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季的雨啊,總是一時半會停不了,稀稀疏疏的落在雪裏的臉頰上,和她的眼淚混在一起。她模模糊糊的看著沈業踉踉蹌蹌離開的背影,她就想啊:這個時候的沈業,是多麽的可憐啊!可是,可是沈業,可憐的又豈止是你呢。。。。
沈業對格格的那份不舍,介於自己對沈業的感情,所以雪裏都是懂的,反之如果沈業那麽容易就走出陰影,那麽從以前到現在,雪裏也不會一直這麽執著的愛著他,當初不就是太過了解沈業,是一個穩重又值得托付的男人,才會讓自己陷進去的嗎?想著想著,雪裏漸漸覺得,或許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黎雪裏?真的是你?”雪裏循聲回頭的時候,心裏便泛起了明媚的味道,她想,這可能是她回國的這幾天中,難過與興奮交錯的最厲害的一天。
是許緯,沈業最好的朋友,她記得自己當初總是喜歡在有空的時候,就跟在沈業後麵轉,那個時候,就一定少不了許緯,她們常常在假期的時候,就喜歡三個人到很多很多地方去旅行,而她每次總是跟在後麵,多走了一點路就不停的抱怨,而許緯總是那個被她欺壓著,擔起背她的重任,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多青澀的時候呢。
他看著眼前這個同沈業一樣高大的男人,竟有一些失神,她沒忘記,五年前的他,可是才比她高一點點的,那個時候,她和沈業總是笑他,而他,每次則抱怨是被背雪裏被活生生裏壓的。
許緯撐著一把藍格子雨傘,淡淡的勾起嘴唇,緩緩的朝著正蹲在地上的雪裏,雪裏怔怔的看著她,嘴一張一合,想說什麽但終究是沒說,心裏五味雜陳。
“雪裏小姐,你說說話啊,那可是許少爺啊!”一旁急的一直不知所措的劉姐,此時按捺不住的的出聲提醒。
“上來!”說話間,許緯就已經到了雪裏身旁,他丟下傘,拉了拉西裝褲背對著雪裏蹲下身,雪裏咬著唇,接著哈哈的笑了起來,抬起腳踢得許緯一個踉蹌。
“哈哈,許緯,長高了有什麽用,還不是被我一腳踢飛!”
“你!”許緯氣結,修長的手指,指著雪裏,不停的抖啊抖。
“我怎樣?!”此時的雪裏哪有剛剛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啊,野蠻的叉著腰,看著她抬起尖尖的下巴:“說,我怎樣?”一如從前般的調戲著他。
他無奈的搖搖頭,真不愧是雪裏啊,這樣本應是很尷尬的見麵,卻輕易的被她詼諧的代過,他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捧起雪裏的臉,雪裏有些掙紮,於是他將雪裏更拉向自己,嘴裏嘰裏呱啦的說個不停:“這怎麽搞的滿臉泥巴?不會是沈家不管飯,你就跑去抓泥巴吃吧?”
“去你的!”雪裏閉著眼,任由許緯一點一點的給她擦拭著。心裏卻覺得暖暖的。接著對著許緯開始抱怨:“小緯,你可是我的好同誌啊,可是剛剛沈業那家夥叫我滾怎麽辦啊?才幾年沒見啊,就翻臉不認人啊?”接著小嘴嘟嘟囔囔的一直說了一下午。
最後,雪裏終究是沒滾,這是許緯教的,許緯說:“堂而皇之的住進去,他還真的不管你飯不成?!”雪裏嘿嘿一笑說:“你比我還古靈精怪啊古靈精怪!”
