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在老家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會兒，忽然就飄來這麽一句，小鹿嘴角一撇，隨意地哼了聲，“恩”。
“什麽時候回來？”
“關你什麽事哇？”她脫口而出，分明已經是分道揚鑣的兩個人，何必假裝關心。
“程小鹿，你換電話卡幹嗎不通知一聲，還有你老公幹嗎關機？你們倆是打算私奔還是怎樣？搞人間蒸發嗎？什麽時候死回來，你公司出事了……”那邊電話突然被搶走，古旭蕘的聲音傳了出來。
聽起來有些語無倫次，但小鹿覺得自己掌握到了重點，“啊，我每次回老家都會換電話卡嘛，話費會比較便宜呀。”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對哦，你怎麽會和沈辰川在一塊。”
“恩，我想丘生也很想知道，為什麽在大家都找不到你們的情況下，隻有沈辰川可以那麽輕易地找到你？”旭蕘哼了幾聲，不答反問。
“哎呀，這不是重點拉，公司怎麽了？”小鹿幹笑，對於這事沒什麽好解釋的。
“你把電話給丘生”古旭蕘楞了下，猶豫了會，突然說道。
“……哦”小鹿抿了抿嘴，不情不願地把手機遞給了丘生，心裏很不爽，為什麽她公司出事了，非要跟丘生講？
丘生不解地看了眼她遞過來的手機，略顯困惑地接了起來。
小鹿默默地待在一旁，試著想從他的表情和言語中了解些事情的始末，無奈，從頭到尾。，他隻是眉心皺了皺，很快就舒開了。又一直處在聆聽狀態，隻在掛斷電話前丟出一句，“恩，好，我知道了”
恩什麽？好什麽？知道什麽？
“看著我幹嗎？”他徑直掛斷電話，冷著眉宇分神撇了眼小鹿，手指不小心就觸碰到了她手機上的電話簿快捷鍵，她曾說過，她的朋友很少很少，少得可憐。這一刻，他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果然是少得可憐，以至於整個電話簿裏隻有一個名字，刺眼的“沈辰川”三個字，就這樣生生躍入他的眼簾。
“你怎麽了？”感覺到他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小鹿好奇地湊上前。
丘生按掉手機，塞回到她手上，緊抿著唇。沉默了些會，才悶悶地問，“為什麽換電話卡？”
“哦，這個是我們家這邊的電話卡嘛，充值比較方便了啊，打家裏電話也可以不用漫遊費啊，省錢啊”小鹿壓根就沒當回事，不過就是個習慣，在她看來沒什麽大不了。
“什麽時候辦的卡？”他眯了眯眸子，繼續問。
“很久了也，快三年了吧”
似乎已經不需要問下去了，一個隻有沈辰川和她家人知道的電話號碼，並且又隻保存了沈辰川的電話，隱隱約約可見當初的他們有多甜蜜。丘生臉色一沉，不著痕跡地歎了聲，盡量壓抑著某些情緒，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小鹿偏過頭，偷偷瞧了他一眼，誤以為他也是在為古旭蕘說的公司的事不開心，“是不是我們那組的廣告創意被泄露了？有其他公司搶先推出了支酷似的廣告？”
丘生沒有說話，略顯驚訝地看她。
“旭蕘想要我引咎辭職，承擔所有過錯，保住黎若林嗎？”她不動聲色，繼續問。
“旭蕘和若林不是那麽冷血的人”
“……我是不是很沒用呀，我有猜到自己的組裏會有人賣創意，隻是我沒想到這事會連累到若林”她一直天真地以為，整件事是針對她的，看來遠遠不止。“你看見這些河燈了嗎？我們這邊有個傳說，隻要河燈飄到對岸還不滅，願望就能實現，很靈驗的，以前我很阮靈也在這放過河燈，我們許願說要在大城市裏站住腳，看來……她很快就能做到了……”
“大城市很好嗎？”他反而覺得“貞潔古鎮”更適合小鹿。
“以前真的覺得很好呀，房子好高，人都好漂亮。那時候，我爸就勸過我，他說大城市裏紙醉金迷很容易就迷了自己，等到想回頭的時候，多半找不到回來的路了。現在想想，到底還是父母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果然不適合那種爾虞我詐。”小鹿忽生出一堆感慨，目光定定地看著河邊在放燈的人流。
隱約，像是見到了當初的自己和阮靈。輕狂的似水流年，就恍如手心流沙，攫取不住。也許誰都沒錯，錯的是這現世，要怎麽的幸福背景才能抵擋的住那些誘惑。
