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事情在A市一下子傳開了去,本來裴幀是想壓著的,結果一夜之間,幾個報社就將裴父漏稅的事情登了上去,這時候裴幀要想幫忙,就真的會把他自己也牽扯進去。
書房裏麵,二叔小姑兩家人都在,麵上都是不悅的神色,顯然是裴父這次的行為讓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但是礙於裴幀和裴汐,並沒有說什麽。
“這事情還不簡單,把之前欠的補上,不就結了,當時是大哥掌管著公司,這事兒理應是大哥負責。”小姑聲音不大,但是整個書房裏麵的人都聽得到,她這樣是將責任推到了裴父的身上,自然,這個錢都是要讓裴父一家人來出。
“小姑,公司三家人都有份,盈利的時候一起分紅,現在出事了就讓我爸一個人承擔,沒有這樣的道理吧。”裴汐忍不住為自己的父親聲張,這個公司,二叔和小姑就拿著股份每年分紅,實則沒有為公司付出過一點,這麽多年都是裴父一個人支撐著,現在出事小姑還這樣說。
“你也是說盈利的時候了,裴氏四年前就沒有盈利過,這事兒能怪誰?”小姑斜睨了裴汐一眼,在指責她當年將顧易衡掄成植物人,幾乎賠上了整個裴家:“現在不得了了,從大都市回來就拿過裴氏的掌權大印,我們以後有沒有分紅還得看你的開心與否。”
裴汐一句話堵在喉嚨說不出來,她是長輩,她不想和她發生正麵衝突,但是小姑未免欺人太甚,她接管公司那是在父親住院的時候,如果不是她管理著公司,那讓誰來?她那還在上學的孩子,還是她不成器的丈夫?
這樣的裴氏交在他們的手中,不白白的敗光才怪!
“是啊,二丫頭,你不是和顧易衡離了婚嘛,他們家大房的財產應該不少,足以墊上這次的稅款。”二嬸在旁邊幫襯著,附和著小姑的話,一個兩個都是不願意將自己家裏的錢掏出來的人。
裴汐剛剛才掛了顧易衡的電話,才說這件事並不需要他的幫忙,這邊自己的親人就說著要顧易衡的財產。
“可不是,你照顧了顧易衡四年多,還給他生了個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顧家肯定給了你一筆可觀的分手費,就拿出來解救一下裴家,這怎麽說也是你的娘家。”三姑夫當然是順著自己老婆的意思。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將裴汐就快逼得沒有退路了,他們就像是拿著世界上最鋒利的武器,逼著她讓她拿出錢來,但是她沒有,就算顧易衡真的將他一半的財產給了裴汐,她也是不會動的,她不想再讓他們的愛情陷入不公平的境地。
“二嬸,小姑,姑父,你們幾個大人這麽逼一個小輩,真的做的合適?”裴幀麵上已是不悅的神色,冷冷的語氣讓他們三人都禁了聲,他們的確是有些畏懼裴幀的,這個家裏裴家著兄妹就是兩個小瘋子,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無奈老爺子也寵著,他們還能說什麽?
“阿幀,那你說現在還有什麽辦法?要是不把稅款還上,大哥就要坐牢,裴氏說不定還就此勒令關門,你有想過這個結果嗎?”二叔沉聲道,他是不滿意自己太太的話,但是現在隻有將錢補上了,才能有一線生機。
“當初小汐兒和顧易衡離婚的時候沒有拿過裴家一分一毫,現在也不會因為裴家出了事去找顧家要什麽分手費,你們最好斷了這個念頭,就算是裴氏就此破產,我也不會讓她去求顧易衡!”裴幀蹭的一聲站了起來,麵孔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他拿出市長的威嚴來,容不得他們說不。
“阿幀——”裴父坐在書桌前,麵色並不好看,喝住了想要再次講話的裴幀:“怎麽和長輩說話的?”
“爸,我的意見就是這樣,絕對不會讓小汐兒和顧家開口,我們和顧家已經沒有關係了!”裴幀說的堅定,這些話無疑讓裴汐有些心驚,他到現在還對顧家心存芥蒂,要是真知道她和顧易衡又在一起了,會不會氣暈過去?
