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聽到衛生間門關上的聲音,葉亦可望向還在笑個不停的葉亦雪,問道:“你剛剛說我哪裏怪了?”
葉亦雪掙紮著坐起身,食指放到嘴唇的中間,做了個禁聲的表情,說道:“安心,我會為亦可姐保密的,剛剛是我不小心說溜了嘴。”
“保密?保什麽密?”葉亦暉頗感奇怪地問道。
“我不告訴你
!”葉亦雪嘟起了嘴,瞪了他一眼,說道:“既然都說是秘密了,而且,我也答應亦可姐保密了,為什麽還要講給你聽?”
“切,我就不信你那張嘴能保守住什麽秘密,早晚你不還是會講出來!”葉亦暉不服氣地說道,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
葉亦可思前想後,總覺得葉亦雪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心思,於是,她笑著製止那對萬年冤家再繼續吵下去,故作輕鬆地說道:“等一下,你們兩個先不要吵,而且,亦雪,我不覺得我有什麽事需要保密啊?”
“啊——?”葉亦雪誇張地張大了嘴巴,她估計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於是,故意提高了聲調,感覺好像是十分地吃驚地問道:“亦可姐,你難道沒有喜歡上民政局那個與你合作的人嗎?”
葉亦可頓時睜大了眼睛,不明白為什麽葉亦雪會發現她喜歡上了陸宗遠。
葉亦暉也吃驚地看向葉亦可,他手上蘋果也滾到了地上。
而同時,葉佑祖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什麽?亦可你有喜歡的人了?”
時間剛剛好呢,葉亦雪心中暗爽,她十分滿意葉佑祖在出現時間上的配合。
“爸——!”葉亦可吃驚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怎麽葉佑祖在這個時間出現,現在明明還不是讓他知道的時候。
“大伯……”葉亦雪也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站了起來,她膽怯怯地望了葉佑祖一眼,又膽怯怯地望向葉亦可,十分抱歉地說道:“對不起,亦雪姐……”
“究竟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坐下說清楚。”葉佑祖一臉嚴肅地坐到沙發上,指著葉亦可說道。然後,他又看向葉亦暉和葉亦雪,說道:“你們兩個先給我出去。”
“大伯,我剛剛也隻是知猜的,也許亦可姐並沒有喜歡上那個人,如果亦可姐喜歡上誰,她怎麽會不告訴我們……”葉亦雪看上去已經慌亂得胡言亂語了。
“我們走吧,你不要再在這裏越添越亂了。”葉亦暉拉著葉亦雪的胳膊,把她帶出了客廳。
葉亦雪帶著一臉的歉意,就這樣被葉亦暉拉出了客廳,她跟隨在葉亦暉的身後,差一點笑出聲來
。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待無關的人走出客廳之後,葉佑祖一臉威嚴地問道。
“爸……”葉亦可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後背冒起一絲寒意,剛剛,葉亦雪那看似無心的舉動卻讓葉亦可覺得那是蓄意而為。
“你給我實話實說,不許有一句假話,你們……就是你和民政局那小子……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葉佑祖平日裏在工作中最恨的就是別人對他有所隱瞞,原本以為這個家裏孩子與他就算不是什麽都說,至少在婚姻戀愛這些大事上也會知會他一聲。今天要不是亦雪心直口快,他這個當父親的還不知要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隱瞞多久。
“爸,我們根本就沒有開始,又何來發展呢?”葉亦可知道不能再對父親有一絲隱瞞,否則,就算她以後想和陸宗遠有所發展,恐怕葉佑祖也不會同意了。
“那民政局那個小子又是怎麽回事?”葉佑祖看葉亦可的樣子不像說謊,這才稍稍消了氣。
“爸,你先別生氣,讓我慢慢地對你說,我會仔仔細細地和你說清楚的。”葉亦可一邊說著話,一邊把葉佑祖的茶杯續上了新茶,遞給了他。
葉佑祖盯了葉亦可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接過茶杯,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水,未再催促她。