第二天,雪裏起了一個大早,她跑進廚房裏忙忙碌碌了兩個小時,當傭人們要開工的時候,她的早餐早就已經做好了,滿滿一桌子的都是沈業愛吃的中式早餐,尤其是那道沈業最愛吃的紅薯粥。她看著沈業一直的在消瘦著,從來都沒有好好的吃過飯了,然後讓劉姐送去他的房間,他一定會吃的吧,想想以前,她隻要一給他煮紅薯粥,他總會把它喝光光的,然而,這次,雪裏緊張的喉嚨總是緊繃著的,她特意跟劉姐打了聲招呼,待會收碗的時候,一定要告訴她情況。
然而,果然,從沈業房裏捧出的早餐如同送進去之前那樣的又好好的躺回了桌子上,等等,雪裏咧嘴一笑,隻有那碗紅薯粥,被沈業喝的盡數不剩,看來,對於雪裏,他也不完全全排斥。或許,他仍是從前那個沈業,是的!她堅信,堅信隻是需要時間,需要時間。。
已經有一段時間,沈業總是看著那個,五年多沒見卻又突然出現的小女人,一直在他的身邊忙東忙西,他心裏有一股焦躁,他並不喜歡這樣的狀況,現在也是深刻的體會到了將自己最愛的紅薯粥吃膩的感覺,他的心本來就亂,格格去世這個打擊足以將他打垮,他想:這種本來就渾渾噩噩的日子,幾乎就要被小雪裏絞的一團糟。想想,這段時間,還沒有好好的和她真正的溝通過吧。他一直沒有理過她,而她也是很懂事的,從來不主動出現在他麵前打擾過他
於是,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正坐在沙發上打瞌睡的黎雪裏,被一隻大掌,輕易的揪起衣領,瞬間轉移到了沈業的書房,迷迷糊糊的好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沈業便開口說話了:“你的消息可真靈通嘛,不是消失的五年聯係不上嗎?感情你還時刻牽掛著在家鄉的我們,然後我有難了,就跑回來了?”沈業說的輕輕的,可是雪裏卻清楚的看見他明明是在咬著牙齒,她側頭看著他:“沈業,你也記得,我是消失了五年嘛?”此話一出,雪裏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沈業的質問隻不過說明他的狀態在好轉啊,他已經有理智可以跟外界溝通了不是嗎?看了看沈業的反應,隻是淡淡的:“你該知道,我一向是一個很有時間概念的人。”他終究是沒明白過來,雪裏苦笑,她的擔心還是多餘的呢。
“嗬嗬,沈業,你是覺得我很可憐嗎?所以,決定出來見見我?”雪裏總是這樣,在麵對沈業的時候總是會把理智拋的遠遠的。
沈業微微一愣,她看著眼前這個小女人,哪還是當年那個,眼角總是帶著笑意有時還會笑得沒心沒肺的黎雪裏啊,她成熟了,或許有些東西懂得埋在心裏,不然她怎麽會說出這麽尖銳的話:“黎雪裏,不準你叫我沈業,不管過了五年還是十年,我也一直都是你的沈大哥。再這樣,我會把你扔出去。”他說著說著,就想起了那個下雨的下午,他把雪裏緊緊的擁在懷裏的那一幕,那個時候,他真的以為,那個笑的嬌俏的女人就是他的格格。他甩了甩頭,想要把這種思緒甩開,再抬頭看向黎雪裏,此時的黎雪裏,幽怨的看著他,眸光如水。漸漸的,他的心平靜下來了,揉了揉雪裏的頭發:“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現在沒事了,”
“嗬嗬,是啊,你沒事了,你可不一直都是我的沈大哥嗎?那麽我問你,當年我不見了,你,有找過我嗎?”其實她知道,那時候沈業的確派人滿世界找她,格格聯係過她,她告訴格格,讓沈業別找了,到後來沈業果真就沒找過,她想,其實有些東西自己當時明明覺得可以擱在心底,可是到了後來,它還是會隨著事情的發展被自己挖出來,雪裏覺得自己真沒用,在許緯麵前總是可以佯裝自己很堅強,可是到了沈業麵前便開始喉嚨發疼的哽咽。這是為什麽呢,或許,很多人都知道,卻偏偏唯獨沈業。
沈業說:“雪裏,你住哪啊?”
“你家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宅子都賣了。”
“噢,抱歉,我問的是,你爸媽都移民去了法國,而你這些年去哪?”沈業撫了撫自己的額頭,剛剛又不小心閃了神。
雪裏沒說話,隨手拿起書桌上的一本冊子胡亂翻閱著,半晌,她抬頭看了看沈業,她發現,他的眼神正在說明著,他的思緒,其實跟這場交談無關,她狠狠的甩下冊子,卻是很輕的開口:“沈業,我不是以前那個黎雪裏了,而你也該清楚,其實你還會是以前我的那個沈大哥嗎?對於我而言,你隻是沈業。而對於你剛剛的問題,我想,我回不回答,都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沈業,你必須明白。”雪裏微紅的小臉,在書房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晶瑩剔透,然後,沈業仍然隻是低著頭,她懊惱的跑到他跟前,踮起腳尖,兩隻小手揪著他的衣領,然後,小嘴擦過他不知多久沒有修理的滿是胡茬的下巴,湊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