裴父隻是對裴幀使了眼色,讓他不要動氣,裴幀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重新坐在沙發上,不看二叔和小姑那邊。
見裴幀坐了下去,裴父才重新開始講話,他的眼神掃過了裴汐,自然是心疼這個女兒的,肯定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去和顧家的人商量,而且裴家也不是到了拿不出錢的境地。
“二弟,小妹,我們裴家的事情,絕對不會去麻煩人家顧家,這件事是我當初的錯失,錢我們出。但是今年裴家出了這麽多事兒,年末的時候恐怕沒有多少利潤,今年的分紅,我看看我賬戶裏麵還有多少錢,你們全部拿去,要是你們看這家中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你們也都拿去,這些畫,花瓶,古董什麽的還值些錢,都拿去吧……”裴父依然靠在了書桌前的椅子上,搖著頭,眼中似乎有些星光。
話語中的無奈與辛酸讓裴汐鼻子一酸,從來沒有見過父親這樣,今天在警局見到父親的時候,他就顯得老了好些歲,現在整個人靠在椅背上,更加虛弱。
“大哥……我們……我們也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意思……”小姑麵子上有些掛不住,裴父都說成這個樣子了,要是她真的敢拿走裴家別墅裏麵的東西,恐怕這個親戚都沒得做了。
“你們都走,都走啊,錢我們出,我們出,不要你們的錢,都走啊——”裴汐忽然像是失了控一般,從裴幀身邊起來,拉著二叔他們就往書房外麵趕,裴父本是大哥,現在卻被欺負成這個樣子,不就是不出錢嗎,現在裴汐就算是回去讓顧易衡給她錢也不要他們的錢!
二叔他們略顯尷尬的樣子,但是又不想被一個小輩給拂了麵子,想要去推開裴汐的手,結果沒有控製好力氣,將裴汐推到了地上,隨之落地的還有放在沙發旁邊的茶杯,茶杯碎落在地板上,裴汐手撐在玻璃碎片上,裏麵的水都是熱水,手又被玻璃紮碎了,鮮血直流。
裴父看著自己的女兒被二弟推到了地上,馬上站了起來想要去扶裴汐,結果剛站起來,眼前一白,就沒有知覺的往後倒去。
“老裴——”裴母驚呼一聲,所有人才將目光從裴汐的身上轉移到裴父身上,裴汐也顧不上手上的傷口,從地上爬了起來,兩三步就跑到了父親身邊,用那隻沾滿了鮮血的手撥了桌上的電話。
“救護車,我爸暈倒了,你們快過來……”裴汐報了這邊的地址,又給裴父將襯衫的紐扣給解開,目光都沒有在二叔小姑身上停留過。
裴幀也站在了裴父身邊,立刻給陳若誠打了電話,他上次給裴父做了手術,對他的情況比較了解,打完電話,裴幀看著那邊的親戚,目光蕭殺。
“這就是你們要的結果?”裴幀沉聲道,他們要不是裴幀的長輩,他這時候才不會這麽鎮定,早就揍上去了!
“媽,你別擔心,爸會沒事的。”裴幀轉而將母親攬過來,才發現自己母親在發抖,手無處安放,裴父的出事,最緊張的便是他們三個人。
好在救護車很快就來了,送到醫院的時候陳若誠也及時到了,陳紀昀也在,他們二話沒說就將裴父推進了手術室,裴母和裴汐裴幀三人著急的等在手術室外,隨後而來的二叔小姑他們也站在離手術室不遠的地方,他們這下該擔心了要是裴父真的出什麽事,裴幀肯定會想辦法對法他們,才不會念在親戚一場。
手術進行了七八個小時,每一分鍾對裴汐來說都像是在火爐山行走一般,已經失去驍睿,她不能再沒有父親,她盯著手術室上麵的紅燈,眼睛機械的眨著,一整晚都沒有睡過。
手術結束,陳若誠和陳紀昀出了手術室,臉上並沒有帶著熟悉的笑容,待他們摘了口罩,才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裴汐一下子從手術室外的長凳上衝到陳若誠麵前,幾不可信的握著陳若誠的手臂,道:“我爸怎麽樣了,我爸怎麽樣了啊?”
陳若誠望了裴幀一眼,那眼神已經交代了一切,不過裴汐不願意相信,她依舊搖著陳若誠的手臂,眼淚像是決堤一般。
“我爸是不是沒事了?你們做了那麽長時間的手術,一定沒事了……一定沒事了……”裴汐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雙腳忽然沒了力氣,手從陳若誠的手臂上滑下,若不是裴幀在後麵接住,裴汐恐怕就要滑到地上。
“小汐兒,冷靜點……”裴幀亦是抑製住心中強烈的悲傷,眼前是自己的妹妹,她的情緒已經奔潰,更沒想到的是,剛才一直未講話的母親,走到了手術室門口,還沒有邁出去的步子,跟著就暈倒了。
“媽——”裴幀撐著裴汐,沒辦法鬆手,陳若誠和陳紀昀馬上將裴母扶了起來,送到了急症室裏麵去。
忽然的打擊讓裴汐和裴幀都難以接受,他們還來不及好好孝順的父親就這樣離開了他們,現在裴家又是岌岌可危,裴汐才覺得自己根本沒有悲傷的時間,她在裴幀的攙扶下,兩人走進了手術室,去見父親的最後一麵……
一年之內,裴汐送走了自己最親最親的兩個人,這中間相隔甚至連半年都不到,好不容易將驍睿的事情稍稍放下,現在父親的離開無疑是裴汐的致命一擊,見到裴父似乎還帶著遺憾的表情,他閉上眼晴前,都還是家裏人吵架的樣子,他走的,肯定是不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