可提著三杯咖啡迎向陸宗遠,卻看到隻有他一個走了過來,於是又問道:“你的朋友不和我們一起走嗎?我們不是說要吃宵夜的嗎?不如一起?”
陸宗遠當然不想,但是,又不能拒絕得太快太明顯。不過,就算去問任雲禮,他也一定不會同行,所以,不如就給任雲禮送去一杯咖啡,再回來告訴葉亦可同任雲禮不想當電燈泡的比較好。陸宗遠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回過頭看了任雲禮一眼,卻發現他正在講電話,於是心頭一緊。
“他正在接電話,我去問問他。”陸宗遠迅速拿起一杯咖啡,就向任雲禮走去,這小子難道在向溫柔打小報告嗎?
任雲禮的電話正好在陸宗遠接近之前就結束了,他轉回身,正好對上了陸宗遠有些怒氣的眼神,任雲禮立即心領神會,他不屑地笑了一下,說道:“你不用以那種眼神看著我,剛剛的電話與我通話的人並不是溫柔,雖然我對於你的劈腿很生氣,但是,我並不認為現在是把這件事講給溫柔的時候,而且,更不是由我來講,我希望你自己先想清楚,再去說清楚,要給溫柔一個交待。”
“你果然……是喜歡溫柔的吧?”陸宗遠的腦中突然聯想到這麽多年以來,任雲禮對溫柔的貼心照顧,越發證實了他之前的懷疑,任雲禮他果然是在暗戀著溫柔吧。
任雲禮麵無表情地看著陸宗遠,這個做了他十幾年死黨的男人,他什麽時候變得連任雲禮都不理解了。沒錯,陸宗遠似乎從上初中時就一直很受女孩子歡迎,但是那時候的陸宗遠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學習上。然後上了高中、進了大學,雖然陸宗遠先後交往過兩個女孩子,雖然也都是草草結束、不了了之,但是,至少他對每一段感情都有認真地投入過
。後來,陸宗遠和任雲禮同時認識了溫柔,雖然陸宗遠並沒有像任雲禮一樣對溫柔一見鍾情,但是在後來慢慢的相處中,他二人開始正式交往,在他大學畢業前,他確實是真心地愛著溫柔,這一點任雲禮一個外人也可以拍著胸脯做出保證。那麽,陸宗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他又是從什麽時候腳踏兩條船的呢?原本任雲禮還相信陸宗遠在得知溫柔懷孕後一定會給她一個交待,可是眼前的情形,讓任雲禮如何相信陸宗遠會給溫柔一生的幸福呢。
“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再管別人吧。”任雲禮向陸宗遠拋出一句警告,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喂……亦可問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宵夜……”陸宗遠轉過身,望著任雲禮的背影問道。如果換做別人斷然不會這麽問,可是陸宗遠卻這麽問了,而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確認任雲禮對溫柔的感情,任雲禮是個性子很直的人,如果他真的喜歡溫柔,一定會為了溫柔而衝過來狠狠地揍自己一拳吧。
如果換做平時,此時此刻,陸宗遠的臉上恐怕早已經挨了任雲禮重重的一拳,但是,任雲禮在手出卻想到了溫柔,溫柔現在懷著陸宗遠的孩子,陸宗遠如果受了傷,溫柔看到後一定會擔心的,而陸宗遠明天又會去見溫柔,任雲禮不能做出讓溫柔擔心的事情來。
任雲禮壓抑著心中的暴怒,僵硬的身體慢慢地轉了半圈,他看著陸宗遠,從心裏往外地鄙視著他,然後,冷冷地說道:“如果是溫柔邀請我,我會去……你難道不要早點回家睡覺嗎?現在已經過了零時,你今天不是還要去見溫柔的嗎?”
“這個用不著你擔心,我就睡得再晚,我今天也會從床上爬起來去見溫柔。”陸宗遠繼續激將著任雲禮,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難道是他猜錯了?任雲禮居然沒有衝過來揍他,那是不是說明任雲禮並同有喜歡上溫柔?可是,任雲禮的眼睛似乎又證實了陸宗遠的猜測,陸宗遠幾乎以為自己會死在任雲禮的目光之下。到底,任雲禮喜不喜歡溫柔呢?
“希望你是從自己的床上爬起來。”任雲禮想到了溫柔肚子裏麵的孩子,任雲禮不會同時讓兩個女人都為他懷上孩子吧。
陸宗遠當然明白任雲禮話中的含義,他冷笑一聲,說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和亦可還沒發展到會同床共枕。”
“陸宗遠,你要是個男人,就對你說的話、你做的事負責
。”任雲禮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任雲禮每走一步都在心中祈禱一遍,希望陸宗遠今天見溫柔的時候像個男人!
