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何礪寒看著突然出現的顧佳桐,眼中並沒有喜悅之色。

“我擔心你啊。”顧佳桐旁若無人地走到何礪寒床邊,她握住他的手,不滿道:“出這麽大的事了,你還不接我電話,害我一直擔心你。你不告訴我醫院的地址,我隻好自己問來了。”

要問到他所住醫院的地址並不難,隻要向報社打聽街頭槍擊案的傷者被送往哪家醫院治療就是了。

“這不是沒事了嗎,你來了也幫不上什麽忙。”

顧佳桐撅了嘴:“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看到我?”

何礪寒悄悄看了一眼蘇憶暖,開口到:“我怎麽會不想看到你?”

蘇憶暖覺得空氣有些悶,她開口到:“何總,顧小姐,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顧佳桐開口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蘇憶暖。“蘇助理,謝謝你這些天來對礪寒的照顧。你現在若是不忙的話,麻煩你去酒店幫我取一下行李到這邊來,可以嗎?”

何礪寒蹙眉道:“你拿行李過來做什麽?”

“陪你啊。我把行李搬到醫院來,就可以一直守著你、照顧你了。”

何礪寒的眉頭鎖得更深了:“醫院不是酒店,你搬過來要住哪裏?”

“就這裏啊,我說了要一直陪著你嘛。”

何礪寒剛要開口阻止,可忽然想到了什麽,改口到:“那好吧,到時你可不要喊累。”

“照顧你,我怎麽會嫌累?”顧佳桐從包裏拿出一張紙遞給蘇憶暖,“蘇助理,這是酒店地址,麻煩你了。”

“好。”蘇憶暖接過紙條,轉身離開了病房。

蘇憶暖拖著巨大的行李箱爬醫院的樓梯時,人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時不時地有人上前問她是否需要幫助,都被她禮貌地謝絕了。其實那些人全都小看了她,別看她蘇憶暖身材偏瘦,可力氣卻比一些男人都要大。就在她快要將行李箱搬到何礪寒住的那一層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到那個號碼,頓時嚇了一跳。

“暖暖?”

“……程嘉言,你用我家的座機打國際長途?”蘇憶暖欲哭無淚。

電話那頭傳來程嘉言忍不住的笑聲:“放心,我會給你充進去的話費將是這一通電話好幾倍。”

“算你有良心。說吧,啥事?”

“我看報紙了,知道你們那邊出了事。不過我看報紙上說傷者都是男性,所以知道你沒事,不過還是想打電話確定一下。”

蘇憶暖歎了口氣道:“是啊,我是沒事,可是何礪寒背上中了一槍。不過現在他已經沒事了,等他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就能回去了。”

“他中槍了?!事發時你們真的在場?那你?!”

“我沒事啊,你不是看報紙了麽?”

“哦,我一慌就忘了。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應該快了吧,何礪寒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好,回來時告訴我航班號,我去接你。”

“好啦,知道了!不跟你說了,我這兒還有事呢。”

“嗯,再見。”

“拜拜。”

蘇憶暖掛斷電話後又拖起沉重的箱子爬上了樓,她將拉杆箱拉至何礪寒病房門口時,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顧佳桐正在裏麵喂他吃飯。蘇憶暖垂了垂目,轉身叫來一個護士,她將行李箱交給護士後獨自離開了醫院。

何礪寒聽到了病房外拉杆箱的聲音,但他抬頭看去時,推門而入的人卻不是蘇憶暖,而是一名年輕的護士。護士小姐稱行李箱是蘇憶暖交給她的,可何礪寒問起蘇憶暖去哪兒的時候,護士小姐卻說她不知道。

整個下午,何礪寒都沒有見到蘇憶暖,直到晚上她都沒有來醫院。他打電話給蘇憶暖,發現她的電話關機了,心中頓時感到不安起來。之後他打電話到他們先前居住的酒店詢問,得到蘇憶暖已經回到酒店的消息後才放下心來,可是那時蘇憶暖已經睡了,因此他沒有和她通上話。

第二天,在醫院病房裏趴著睡了一整天的顧佳桐腰酸背痛地回自己的酒店去了,何礪寒仿佛料到了她會這樣,好言安慰了她幾句,便讓她走了。接下來,何礪寒又撥通了蘇憶暖的電話,鈴聲響了,可那邊卻沒有人接。又試了幾次,得到的還是同樣的結果,何礪寒的心中越發不安。他從病床上爬起來,趁著醫生和護士不注意溜出了醫院。

走在開普敦的街道上,何礪寒的目光一直在搜索著蘇憶暖的身影,在金發碧眼的白人之中尋找一個東方女孩並不難,可他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他想要見到的那個人。一路上何礪寒都在詢問路人,但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他不知穿越了多少條小巷,走了多久的路,期間又幾次三番地給蘇憶暖打電話,可她就像水汽一樣蒸發掉了。

就這樣,何礪寒帶著還未痊愈的傷口跑了整整一個上午,他幾乎走遍了城中可以去的旅遊景點,可是都不曾找到蘇憶暖的身影。他沮喪地坐在公園的一角歎氣,忽然聽到有人在一旁議論。

“那邊有一個東方姑娘在給人畫像,聽說畫得很不錯呢,我們去看看?”

