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蕪了,這裏不知道是有多久沒人經過了,雪裏和這幾位男人試圖找一些有人經過的痕跡,可是到處是蘆葦雜草一點的空地都沒有,可是沒有辦法,已經時至下午了,江岸那批人隨時都可能回來,所以最後應了雪裏的主意,大家手拉手的鑽了進去。
“各位大哥,你們一定緊緊的握著對方的手,一點都不能鬆開,我在前麵帶路!”雪裏提高的嗓音,清脆的響在四周。
嬌小的身子率先在前麵開路,纖細的手臂不停的撥開擋在前方的植物,有的野生的植物那些枝幹非常的鋒利,以至於,沒有走多長時間,雪裏手臂上的衣服全部都是刮破的痕跡,而白皙的臉蛋上也早已傷痕累累,時不時還有鮮血流出來,她依然不管不顧,甚至不停回頭安撫大家的情緒:“大家拉緊,不要分神!”說話的同時,自己的腳卻還在探著前麵路的硬度。
“沈夫人!”
“沈夫人!”
“沈夫人!”
突然,後麵一直沒有說話的幾位男人異口同聲的喊出了聲,且個個麵露難色,有一位年輕一點的男人甚至還哭出了聲。
雪裏身子抖了抖,心稍稍的提了提,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們:“走到現在這一步,你們又後悔了嗎?”
“不!”拉著雪裏的手的那位男子,猛地將雪裏扯到身後:“我來,我在前麵領路,遇到沈夫人這樣的好人,就算死了也值得了!”
“是的,我們是男人,我們輪流來,一定要將沈夫人平安帶出去,就算死了也值了!”
雪裏愣在原地,看著大家堅定的表情,突然鼻頭酸酸的:“嗯!好兄弟們,我們都要活著出去,然後再將江岸繩之以法!”雪裏脆脆的聲音此時帶著哭腔,她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兩隻手緊緊的握住了幾位大哥的手,那些寬厚的手掌上麵厚厚的繭,才讓她瞬間明白了自己這幾十年來真正的意義,她突然十分十分的想念某個人。
小時候,她總是迷路,有時候放學了,總是偷偷的遛過來接她的司機的眼睛,自己就不見了,有時候家人到處找她,可誰也找不到,隻要沈業一出馬的時候,她也就莫名的屁顛屁顛的出現了,纏著沈業的胳膊:“沈大哥沈大哥,你真厲害,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啊?這裏我明明覺得以前來過可是怎麽就是不知道怎麽走呢?”那時候,她明明一肚子壞水,還一臉笑嘻嘻的看著沈業,眼睛裏裝著滿滿的敬佩。而每次他都會說她:“黎雪裏,你什麽時候才會聰明一點,我每天回來還要複習功課,沒有時間老是出去找你!”他是發火了。她好高興。因為認識他的人都會說,他像是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人,她沒辦法惹他高興惹他笑,那麽她總是想著辦法惹他生氣,於是,這件事卻是百試百靈。她想,至少她是可以左右一點點他的心情的,於是她真高興。
突然她的眼淚流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其實她一點也不怕,她也是和這些兄弟們一樣想的,經曆了這些,哪怕死了也值了!隻是,這個時候,她想起了沈業,如果她也死了,沈業怎麽辦?臉上是刺辣辣的疼痛,鹹鹹的眼淚漫在臉頰上的傷口上,腳上已經想灌了鉛一樣,大家都沒有說話,麵色都不是很好看,感覺前方就是沒有目的地一樣,一直一直往前。
突然一陣“突突突”的聲音響起。大家抬頭一看,直升飛機!一位年輕一點的男子剛想喊出聲,連忙被製止了,然後誰都沒有敢說話,大家心裏清楚,飛機上是敵是友還不清楚,倘若是江岸出來尋他們就完了,於是全部蹲下了身子,準備在觀察一下。
不一會兒,飛機的側門伸出了一個腦袋,仔細一看是一個女人,那長發隨風飄舞在飛機艙外,她銳利的眼睛在四處搜索著。雪裏定睛一看,突然站起身子。是妮娜!
“快!自己人!她可以就我們!”
一時間大家統統站起身揮舞起手臂:“這裏有人!”
