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蘇冉打開門,看到那個黑發黑眼睛的叔叔並不是何礪寒,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了。
程嘉言看到蘇冉也有些詫異,他開口問到:“小朋友,請問蘇憶暖是住在這裏嗎?”
臥室的門忽然打開了,程嘉言抬頭望去,還是記憶中的容顏,隻添了一份成熟。此時的他,無法用言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蘇憶暖定定地看著程嘉言,亦是忘了言語。良久之後,她才記得開口:“冉冉,叫程叔叔。”
“程叔叔。”
蘇冉仰頭看了看那個叔叔,又回頭看看她媽媽,她覺得大人的眼裏總有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冉冉乖。”程嘉言向小女孩露出微笑,又抬頭看向蘇憶暖:“她是你和……”
“進來說吧。”蘇憶暖打斷了他,然後又對蘇冉道:“冉冉,回你自己房間去。”
“哦。”蘇冉再看了一眼那個笑得很好看的叔叔,轉身回自己房裏去了。
“你一點也沒有變。”程嘉言接過蘇憶暖遞來的茶,開口到。
蘇憶暖笑到:“你也沒有變,還是那麽帥,而且成熟了。”
“我以前很不成熟嗎?”程嘉言笑了笑,又歎了口氣道:“我們都老了啊,你女兒都這麽大了。”
提到女兒,蘇憶暖的眼神變得溫柔,但卻低頭無語。
“是何礪寒的孩子?”
蘇憶暖點點頭。
“她長得很可愛。”
“謝謝,不過她可不省心。”
“嗬,像你。”
蘇憶暖佯怒:“我哪裏不省心了?”
“可不是?他找了你五年,我也找了你五年。”
蘇憶暖收斂了神色。
程嘉言繼續說到:“前不久我知道何礪寒失蹤了,而他的助理秘密地來了佛羅倫薩一次,所以我猜到何礪寒也一定在這裏,他是來找你的。”
“他剛走,就在你來前不久。”
程嘉言微微詫異,然後他開口到:“你讓他走的?我不相信他會自己離開。”
蘇憶暖將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告訴了程嘉言,程嘉言聽完後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開口到:“先不說他了,我有一些東西給你。”
蘇憶暖疑惑地看著程嘉言拿出了一隻小黑匣子,他打開匣子,將裏麵的東西取出來遞到她的手上。那是一疊厚厚的照片,蘇憶暖一張張地看著,震驚的神色爬上了她的臉頰。
“這是我在來這裏之前從你父親以前的助理手上拿到的東西,暖暖,他記錄了你的成長,卻隻能在深夜裏獨自對著這些照片,用這種方式彌補你不在他身邊的遺憾。”
蘇憶暖手上的那疊照片,從她十歲開始,一直到她去美國留學的那段時光,那些她記得的、不記得的場景,她從小到大得到的獎狀,甚至是一些她在課堂上畫過的畫。原以為隻是自己一個人孤獨地走過,哪裏想得到還有人在默默地關注著她?而且那個人不是別人,竟是顧明成!
底下的那一疊照片讓蘇憶暖產生了疑惑,有毛絨玩具,有畫筆和顏料,有圍巾手套……
“這是?”蘇憶暖疑惑地看向程嘉言。
程嘉言道:“金助理說,你的每一個生日,他都會用心給你準備一份禮物,隻是這些禮物堆在一個秘密的房間裏,從來沒有寄出過。你在學校參加的運動會、頒獎典禮、畢業典禮,他能到場的時候便會悄悄到場,不能到場的時候就會請人拍下照片帶回去給他。其實這些年來,他一直匿名給你們孤兒院進行捐助,資助你去美國的人也是他。後來不知怎的,有人發現了他一直在捐助你,並對這件事起了疑心,於是他為了防止你們兩人的關係被挖出來,隻能停止了對你的資助。暖暖,對你來說,顧明成或許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他心裏其實是愛你的,他那樣壓抑著對你的愛,其實自己也是痛苦的啊。”
蘇憶暖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知道真相的她,感覺世界好像翻了一個邊,從前的那些愛也好,恨也好,在這一刻仿佛全都如煙塵般消散了。她不明白人心為什麽會那麽複雜,因為一顆心的複雜,另外一顆心也由於不知道該用何種情感麵對這顆心而變得複雜。
程嘉言看著淚流不止的蘇憶暖,長長地歎了口氣,將她的頭輕輕按到他的肩上。蘇憶暖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些年再苦再累,她都極少流過眼淚,而這一次,她仿佛要將這五年來積攢的淚水都一次哭幹。
不知哭了多久,蘇憶暖才終於安靜了下來,她直起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淚,向程嘉言道了聲謝謝。
“哭出來了,心裏好受了些吧?”程嘉言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現在該來談談你的打算了吧?”
蘇憶暖抽了抽鼻子,問到:“什麽打算?”
“你打算一直帶著冉冉這樣過下去?”
“這樣過有什麽不好?”
“你一直那麽期盼有一個疼愛你的父親,怎麽冉冉分明有一個愛她的父親,你卻不讓他們父女團聚?”
蘇憶暖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暖暖,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你還愛他嗎?”
“我……我不知道……”蘇憶暖眼神茫然。
然而程嘉言看到她的眼神時便已經明白了,如果心裏已經沒有愛了,又怎會猶豫?
“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程嘉言開口到,“我曾經找過秦斌,他告訴我,當年何礪寒並沒有用離開你作為條件從陳啟華那裏獲取顧明成的犯罪證據。陳啟華給我的那段錄音是不完全的,真實的情況是,何礪寒和秦斌在美國共同擁有一家叫STV的地產公司,他正是用那家公司中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地產同陳啟華交換了那份證據。暖暖,他是騙過你,利用過你,可他也是真的愛你啊。如果他有得選,肯定不會選擇去傷害你。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都可以為顧明成這樣哭泣,為什麽不能對何礪寒解開心結呢?我知道你對一個曾經欺騙過你的人心存防備,可我認識的蘇憶暖是一個那麽勇敢的人,為什麽你不能為了你自己,也為了冉冉再勇敢一次呢?”
蘇憶暖怔怔地望著程嘉言,心裏已如翻江倒海。她閉上眼睛,咬著唇,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程嘉言並不催促,隻靜靜地看著她,他知道此時她需要時間來做出決定。不知過了多久,待蘇憶暖重新睜開眼時,程嘉言看到她眼中是一片清明和堅定。
蘇憶暖起身打開房門,正準備去追不知是否已經走遠的何礪寒,卻發現眼裏含著淚光的蘇冉正站在門口。蘇冉的小手裏拿著一個信封,她說:“媽媽,這是爸爸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