“他怎麽了?他不和我們一起去宵夜嗎?”葉亦可走到陸宗遠的身邊,雖然不清楚為了什麽,但是葉亦可去猜到他二人似乎起了爭執,尤其是任雲禮走的時候黑著一張臉,看來他十分的氣憤呢。
陸宗遠隨手把葉亦可挽在臂彎裏,若無其事地笑著說道:“你看他那個樣子也絕對不像是沒事,不過,隻是小爭執罷了,隻是因為關係好,所以才表現得如此明顯。”
“嗯?這是什麽邏輯?”葉亦可對陸宗遠的親昵舉動有些小小的驚喜。
“咦,你難道沒發現嗎?越是關係親近的人才越容易吵架,隻有在關係親近的人麵前,我們才會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我們的喜怒哀樂才會表現得十分真實,也更明顯。”陸宗遠擁著葉亦可的肩膀,向電影院的出口走去。
“……好像還真是呢。”葉亦可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陸宗遠的話十分有道理,她抬頭看看了陸宗遠,又側過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陸宗遠的手,低下頭,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期待:“我也希望有一天,你會對著我發火。”
“為什麽?”陸宗遠明知故問。
葉亦可沒想到自己的話會被陸宗遠聽到,一瞬間她的臉色就變得像隻熟透了的蕃茄。不過,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就沒有必須再遮遮掩掩了,而且,如果不盡快表明心跡,陸宗遠搞不好就會被別的女人搶走了,雖然葉亦可希望自己被所愛的人追求,但是,現在可不是矜持的時候。
“因為我想和你走得更親近……”葉亦可大方地說道,其實,她的心裏早已經亂成一團麻了。
“……這……”陸宗遠的語氣猶豫了一下,他鬆開了擁著葉亦可的手,認真地說道:“我覺得……我是不會對你發火的……”
葉亦可突然聽到好像是什麽東西碎掉的聲音,而碎掉的,正是她自己的心。她雖然一直在猜想陸宗遠對她,就像她對陸宗遠一下,早已經是心存好感,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陸宗遠會拒絕得這麽婉轉,又這麽幹脆。葉亦可突然覺得有些無地自容,不,比起難堪,更讓她承受的是她的心痛,沒想到,她愛陸宗遠已經愛得如此之深了。雖然她的母親齊予生過世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可是,現在的她雖然一滴眼睛也流不出來,但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都碎掉了
。
原來,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陸宗遠完全是故意的,他想要知道他現在在葉亦可的心目中到底是占據著什麽樣的位置,究竟是舉足輕重還是無關痛癢,而現在,他已經得出了結論。
看來,是時候和溫柔做個了斷了。
時間已經是深夜時分,終究還是有些涼意了,陸宗遠脫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全身凍得瑟瑟發抖卻全然不知的葉亦可的身上。
“因為……我舍不得對你發火呢……”陸宗遠在葉亦可耳邊輕聲細語,溫柔又深情地說道。
葉亦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陸宗遠原來是這麽溫柔的一個人嗎?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怎麽會將她的心都融化了。
如果一句話就可以將人的心融化,那麽一個深情的吻呢?會不會連整個人都融化了呢?
當陸宗遠輕輕地吻著葉亦可,葉亦可覺得她自己差一點就要虛脫了,如果不是陸宗遠緊緊地抱著她,她一定早已經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了。
隻是一個吻,就令時間暫停在這一瞬間,就令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不見,此時此刻,葉亦可的眼前隻有陸宗遠。
葉亦可沉浸在陸宗遠的熱吻中,陶醉於他舌尖的挑逗,貪戀與他更久的纏綿。時間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但是葉亦可感覺卻隻是眨眼之間,當陸宗遠的雙唇離開了她的嘴唇,她還是覺得有一絲意猶未盡。
陸宗遠似乎也舍不得與葉亦可分開一樣,他輕輕地拉起葉亦可手,又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吻了吻,情深意濃地看著她,纏結地說道:“我送你回去吧……我們……就散著步走回去……好不好……”
葉亦可紅著臉點了點頭。
帶著寒意的冬夜,冷清的街道,因為多了一個人在身邊,因為有了他的陪伴同行,葉亦可覺得連心都暖暖,幸福也滿滿的。
這個晚上,會成為葉亦可終生難忘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