“救命!這裏有人!”
不多一會兒,妮娜循聲便發現了他們,飛機“突突突”往這邊靠近。
雪裏突然再次哽咽,心裏如釋重放,腳下一軟,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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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裏醒來的時候,是一個陽光正好的下午,四周靜悄悄的,她睜開眼,隻是盯著白色的天花板,動了動手掌,覺得空蕩蕩的,於是她又緊閉起眼睛,她想,過一會兒,過一會兒一定就會有人來將她握起來了。
雖然閉著眼,可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是讓她聞出了這是醫院,她活著回來了,一切都結束了,然後有些東西卻該開始了。可是,為什麽她又覺得空虛的不得了,她將手掌握成拳,感覺自己掌心的冰涼的同時,她的心也緊緊的揪了起來。
突然間,她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輕輕的,就連腳步都是,她心裏一緊,是他嗎?可是不一會兒,她聽出了腳步的不對勁,明明再小心翼翼也還是可以聽到是高跟鞋的聲音。
來人,坐到了她的床邊,會是誰呢?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終是沒有睜開。
不知過了多久,就連雪裏都忍不住想要睜眼看看的時候,床前的人開口了。
她說:“雪裏姐姐,我來看你了......”她說:“我來看你了......我是蕭茫,楚蕭茫.....”
雪裏的下巴緊繃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此時床前的的蕭茫聲音輕輕的,完全沒有初闖雪裏家的時候的那股蠻橫,她的聲音裏透露了幾分絕望,就這樣,低低的傳入雪裏的耳朵裏:“兜兜轉轉,你們還是在一起了,也好。我是昨天才知道你們結婚的消息的,那個時候我抱著祝福的心態,立刻就坐飛機回來了,那個時候我就想,這個姐夫真是不厚道,結婚了都不通知一下我這個妹妹。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在一起的,可是雪裏姐姐,有時候,我也為你們覺得真不公平,這個老天啊,有時候就是這樣。”
說到這裏,蕭茫便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雪裏的睡顏,突然話鋒一轉:“有件事,我隻說一遍,你聽清楚了。”
雪裏睜開眼,皺著眉看著蕭茫,蕭茫微微一笑,並沒有詫異雪裏醒著。
“雪裏姐姐,對不起,這聲對不起是替我姐姐和你說的,其實早該說的,記得我上次去你家給你的那本日記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看,但是,日記本被我撕了幾頁,就算你看了,有些事情還是會不情不楚,比如我姐姐為什麽和姐夫結婚,比如你的孩子,比如到底誰是你孩子的父親,比如那時候你和沈業都喝醉了,我姐是如何的和江岸精心設計了這場陰謀......”
“別說了。”雪裏側過身子一把握住蕭茫的小手:“蕭茫,我現在一點也不想知道。”她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蕭茫搖了搖頭,用另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黎雪裏。”她喚著她的名字:“你還在怕什麽?”
是的,她還在怕什麽?怕她說,黎雪裏,其實沈業和楚格格結婚完全是因為別的原因,並不是當時沈業愛上了她,怕她說,黎雪裏,其實你孩子的父親就是沈業,當初啊當初,都是一個誤會,都是一場陰謀。
那麽到時候怎麽辦,這白白錯過,莫名其妙逝去的六年又怎麽辦,他們,又要如何自處。雖然,她一開始隱隱約約的大概猜到了一點點,可是,她就是怕,怕那麽確確切切的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郊區荒蕪的那片草叢裏忽然想起沈業了,她想起了,江岸不是和她說了嗎,隻是她自己不願意麵對罷了。他說:“黎雪裏,我一點也不同情你,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就是自己太笨,笨到被別人耍的團團轉,還自己在那裏傷春悲秋,自以為自己的故事是多麽的悲壯,怪你們自己,怪不得別人......”
“沈業知道麽?”良久,雪裏抬起眸子,閃著淚光看著蕭茫。
蕭茫點點頭:“知道了,我早就告訴他了,那時候,你還在法國,看著他生病了樣子,我不忍心,掙紮了一個晚上,還是告訴他了。”說到這裏,蕭茫開始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雪裏姐姐,如果,姐夫死了怎麽辦?他要是死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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