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仿佛又回到了雪裏和天然雙雙還在學校的那一年,她們互相安撫著,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全世界。
“我懂,那種感覺,天然,你說說我怎麽會不懂呢?沒關係,我不相信什麽宿命,我會讓沈業幫你,你別嫁,別嫁好嗎?”雪裏聲聲懇求,抽抽搭搭的有些口齒不清。
天然的個性太倔了,從小不願服輸的她,這一生隻對兩個人低聲下氣過,一個是黎雪裏,一個就是她如今最愛的許緯,那是因為她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她永遠可以像一隻昂首的天鵝,不去理會任何無謂的人,可是,可是如今呢......
“我必須的嫁,如果我不嫁,我爸,我爸他會死的,‘黎氏’就是他的全部,隻有那個男人,能幫我......”她的眼睛閃著絕望的光芒,心裏疼痛萬分,許緯,許緯,好想你......
雪裏被天然扶起,兩個人並排而坐,緊緊的靠在一起,雪裏挽起袖子,給天然挾了一塊牛肉,天然看著她笑了笑,埋頭便吃了起來,雪裏沒有說話,眼睛透著虛掩的棚簾看到了棚外,沈業的車子停在那裏,始終沒有離開。
她深深的吐了口氣,白色的霧氣立刻就和菜裏繚繞的熱氣交纏在一起,直至棚頂,她悠悠的道:“天然,恍惚的時候,我總感覺我這一生算是苦盡甘來了,可是你知道嗎?這段時間的幸福讓我有些眩暈,甚至忘了這些年的那麽多不好的事情,你說說,我怎麽就這麽賤呢?我一開始嫁給沈業,何嚐不是認為他能幫我爸的公司起死回生,所以,到現在,他對我好一分,我的心就更疼一分。”
天然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就在剛剛,我首先想到的也是讓沈業幫你們度過難關,可是,沈業告訴我,這是每個集團自己的宿命,然後當時我就想,我爸爸的公司難道就不是嗎?那也是宿命,他為了我拋棄了自己的原則,這是何苦呢......”她說著,凍得有些發紅的修長雙手拿起一旁的兩個稍大點的杯子,給自己和天然各倒了一杯酒,接著道:“我想讓許緯回來,法國的公司也不要了,我爸爸都沒了,那個公司其實也就是一個空殼吧......”
“別傻了。”天然沒有看她,自己舉杯大口的飲下了一整杯,辣的用掌尖捂了捂嘴,眼淚順著指尖淌了下來:“雪裏,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怎麽這麽矯情呢,那麽愛哭,其實啊,其實你比我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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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街道,棚內本來三三兩兩的顧客也都慢慢的散去,往日這個時候,這一對和藹可親的中年夫妻攤主也要收攤回家了,隻是今天,雪裏和天然已經醉了不省人事,兩人雙雙趴在桌子上,各自都是呢呢喃喃的自言自語起來,正等這對夫妻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棚簾被掀起,從外麵走進一位英氣逼人的男子,他輕輕的朝著那對點了下頭,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再找攤主借了一件披在了另一個下午就來的女人身上。
他表情淡淡的,卻散發著一股震憾人心的氣場,這對夫妻一見,就知道這男人非普通人。
沈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他一直在等著雪裏給他打電話,因為不放心,所以一直守在外麵,心想著,如果這個女人和天然聚到很晚,要回家的時候,一定會給他這個老公打個電話。可是,淩晨時分的現在,她亦是一個電話也沒有,而且卻喝的爛醉如泥。
“沈業,老公,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雪裏的醉酒的聲音輕輕柔柔,卻也聽不出情緒,一如幾年前,他和楚格格結婚的時候,她在席間醉酒,也是這樣柔柔糯糯的語氣,給了他一堆祝福,是的呀,聽不出一絲情緒,以至於,他還一直以為那些就是她的心裏話。
“老婆,醒醒......”他坐在雪裏身旁,指尖輕輕的撫過她白嫩的臉,心裏酸楚連連。看著她的睡顏,不禁就發起了呆。
“老大!”不知過了多久,棚外響起了月暖的聲音,他回過頭的時候,就看見月暖掀簾進來了,身後一如既往的跟著高大挺拔的凱文。
“嗯。”沈業回神,淡淡的顎首道:“安全把天然送回家。”
“是!我知道了。”月暖說完,便拉起天然的手臂,擱在了自己的肩膀,卻被身後的凱文奪了過來,月暖怔怔的看著他,他清了清嗓子:“咳,你個小塊頭,怎麽能背的動......”
“嘿嘿......”月暖恍然大悟的嘿嘿傻笑起來。
然而,旁邊沈業的聲音又悠悠的打斷了他們:“還有,順便幫我問候一下曲伯父,如果,都睡了就算了,畢竟也很晚了。”
淩晨的街道,萬物俱籟,寂靜的隻偶爾有幾個稀稀疏疏的人群和車輛,他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緊緊的攥著一旁醉的不省人事的妻子的手,越握越緊,越握越不舍,猛地踩下刹車,側身,將她又拉到了懷裏,緊緊的摟著,這個女人,什麽時候開始這麽明顯的,影響著自己的心情,以他沈業的個性,從來沒有什麽事是不可以隱忍過去的,卻偏偏唯獨她,她的雪裏,他的老婆,他的寶貝......
“天然,你別這樣,我看著難受,我就是舍不得看著你那樣......”雪裏又開始低低的含糊的呢喃著,沈業的身子一頓,低頭,溫柔的吻上她嘟嘟喃喃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