“民政局這次與我合作的人叫陸宗遠,他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不過,因為他沒有任何背景,似乎在民政局裏很不受人待見。原本,這個‘愛心助學行動’就是由宗……陸宗遠的科室負責,後來張啟發主任不知道怎麽打聽到我是您的女兒,就把這個項目親自接手。後來,在我的點名要求下,陸宗遠再次負責了這個項目。經過這一周多時間的接觸,我發現他真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女兒雖然不會妄自菲薄,但也不會獨自居功,實話實說地講,這個項目到目前之止,之所以進行的這麽順利,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勞。”
葉佑祖聽得出葉亦可說的是實話,陸宗遠……這個名字果然耳生的很,不過,既然他沒什麽背景,自然也就是民政局裏一個普通的小科員罷了,身為省委書記的葉佑祖自然不會聽過他的名字。不過,不管他有沒有能力,對葉佑祖來著,最重要的,還是他這個人的品性。
“那個……陸……陸宗遠是不是也是因為知道你是我的女兒才在你麵前表現自己啊?”葉佑祖可不想陸宗遠是個有能力的張啟發二世
。
葉亦可慢慢地搖了搖頭,她欣慰地笑著說道:“爸,這就是讓我最近欣賞他的地方。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這麽多日子以來,他是我見過的最真實的一個人,也是這麽多年以來,我相處下來覺得最舒服的一個人。他上進卻不急功近利,他有誌氣卻不好高騖遠,他有能力卻不剛愎自用。他孝順、他體貼、他幽默……”
“行啦、行啦!怎麽一說起他來都是表揚的話……”葉佑祖看著葉亦可,認真地問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是欣賞,我非常欣賞陸宗遠。”葉亦可直視著葉佑祖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道。
葉佑祖喝了一口水,在漫長的沉默之後,終於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倒真是很難得的一個人,有機會,我倒真想見見他。”
“爸……”葉亦可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了。
“你先別高興,我見他,是因為我想為民政局挑一些人才,那個張啟發把他所管轄的那幾個科室都弄得烏煙瘴氣的,真是民政局的敗類、蛀蟲。但是那個陸宗遠卻可以出淤泥而不染,這倒是讓我十分地欣賞。不過,我的欣賞隻是站在一個國家幹部、省委書記的立場,而不是做為你的父親!”
“爸,我都說了,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麽……”葉亦可的聲音越說越小,如果將來她真的會和陸宗遠有所發展,不知道父親大人會不會接受他呢,不如,就趁現在探探口風吧。於是,她慢慢地看向葉佑祖,問道:“爸,我隻說如果,如果我要是真的喜歡上陸宗遠,你難道,真的不會接受他嗎?”
葉佑祖突然瞪向葉亦可,他的目光令人難以琢磨,更難以抗拒。
雖然葉亦可被父親的目光嚇了一跳,但是膽怯隻是一瞬間,她毫不示弱地看著葉佑祖,陸宗遠也許就是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她絕對不會妥協。
這也許還是葉佑祖第一次看到如此強勢的葉亦可,看來,那個陸宗遠對於他的寶貝女兒來說,絕對不是一個合作者這麽簡單。不過,葉亦可的眼光向來不錯,看人也非常準,既然是她欣賞又重視的人,那就應該不會錯。隻是啊,他葉佑祖再怎麽說也是葉亦可的親生父親,對於自己女兒的婚姻大事,他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不然,一不留神就可能會害到女兒的一生
。
“你剛剛說……那個陸什麽的……”葉佑祖想再次確認一下女兒所欣賞的人的名字。
“是陸——宗——遠——!”葉亦可一字一頓地說著陸宗遠的名字。
“嗯,你剛剛說,那個陸宗遠並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葉佑祖還是有點懷疑。
“絕對不知!”葉亦可用力地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可是她不隻一次問過自己的問題,在她認真回想之後,她很確定,自己從沒有任何蛛絲馬跡讓陸宗遠察覺到她是省委書記的女兒,於是,她再次聲明道:“這個我可以十分確定!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我在六年前遇到了陸宗遠,他就是這麽一個好人。”
“六年前?”