“想不想放河燈？”他含著一絲淺笑，輕問，決定不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恩？”
“換個願望，許些平淡點的願望，燈神說不定會眷顧你。”
“……”原來燈神也知道“柿子挑軟的捏”的道理呀。
後來的小鹿買了很多很多的河燈，逼著丘生一起放，一盞又一盞。她不知道丘生許了什麽願，隻知道自己什麽願望都想不出，隻是想看河燈跌跌撞撞地飄到對岸，那種沒由來的安全感會讓她覺得歲月靜好，很滿足。
“丘生”
“恩？”
“以後我們每年清明都來放河燈吧？”
“好……”這該死的結婚紀念日！
巴黎阿姨結婚當晚，喝完喜酒後，丘生和小鹿就買了返程的車票，匆忙地趕回去了。
從古鎮重新投身到燈紅酒綠，會讓人格外地不適應，丘生有些明白她那晚為什麽會突然約定說以後每年清明一起去河燈了，大概隻是想留住那份平和，每年，隻是那樣無欲無求地享受幾天也好。
回家後的小鹿隔天一早就回公司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她不是來銷假的，是來丟辭職信的。
“收回去。”黎若林麵無表情地撇了眼那封信，沉靜地開口。
“我這次不是意氣用事，是很認真地考慮過。”小鹿也不必再顧慮到自己是下屬的身份，很隨性地笑開了，“不至於吧，難道你覺得隻要我辭職了，上麵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了？現在有人把你當成了絆腳石，矛頭對準的是你也，就算我走了，也不代表事情完美落幕吧！”
“你既然知道，還辭職幹嗎？留下來幫我，”既然話都說穿了，黎若林也幹脆開門見山，
“丘生答應陪我去拍婚紗照拉，還說要辦婚禮，接下來會很忙嘛，我怕沒時間應付工作。還有……”小鹿頓了頓，略顯羞斂地低下頭，“我想生寶寶，我媽說一直對著電腦對寶寶不好，要優生優育就要提早半年準備起來。”
“那你辭職的事，跟丘生商量過了嗎？”小鹿不像會撒謊的人，所以黎若林自然也為她高興，但是她並不覺得丘生是那種會想要老婆做個全職家庭婦女的大男人。
“恩，他答應我可以處理這些事，他不會插手，”盡管她那時沒有講明白要辭職，但是不管如何他就是答應了。
“你要想清楚，你現在辭職就代表默認了那些事情是你做的，廣告圈就那麽大，消息傳得很快，很有可能你以後都不能在這個圈子混下去了”
“沒關係，你能全身而退就好。”
“恐怕很難。”當初選代班組長的時候，是她力排眾議挺小鹿的，那個相機廣告也算是個大客戶，上麵本來是怎麽也不願意交給一個實習組長去做的，也是她拚命爭取來的。現在，出事了，要想完全撇開責任，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會有辦法的拉。”
“但原吧”黎若林聳了聳肩，不想在這種沉悶地話題上繼續繞下去，“去收拾東西吧，我晚上約了旭蕘一起吃飯，你跟丘生也一起來吧，離職也需要歡送宴”
“好啊……”說是歡送宴，小鹿怎麽都覺得黎若林分明是想在第一時間讓丘生知道她辭職的消息，說穿了，就是告狀！
才走出黎若林的辦公室，小八就已經幫小鹿收拾好了東西，一直把她送到電梯口，依依不舍了很久，還把那個躲在背後賣創意的人罵得狗血淋頭。直到來來回回錯過了十幾次電梯，小八才終於覺得發泄夠了，回去上班了。
小鹿無奈地搖頭，背著包，跨進了電梯。
出了電梯後，她剛想打電話給丘生約他晚上一起吃飯，沒想到，手機先響了起來。
是沈辰川的電話，即使這張電話卡上已經沒有存他的電話了，小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猶豫了會，她才接起，“喂”
“你辭職了？”
電話那邊聲音透著一絲驚訝，小鹿楞了下，眉心皺了皺，“你怎麽知道？”
“剛才打電話去你公司，聽小八說的，你現在在哪？》”
“在公司門口，”她邊往外走，邊回道
“等著，我來接你”
“不用了……”她有手有腳，完全可以自己回家呀，為什麽要他接呀？
“那我在以前學校門口，我們常去的那家店等你，我有東西要給你，是關於創意被賣的一些交易記錄，也許可以幫到黎若林，你也可以不必辭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