何礪寒一下子抬起頭來,他尋思片刻,起身尾隨著那兩人而去。

廣場中央,一個有著黑發深眸的女孩靈活地運用著手中的鉛筆,將麵前金發婦人的華貴之氣盡呈於紙上。一張畫完成下來,周圍已經圍滿了人,人們不僅在讚歎這位姑娘美妙的畫工,同時也欣賞著她身上恬靜優雅的東方氣質。

“從操舊業了?”

蘇憶暖聽到熟悉的中文,不由得一愣。她轉過頭來,見何礪寒正站在人群之中望著自己,她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怎麽出來了?身上的傷不是還沒完全好嗎?”

“醫院太悶了,而且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分寸。”

蘇憶暖張了張口,說到:“你等一下,這張很快就好了。”

說完她重新坐下,完成了畫像之後交給了對麵的婦人,婦人滿意地稱讚了一番,然後將畫錢付給了蘇憶暖。蘇憶暖向她道謝後收起了畫板,拉著何礪寒走出了人群。

“你哪來的紙筆?”

蘇憶暖笑到:“問商店的老板借的。我給他免費畫了一張像,他就借給我啦。對了,顧小姐怎麽沒和你一起出來?”

“她昨晚上累了,回酒店休息了。”

“哦,她大老遠的跑來照顧你,挺不容易的。”

“我打你手機你怎麽不接?”

蘇憶暖一怔,從包裏掏出手機,看到上麵有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何礪寒打來的。她唉呀一聲,抱歉到:“調成震動了,沒聽見。”

何礪寒佯怒:“身為助理居然讓老板找不到,你是不是想被扣工資?”

蘇憶暖連忙求饒:“老板我錯了,在我將畫板什麽的還回去之前,我免費給你畫張像當作賠罪好不好?”

何礪寒挑了挑眉,欣然同意。

蘇憶暖找了個地方安排何礪寒坐好,然後自己坐到了一個地方,拿出紙筆和畫板開始作起畫來。一開始的時候,蘇憶暖還會抬起頭來看何礪寒幾眼,可是後來她好像根本就沒再看他,隻自顧地畫著畫。何礪寒覺得奇怪,他站起身來,悄悄走到了蘇憶暖的身後。隻見她下筆如飛,一點點描畫出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何礪寒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浮起。

“不用看就知道畫,你已經把我的樣子記在心裏了嗎?”

蘇憶暖嚇了一跳,筆一下子跌落在了地上。她轉頭看向不知何時已走到身後的何礪寒,忽然意識到了他剛才說的那句話的含義,心跳不由得亂了一陣節拍。剛剛……自己一直沒看他就畫出了這副畫像麽?她……是怎麽畫出來的?

“畫好了就給我吧。”何礪寒說著從畫板上抽出那張屬於他的畫像,小心地疊好,如獲至寶地收入了自己皮夾的口袋中。見蘇憶暖還在愣神,他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說到:“肚子餓了,我們吃東西去吧。”

吃過午飯後,何礪寒又拉著蘇憶暖乘車來到了一處田野,蘇憶暖原本體諒何礪寒的身體,但他執意要來,她也拿他沒辦法。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蘇憶暖呼吸著田野間的味道,忽然覺得身心放鬆了起來,她忍不住脫下了鞋子,打著赤腳在泥路上行走起來。

何礪寒看著她輕鬆愉悅的樣子,心情也不由得跟著好起來。想到她曾說過“鑽石和鮮花都是用來裝飾”的話,他不由得心中一動,伸手從路邊摘下了一朵豔麗的紅花。

正提著鞋享受著泥土清涼的蘇憶暖忽然感到腦後盤起的頭發披散了下來,她一轉頭,何礪寒將一朵花插入了她的鬢間。蘇憶暖“咦”了一聲,伸手輕輕觸碰鬢上的花朵,開口到:“給我戴花幹什麽呀?被人看到了會笑話我的。”

何礪寒道:“沒有人會笑話你,你這個樣子很好看。”說著他轉頭就問一個路過的遊客蘇憶暖是否漂亮,那遊客笑著朝蘇憶暖豎起了大拇指。蘇憶暖道過謝後,對著何礪寒打了一下,怒道:“你幹什麽呀,這樣我會尷尬的好不好。”

“你尷尬關我什麽事?”

何礪寒說著越過了她,大步朝前走去,氣得蘇憶暖在後麵直跳腳,還差點滑倒。不過她最終沒把頭上的花摘下來,豔麗的花朵搭配著波西米亞風格的過膝長裙,彰顯出一種別樣的美麗,惹得路人們紛紛側目。何礪寒微笑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隻希望這條路不要有盡頭。可現實終究是現實,等回到繁華的都市中去時,一切注定又將讓人不願去麵對。

“咦,前麵有座酒莊!”蘇憶暖突然指著前方興奮地叫到。

“走,去看看。”

“啊?好像是座私人酒莊,我們這樣去會打擾到主人吧。”

話音剛落,蘇憶暖突然身子懸空,被何礪寒打橫抱了起來!

“啊!你幹嘛?!”

何礪寒看了看蘇憶暖粘滿了泥的雙腳,說到:“你這樣去會弄髒人家的園子,這才叫失禮。”

“那你也不能……啊!……”

蘇憶暖剛一掙紮,何礪寒忽然手一沉,佯裝快要抱不住她,嚇得她趕緊摟住他的脖子,再不敢亂動了。何礪寒嘴角勾起一絲狡猾的笑容,抱著蘇憶暖向葡萄酒莊走去。