“嗯。”葉亦可用力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爸,你還記得六年前,我在山上遇險差一點死掉的事情吧?”
葉佑祖點了點頭,他怎麽會不記得那最讓他膽顫心驚的一次經曆,他甚至不願意去回想那幾天他是怎麽過來的。在得知葉亦可失蹤後,熟知自己女兒脾氣秉性的葉佑祖已經猜到葉亦可一定是去哪裏拍風景,而她失去聯係那就一定是在哪裏遇了險,隻可惜葉亦可走的時候,他正忙於用工作來緩解他的喪妻之痛,連女兒去了哪裏他都沒有問。
那幾天,葉佑祖一直在心中反複地自問:難道,我要在失去妻子以後還要失去女兒嗎?
那幾天,葉佑祖一直在心中反複的祈禱:予生,請你在天之靈保佑我們的女兒吧。
而在四天後,陸宗遠終於得到了消息,得知葉亦可在山上遇險、又被好心人救出、現在正在醫院治療,並且情況穩定以後,他立即帶著葉亦暉趕往了醫院。
“爸,你知道嗎?那一次,把我從山上救下來的人,就是陸宗遠。”
“哦?你確定。”
“是啊,爸,真的就是陸宗遠
。我在民政局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我就認出他來了,不過,他並沒有認出我,也難怪,當然我已經瘦得不成樣子,而且又髒兮兮的……但是,我並沒有聲張,這也是我指名要由陸宗遠負責這個項目的原因之一。而且,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之後,我真的覺得他是一個不急功近利、不好高騖遠、不剛愎自用……”
“行了行了,你對他的表揚我已經聽夠了。”葉佑祖極為無奈地揮了揮手,他很少見葉亦可這麽稱讚一個人。
“爸,請你相信我,我真的相信,我眼中所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陸宗遠。到目前為止,我隻是欣賞他,但是,我並不否認我可能會愛上他,畢竟,他是那麽好的一個男人。”葉亦可鼓足了勇氣,把她心中的話全部地說了出來,就在今天,就在此時此刻,她要讓葉佑祖知道她的心聲。
葉佑祖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起身回了書房。
葉亦可在父親離開後,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個倒在了沙發上,她感覺,就算連續做十個小時的苦力都不會比麵對葉佑祖這十分鍾來得辛苦。
“砰——!”的一聲,葉亦雪隨手抄起床頭櫃上麵的一個水晶球狠狠地扔到牆上。
被巨響引來的宋蘭推開門,連聲問道:“你這是怎麽了?”話剛說完,她就看到地上早已經支離破碎的玻璃製品,於是又連聲地抱怨:“你這孩子,怎麽又亂扔東西,這次砸碎的是又什麽?你這一生氣就亂扔東西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你有完沒完!”葉亦雪的聲音比宋蘭高出三倍,嚇得宋蘭當時愣在那裏。葉亦雪驀地一下從床上蹦了下來,連推帶搡地把宋蘭趕出了房間。在“呯!”的一聲關上門之後,還惡狠狠地警告了一句:“你少管閑事!”
宋蘭歎了一口氣,無聲地抹了抹眼角,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把孩子教成了這個樣子。
葉亦雪倒在床上,瞪著天花板。
今天晚上,還是自己太激進了一點,沒料到自己隻是想在那兩個人相愛的道路上增加些阻礙,卻陰差陽錯地反而幫了那對狗男女一把。葉佑祖雖然到最後也沒有對他二人的關係點頭認可,但是,他的不反對就等同於默認。
這次,還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